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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漫依疾速挡住了五花肉越来越前靠的身体。刺鼻的脂粉味,呛得她一时缓不过气,她扬手挥了挥。这姑娘身宽体胖,还偏穿着紧小的束身之衣,让人不由自主同情她衣服的宿命。至于这五花,便是这姑娘从头到脚的足有十来种浓浅不一、明暗交错的颜色,属实惊人双目。
姑娘殷红的嘴唇蠕动道:“姑娘,为何在我和公子中间插一道?”
木风对上她细长的双目,正色道:“因为只有我心仪之人,才能近我之身,与我寸步不相离。”
心仪?木风是承认了对我的感情吗?南漫依僵在原地,无所适从。
“十二圆,过来!”暮九招呼一脸吃瘪的五花肉姑娘。
五花肉略微思索,还是走了过去,努努嘴道:“我叫王容花,不叫十二圆。还有,你叫我做什么?”
暮九道:“在下斗胆讨教,姑娘从何处而来?”
王容花道:“忘了。”
木风道:“阿南,暮九,我们该走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赌约不可再耽搁了。
王容花截住他们的步伐,道:“且慢!”继而,仰手一翻,一只褐色的小虫在她胖乎乎的手心里爬着,她另一只手快速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手帕,随即,小虫飞入手帕,片刻之后,留下血色字样“四里。”伴随而来的还有南漫依不久前闻到过的熟悉香味。
南漫依刚恢复的神色,此刻又重蹈覆辙了。没见过世面的神仙果然可怕。
“十二圆,你的意思我们都清楚。只是我等要如何断定你的这只虫子是不是有意帮某人呢?”暮九淡淡道。
王容花早就预料到一般,只道:“你想怎样?”
暮九望着南漫依道:“除非…这只虫子能写出她的心之所想,我便认了。”
南漫依白了这货一眼,连忙道:“不可以!”倘若这虫子真把她的内心渴求写了出来,公之于众,那还了得。再者,万一这虫子写不出来,暮九的话不也恰好得到印证了吗。这一石二鸟的奸计,暮九够狠。
王容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暮九,道:“她有着自己的思想,你就不怀疑她也有着想帮着他的心?”南漫依不由得看了眼她,不成想她大大的身体里匿藏了颗玲珑心。
木风抢先暮九一步道:“阿南不愿意,换我,如何?”
暮九淡淡道:“我要知晓你心中所想做甚?”继而,深邃的眼眸望向远处,似是回味道,“罢了,十二圆,这虫子若是能写出我最快乐,最想念,最是沉醉的那段时光,有几载?同样作数。”
听闻,王容花将褐色小虫移至嘴边,双唇轻启轻合。须臾,褐色小虫消散,暮九看上去也并无异常之处。待众人再回过神来,褐色小虫已留下“三”的血色字样。王容花的唇色似乎重了一个色度,神情隐忍。
安静的人群两眼巴巴望向暮九,暮九倒也从容,爽快笑道:“十二圆,本少爷甘拜下风。”南漫依带着惊愣的目光看向他,暮九好歹是个神仙,照理说最少也活了几百年,区区三载对神仙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这货真的如此不幸吗?
此刻,疏散的人群适时躁动起来。
“要我说,这四人绝非池中之物。”
“紫衣公子心仪蓝衣姑娘,可这虫姑娘并非等闲之辈。”
“不是认输作弟吗?为何不见唤兄呼弟呢?”
“蓝衣公子所珍惜的三载,定是他的绝无仅有。”
“……”
木风颔首道:“多谢姑娘今日相助,我等先行告退,后会有期。”
王容花娇羞道:“公子客气了,再会之期,指日可待。”说罢,便转身先行离去了。
“阿南,九弟,谭老板已恭候我们多时了,走吧。”木风口吻自然,神色温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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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哈哈哈…南漫依偷瞄了眼身侧的暮九,他似乎没打算接受,也没打算拒绝,幽深的眼眸神秘莫测。
南漫依看向另侧的木风,问道:“阿风,你的鼻子为何有这般绝技?”
