奈奈子的呼唤让站在山下身后的大伯瞳孔颤抖,他一生无子,最疼爱的便是奈奈子——可是此刻,亲情和信仰在内心缠斗,他的双眸紧紧盯着山下手中那颗炸弹。
……
源见春在想怎么过去夺过炸弹,这小小的一颗一看便是土制炸弹,极不稳定,摔下去会爆炸,用力点也会捏爆。
总之很危险,只有抢过来扔掉才可以。
他发送的支援请求在三分钟前有了回复,但源见春无法查看内容,只知道手机在口袋里滴了一下。
如果现在动手的话——
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时刻,只见银色半长发的青年一伸手将石像推向了村长,人群立刻仿佛惊慌的蚂蚁四散开来,唯独村长双眼通红试图去抱住石像,然而他的妻子见他发了疯,不得不出手将他一把拽向自己。
石像倒塌,在前一秒那可以预见的碎裂画面仿佛呈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山下忍不住闭了眼,他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一闭眼的功夫,一道凌厉的拳风袭向了他的脸。
手忍不住松开东西去抵挡,然而下一秒他绝望地下意识去扑捞——他知道炸弹落地会有什么结果。他早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却没有在这一秒预备好近在咫尺的死亡。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擦过眼前的银发飞舞着,青年白皙的手指将炸弹稳稳接住。
一时间,山下不知该是庆幸还是恼怒。
源见春接住炸弹,本想交给工藤新一,但又担心这小孩没遇到过这种场面而太过惊慌,所以只好一手接着炸弹,一手抽刀应付向他扑来的人群。
神像已毁,因此而爆发的怨气如黑雾一般笼罩住他。每个村民的眼中淬满了冷意,血丝逐渐攀爬上眼珠。
源见春透过人群看见工藤新一,他担忧地看着自己,但最终还是选择护送着那群年纪不大的孩子出去。
很好,这已经帮了源见春最大的忙了——如果这群村民虎毒食子抓住孩子们做威胁,那么源见春虽不至于被动,也难免束手束脚。
只要这里有一个活口,他不顾他人伤亡而激进对敌的做法便会被报告到警视厅,然后便是称职审查会……那可是个大麻烦。
最后一个孩子钻出了洞口,源见春再也不收敛了。银色的剑光出现在手中,利落地挡下朝着面孔劈下来的斧子。
那手拿斧子劈砍下来的大汉目露惊讶——他从没想过眼前的人竟有如此大的力气,竟足以接下他的劈砍,甚至让力气反震到他的身上。
如果只是源见春,那当然不行,他本就不擅长近战,力气也只是平常人的水平,在组织训练时全靠机敏取胜。
但现在他这不是有了付丧神么。
寻常人看不见的鹤丸国永手持本体刀剑,如源见春的残影一般几乎动作同步。源见春的刀剑每一次劈砍上对方的武器,中间便有一道银光悄无声息地炸裂。
源见春本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将所有人打倒,但他刚开始并没有计算上手里那个炸弹。
眼见前前后后所有方位都是人,即便是源见春也开始吃力起来。神像的损毁点燃了村民的情绪,令他们毫无顾忌地砍杀着。
“啊!”
再度踢开一个老汉,避开老太婆鹰爪一般干枯扭曲的手,源见春落在一颗巨石旁。
脸上的伤口没有愈合,鲜红的血珠在一点一滴往下掉落,不仅带来一阵痒意,还有些微的痛感。
“那群人怎么还不来。”源见春低声,终年和煦如阳光又清冷似月辉的面孔上骤然多了些生动气息,龇牙咧嘴的根本原因在于身上刚刚不注意被打到的伤口。
腿弯有些疼,一个女人用木棍狠狠敲击了一下,肩膀也是,得益于壮汉的偷袭。
“主人,如果您要的话……”
“打住。”源见春瞥向鹤丸国永,他身上的黑白交错着,那些黑雾从刚刚开始便攀爬上青年的脸,红色浸润了他的眸子,如宝石般的瞳孔 散发着潋滟光泽,“我可不想再费更多力气去阻止你的暗堕。”
原本就答应好了,等一期一振的暗堕治疗好,他会立刻帮鹤丸国永“治疗”——虽然鹤丸国永似乎并不在意。
他甚至觉得暗堕的他更好一些。
可是如果可以,源见春会想要一把不会随时噬主的刀,所以这个暗堕,他是治疗定了。
有什么好暗堕的,前任审神者不是被他都杀了么?源见春难得幼稚和用直白的思维去考虑这件事。
他给予刀剑们平等的前提是他们不会随时想要杀了自己。
而暗堕的刀剑,无论如何是不能保证控制的住自己的。
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源见春与鹤丸国永再度并肩作战,终于在半小时后将所有人打倒在地。
呻吟的声音此起彼伏,村长在混乱中想要偷袭源见春,却也被一脚踢中心口,自此便睁大这眼睛倒在碎裂的神像旁喘息。
他的喉咙中溢出破风箱般里漏的气,双眼通红,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满脸的沟壑中夹杂着老年的瘢痕。
身下是倒塌的信仰,是毁于一夕的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村子的荣誉终于还是断在了自己手里,村长几番想要张口,他总觉得血沫的味道在嘴里翻腾。
而眼前的是恶魔——那银发粉眸的青年分明是恶魔!
他是为了摧毁正义而来,他的灵魂布满了污浊!他践踏规则,无视秩序,他带来了混乱,并将让阴翳永远布满伊元村的天空!
要不然为何孩童会因他的到来而反抗,要不然那颗炸弹为何不在他的手里爆炸!
他就是恶魔!
源·恶魔本魔·见春这会儿也力竭,他抖了抖左手,将那把刀收了回去。脖颈后的翅膀随着他低颈而愈发清晰,白色的痕印散发着银光,触痛了村长的眼睛。
那本就不是恶魔的翅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