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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九斜睨了小禾苗一眼,跟着他走向了别处。不远不近的距离,听到他道:“臭小子,你若是敢诓本少爷,我让你白天看月亮,晚上看太阳。”
小禾苗道:“如此甚好。”
暮九道:“换而言之,你活不到明天。”
……
如此看来,小禾苗若是活到了明天,是不是意味着暮九没被诓呢?
南漫依看着一旁未曾言语的木风,似是想起了什么,道:“阿风,这染色工艺与染色技术相比,孰轻孰重?”
木风道:“染色工艺可变。纵使绸缎也好,布匹也罢,工艺不同,等级便立分高下。染色技术不可变,千篇一律,熟能生巧。”
南漫依思忖道:“阿风,若是依你所言,谭老板在染色工艺尽数相同的情况下,将染色技工分为两拨,不是多此一举吗?尚且不说雇人的费用,只论那些技术一直停留在还算精炼程度的人来说,雇佣这批不思进取的人,怎么也不像谭老板的风格,”
继而,她又转念一想道,“不对,他们并非是不思进取,两屋绸缎的染色之差仅有深研细究之人能区分开来,此类深研细究之人必然生于富贵,接触的绸缎制物定然优中之优。因而能大胆推测,谭老板的那批上上绸缎应是专为锦衣玉食之人量身定做。”
木风温柔道:“阿南,如此说来,并非是那拨人不思进取,而是另一拨人所向无敌?”
南漫依回想了遍自己的推论,底气不足道:“差不多吧。”
木风笑了笑道:“阿南,何以见得染色之差仅有深研细究的富贵之人尚能区分?”
南漫依不假思索道:“因为你啊。”
木风凝神道:“我?”
南漫依拍拍木风的肩,道:“首先,谭老板慧眼寻到瞧不上中上绸缎之人,他自然会引其去上上绸缎之屋。其次,便是皆大欢喜的局面,那些不差钱的主得到了他们中意的绸缎,谭老板获利亦获誉。最后,事事细琢的阿风也不也差点认栽于谭老板吗?”
木风望着一脸认真的南漫依,哭笑不得道:“阿南,你不也照着谭老板设计好的思路,走了一圈吗?”
南漫依道:“所谓深研细究的富贵之人,定然是深研细究在前,富贵在后。”
木风笑笑道:“我富贵?”
南漫依一副身不由己的神情道:“阿风,我原本不想拆穿你的,可局势所迫。”
木风又道:“你富贵?”
南漫依轻声道:“本来是穷得很,可无奈身边都是些财主。一人财主,朋亦财主!”
木风拍拍她的头,道:“阿南,咱们回客栈吧,我给你做银耳汤。”
听闻,南漫依乖乖点头,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木风眼里的少女蓝衣欢摆,乌发轻飘,她时而俏皮时而善良,纯净灵慧一如从前。
少顷,他们便到了粲然客栈。屋里静悄悄的,待木风、南漫依走进屋内,见瑰铃、二三、不言、不语坐在了一桌,似一静止的画面:不语正好位于客栈大门的对面,抬眼便能看见他已倒头在桌,双目紧闭,面前是五六个茶杯。他右侧的不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沉沉的低着头,大大的眼睛望着地面,往日的桀骜不驯荡然无存。不言对面的二三背对着桌面,单脚搭在凳上,虽未瞧见神情,却已感觉杀气腾腾。不语对面的瑰铃,只能瞧见她后背一颤一颤的,双手似乎在紧紧捂住嘴巴。
木风轻微拍了下瑰铃的后背,忽地,瑰铃像是被点了笑穴,撒开双手,‘咯咯咯…’笑得听不下来。
闻至笑声,不语‘噌噌’张开双眼,便瞧见了木风、南漫依。他正打算启唇,二三适时转过来的眼神让他瞬间慌张,他忙乱地看着眼前的空茶杯,对上嘴,再次‘睡’了过去。不言怯懦的脑袋跃跃欲试,二三妩媚对之一笑,他的头抬也不是,低也不是。幸好屋内再无旁人。
瑰铃终是笑过瘾了,搭搭二三的肩,歉疚道:“二妹,真的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
木风道:“铃儿,何事如此高兴?不妨说与你南姐姐和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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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铃一惊,面无表情朝后望了望,对上了满脸笑容的木风、南漫依,转而悠悠回过头,怔怔道:“二妹,说还是不说?”