木风微笑道:“阿南,换个你真心想问的问题吧。”
南漫依嘿嘿笑道:“阿风,你为何知晓我赠你衣服之事?”
木风眼里无奈并着柔情道:“阿南,并非此问题。”
南漫依摸摸脑勺,笑道:“阿风,王姑娘来去前后,你说了两次‘走’,是分别走去哪儿?还是走去同一地方?”
木风一副‘我败给你的’神情,道:“自然是去谭老板那里,赌注怎能与阿南之事相提并论。”
南漫依垂下头来,她始终是个胆小的神啊。原想着用一个胡掰瞎扯的问题做下铺垫,循序渐进探明木风那句表明心迹的话语,是否对她所言?可每次话还未出口,心头的那股勇气便先退缩了。她怕什么呢?定然是怕木风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敷衍之词,她却偷偷藏在了心里,拥着那份夹杂着忐忑的喜悦,悄无声息地感动着。
“谭老板,数月不见,你是越发神采奕奕了。”暮九闲散的声音在四周回旋。原来,不知不觉中便已到了谭老板的绸缎庄,可能是还未太平,并无达官贵人涉足于此。
谭老板摸摸胡须,祥善道:“公子莫拿老朽开玩笑了。”转而恭敬道:“三位贵客前来,老朽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他们笑笑示意谭老板言重了。
谭老板走向南漫依,细致道:“姑娘要取走的衣服,老朽已备好在上次的房内。那件白衣,瑰铃姑娘几日前便取走了,她说,姑娘的蓝衣还是姑娘亲自来取,最为妥当。姑娘,这边请。”
南漫依道:“劳烦谭老板了。”便随手往身侧一拉,却扑了个空。她抬眼看了看,木风不知何时伫立在了绸缎架处,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它们。暮九则坐在一旁,散漫地吃着干果,喝着清茶。
谭老板见状,迎到木风身前道:“公子,可是有相中的?”
木风道:“谭老板莫要见怪,只因绸缎精美,不由多看了几眼。至于这相中的…”他指了指旁边的屋子,继续道,“还请谭老板带个路。”
谭老板笑笑引着木风,南漫依进去了。这老板果然聪明,只给他了一些尺寸,他便领会,将衣服制成了男款。浅蓝的绸缎搭配淡雅的印花,素丽不失雅贵,南漫依触手摸了摸,丝滑柔软的质地。她想着,若是动作稍大,它会不会飘散掉落?
木风看了眼衣服,嘴角微抿道:“谭老板是在下见过不可多得的心灵手巧之人,只是有一事,困扰在下良久,不知当讲不当讲?”
谭老板谦逊道:“公子但说无妨。”
木风一本正经道:“说来也是缘分,在下对制衣一事略有渊源。因早几年对其兴趣颇高,为此还曾专门拜过师,但无奈悟性极差,便舍弃了这一爱好。不料,今日遇上了此界德才兼备的谭老板,在下求知若渴的心再次被唤醒。还请谭老板见谅在下的愚钝,为在下答个疑、解个惑。”南漫依原本还挺相信木风所言其实,但听到他说自己‘悟性极差’时,她便知道,木风意有所图。
谭老板一副伯乐看千里马的神情道:“公子,无需妄自菲薄。只要老朽能答得上公子的疑,解得了公子的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木风微微欠身道:“在下在前屋细察了架上的绸缎,发现与阿南手中的绸缎较之丝度偏散,材质偏硬,印花偏粗。谭老板,不知在下所言对与不对?”木风是在试探谭老板的脾性吗?
谭老板求贤若渴般笑笑,道:“公子慧根,只匆匆几眼便看出了这些绸缎的差距。实不相瞒,前屋的绸缎多为中上等品,此屋乃为上上等品。”
木风苦恼道:“可除去这些,在下竟笨拙到再也寻不出其余的差别在哪?”
谭老板道:“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差别,剩下的工艺都是如出一辙。”此话一出,南漫依愈发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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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风求教道:“如此说来,这染色工艺也是尽数相同?”