二三轻轻柔柔摇着扇子,抿嘴一笑道:“铃姐,你好生考虑,好生回想,自己做好决定。”
南漫依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便道:“不言,你带不语回房睡吧。”不言听闻,‘呲溜’一下,扶着不语麻溜的撤了。
二三看向南漫依道:“南姑娘,你将他俩放走,是要替其赎罪吗?”
木风道:“二三,看你这架势,他们似乎是罪无可赦。”
瑰铃笑嘻嘻道:“嗯,罪无可赦,但罪不至死。”
南漫依喝了口茶,试探道:“二三姑娘,不言抱过你了?”
二三眼神晃过木风,扫视南漫依道:“你还知道什么?”
南漫依摇摇头道:“二三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为一赌注,输者需与今日遇到的第一人相抱。我…我也抱了暮九。”
瑰铃眼珠滴溜溜看向木风,道:“风大人,你这气量是越发的宽大了。”
木风无视瑰铃,看向二三,意味一笑道:“二三,不将罪证一并说明,这罪可不好替。”
“我来说,我来说…”瑰铃欢呼道,还真是看戏的永远都不会嫌事大。
二三润了润嗓子道:“铃姐,你北哥哥去都峰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去陪陪他?”瑰铃瞬间就不作声了,老老实实装模作样品着茶。
木风也不愿深扒了,便道:“铃儿、二三,你们互相陪伴甚好。我和阿南先上去歇息片刻。”提到休息,南漫依才发觉到她真的有点累。
见状,二三道:“木风,从南姑娘出现,你似乎和她就活成了一个人。”
木风温柔笑笑道:“没有似乎。”俩人的这番对话,着实让南漫依和瑰铃发懵。木风揉揉她的头发,便并排朝楼上走去。
南漫依进入房内,便躺在了床榻上,琢磨着谭老板的绸缎庄。在回来的路上,她不便提及谭老板的为人,心里却对他早已产生了疑虑:谭老板将染色技工分为两拨已是罕见,再者,另一拨人若真的技术所向无敌,被木风步步为营证实后,他为何一带而过,不愿涉及?加上瑰铃昨日所言,南漫依感觉这位心灵手巧的谭老板充满蹊跷。
想着想着,南漫依不由佩服起木风,医术、制衣、画技,他无一不精,事件不论大小,只要他稍加视察便能露出破绽。见多识广,通晓三界。温文尔雅,才智超群,偏偏还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绝世容颜。她也做好了,今后无论木风再有何种技艺,何种才识都平平淡淡看待的准备。因为他是她作为无知少女的原则啊。
待南漫依醒来,已是午后。她慢悠悠地洗漱了一番,正准备穿起外衣,三两声‘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南漫依边穿衣服边道。
木风端着一碗银耳汤推门而入,南漫依再度揉了揉眼,他穿了她所赠的浅蓝绸衣!若说紫衣的他是雅贵出尘,蓝衣的他便是仙姿秀逸。碗里嫩若凝脂的白玉银耳在他的映衬下,黯然失色。木风的俊美舒人心脾,不似暮九的玩世不恭,也不似北寒霖的清冷孤傲。
“还是阿南适合穿蓝衣。”木风看向南漫依道。
南漫依一语道破:“阿风,你是反其道而行之,要我夸夸你吗?”
木风忙替上银耳汤,道:“阿南,喝汤。”
南漫依端着汤,坐了下来,问道:“阿风,铃儿应该和你说了谭老板的一些事吧?”
木风点头道:“阿南,你想查下去?”
南漫依道:“上天让我撞见自然有它的道理,指不定这事和我们前面遇到的那些离奇的事有关联。既然都是毫无头绪,也不差这一件事。”
木风道:“阿南,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那些事你仍要继续插手?”
南漫依耸耸肩道:“阿风,你明知故问。”
木风道:“也罢,我俯首称臣,陪你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