谭老板面不改色道:“尽数相同。”
木风道:“染色,乃制衣过程不可或缺的关键一步。似画龙点睛,精髓在于目。诚然,一件人人称赞的衣服,离不开相得益彰的添彩增色。谭老板,在下见解你可认同?”
谭老板神情动容道:“老朽所见略同于公子。倘若这一技术不够精炼,绸缎再好,也是枉然。”
木风再次欠身道:“感谢谭老板耐心为在下解惑。”
南漫依一头雾水,木风明明是在自问自答,谭老板何来解惑之说?谭老板似乎也有点不明就里,缓了缓道:“敢问老朽解了公子何惑?”
木风缓缓道:“在谭老板前屋时,因在下对一块浅蓝绸缎甚是喜爱,便细细观看了一番。谁知妙不可言,进了此屋,一件相差无几的浅蓝绸衣便呈入眼前。然两者除去丝度、材质、印花稍稍偏差,在下无意间甄得还有一处也存在细微之差。”
谭老板从容有致道:“公子但说无妨。”
木风道:“按谭老板上述,两者既是染色工艺尽数相同,理应颜色分毫不差。可在下甄得前屋绸缎较之此绸衣,色泽不匀,深浅不广,沾染不合。原本还以为是在下愚人多虑,未敢直言。然谭老板一句‘染色技术不够精炼,绸缎再好,也是枉然’,结了在下心中之结。想来,谭老板的染色作坊分为两拨人,一拨技术精炼的,一拨技术还算精炼的。”
谭老板拢拢袖子道:“让公子见笑了。公子既是喜欢这浅蓝绸缎,何不试试这衣服?”
木风笑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并非现在。”
谭老板回之一笑道:“公子随意。此屋可还有两位相中的绸缎?”
木风温柔看向南漫依道:“不必了,劳请谭老板带我们去前屋。”
说罢,他们便来到了前屋。暮九仍在吃着喝着,他似乎放开了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眉头舒舒展展,逍遥地翘着二郎腿,白而修长的手指懒散地剥着果壳,熠熠双目里满是期待,终于果仁出壳,他嘴角扬起,束贝含犀,稚气如孩童。然暮九的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个小不点,话说,这小不点的背影好生熟悉!
“南漫依,木公子,来了位小小贵公子,说是找你们。”暮九未抬眼,悠悠说道。
小不点听闻,速速转头,沉着脸道:“你们让我好找。”
小禾苗!南漫依笑笑走近他们道:“暮九,你是如何得知小禾苗要找的是我们?”
暮九抬眼道:“他说要找一貌美如花的姐姐和一相貌平平的叔叔,必然就是你们咯。”
小禾苗甩甩头道:“暮九叔叔,你太坏了。我说的明明是貌不惊人的姐姐和玉树临风的哥哥。”
南漫依仿佛听到了旁边暮九的牙‘咯噔’一声,吞入肚内的声音。谭老板正打算命人讲果盘填满,暮九挥袖一摆,道:“别填了,白眼狼喂不熟。”
木风温柔走至小禾苗跟前,道:“小家伙,去看看铺架上可有相中的绸缎?”
小禾苗‘哼’了声暮九,便喜不外露地挑选绸缎去了。他左瞅瞅,右看看,认真的神情还颇有几分威严。少顷,他稚嫩的声音响起:“我要这个!”
他们齐齐望去,这小家伙心仪的不正是木风所提及的那块浅蓝绸缎吗。难不成今年盛行浅蓝色?
木风温和道:“谭老板,就按这小家伙的尺寸,给他做件衣服吧。”
谭老板热情点头,便开始测小禾苗的一些尺寸。须臾,测量完毕,木风付了银两,约好了取衣时间,便互道告别。
走出了绸缎庄,小禾苗突然立在暮九眼前,一副小大人的神情道:“暮九叔叔,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些事。”
暮九把他横抱到一边,缓缓道:“少诓我,小兔崽子,我对你的事毫无兴趣。”
小禾苗眼睛瞄向南漫依,淡淡道:“这,你也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