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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不断地在对贺泉指指点点。让南漫依心生疑惑的是,他始终不应不答,和初见时的盛气凌人判若鸿沟。
只冒出尖细尖细的几声:“麻烦,让一让。”可能是这些人讽也讽刺过了,嘲也嘲笑完了,最终都自讨没趣般散去人群了。
木风迎上他跟前,谦逊道:“公子,需要帮忙吗?”
贺泉看向木风,似乎是抓住了一线希望,道:“我声音真的很难听吗?”这不是给木风出难题吗。
木风丝毫没有迟疑道:“嗯。”贺泉不死心般又望向一旁的南漫依。
南漫依打哈哈道:“其实,听习惯了也还好。”
贺泉操着尖细的嗓音,喃喃道:“她说我嚣张,我便改良。她说我嗓门大,我便重学讲话。然而,换来的却是无休无止的羞辱,谩骂。难道说,从前的我才是对的?”
南漫依道:“是非善恶,并非来自悠悠之口。比如说,我看你这样就挺好啊。只是,你的那位姑娘,暂时就先别见了。毕竟,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以后的长长久久。”
瑰铃这丫头,指不定和她的北哥哥在哪逍遥快活了,若是这贺泉过去,碰了一鼻子灰还是小事,假使看见瑰铃百般殷情待着北寒霖,就着这几日受到的苦难,本就脆弱、不抗压的内心,还不得当场吐血身亡。南漫依也真的觉得奇了怪了,自己怎么净是一天天帮着这丫头处理烂摊子了。
听闻,贺泉两眼放光,就要凑过去身去靠近南漫依,木风一把推开他。贺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道:“我只是想确认下,这位公子是否真的认识我的那位姑娘?顺道感谢他。你为什么要踢我?”
木风扶起瘫在地上的这位玻璃心,道:“公子,委实冒犯,下次,你再要讲话,我保证好生忍着。”
贺泉斜瞄了眼木风,转而半跪半挪到南漫依身前,两手扯住她的袖子道:“公子,收下我这徒弟吧?”
南漫依听闻,一脸懵圈地看向木风。难道这贺泉竟是为了自己随意的一句话,赖上了自己?南漫依啊南漫依,让你信口开河。
“师傅,我不管,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答应了。师傅,师傅…”贺泉一顿嚎叫。
‘咣当’一声,贺泉再次被什么一脚踢飞了。南漫依微睁着眼睛,看向远处动弹不得,已经哭出来的贺泉。
继而,缓缓回头,一个满脸惊异对上了一个满脸平淡。然木风的站位恰好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似是喜笑,却未颜开。
南漫依尽量维持神色缓和道:“寒霖啊,你这般行事不太好吧?”
北寒霖淡淡道:“太吵,太难听,”再看向木风继续道“和你一样,没控制住。”
几个时辰前的北寒霖尚昏迷不醒,此时的北寒霖竟容光焕发,这恢复速度着实惊人。木风略带玩味地眼神看了眼他,道:“铃儿呢?”
听到瑰铃,南漫依赶紧奔向袖子已打湿一片,无人问津,可怜巴巴的贺泉。她蹲下身,好脾气道:“徒…徒儿,你先回去,你要找的人,我们一定帮你找到。”
贺泉有意回避着北寒霖投过来的目光,躲躲闪闪道:“师傅,那就劳烦你…你们了,那个小家伙叫小禾苗,我…我先走了。”说完,立马落荒而逃了。连伤势都无暇顾及的贺泉,定然,南漫依的一些问题,他是给不出回答的。看来,北寒霖想必已经成为贺泉的噩梦了。
南漫依走近他们,忽见北寒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正要询问一番,木风抢先一步道:“北哥哥,你这新衣服脏了,可就不好看了。”
南漫依睁大眼睛望向北寒霖。这…这新衣服穿在他身上,还真是合身,只是…只是貌似除了这点,好像与北寒霖之前穿的白衣并无二致。
大概是他的样貌,太喧宾夺主了。只是,木风到底是怎么发现,这是件新衣服的?罢了,不想了,咱为了瑰铃,怎么着也要努力表现出眼前一亮。
“漫依,我穿这衣服如何?”北寒霖一双星耀双目,凝视着南漫依,字字珠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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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认真酝酿情绪的南漫依,听闻,不自觉望向木风,脱口道:“白云美少年,画中仙仙郎。眉目冷清浅,雪衣俏天成”
木风原本的一脸笑意,微微僵住,只道:“阿南,你…”
南漫依不明就里的看着木风,嬉笑道:“阿风,你怎么了?哦,你是不是也想要我给作首诗啊。等着啊,容我想一想。”
木风柔声道:“阿南,不想了,咱们不想了。”
北寒霖缓缓走近他们,道:“既行之则承之。承己所欢,此生无憾。”
木风未正视北寒霖,另辟语径道:“眼下我和阿南还有要事在身,北公子,先行告辞了。”
南漫依看着这一幕,迷惑有之,疼惜更甚。还没等北寒霖接话,便拉着木风走掉了。
他们沉默地走了段路,至一小道。南漫依仰起笑脸,盈盈道:“阿风,我请你…唔”
木风润薄的唇瓣悄然覆上她的丹嫩双唇,它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温柔节制,唇启唇落,软酥交织。南漫依呼吸顿住,眼睫微颤,眼睛欲闭不闭,眼眸又闪又躲。木风腾出揽住她的一只手,轻抚她跳动的眼睑。南漫依索性闭上双眼,心绪才渐于宁静。正待回吻,木风陡然轻步后退,南漫依适时地将头快速扭向了另一边。
木风轻柔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阿南,我…我唐突了。因觉察到此处与别处相比,实为迥异,情急之下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异动?此下策?转而,南漫依看向手上的梦网链,它并无任何反常。退一万步讲,倘若真的有害物近身,自己不会学艺不精到丝毫未能察觉。除非…除非这个‘害物’让自己本能地卸下了防御。
“阿南,我一路无言,因是感知到了异样,我们走到此地时,小道拐角处已伴有鬼气异动,看你当时的神情,似乎未曾察觉。我担忧你身陷不测,便只能出此招数,掩以气息。如若你不信我,我甘愿受罚。”木风已走到南漫依身前,话语诚恳,眼神柔和,红红的嘴唇映衬着无瑕脸庞,绝俊生姿。南漫依对木风毫无抵抗的信任,何尝不是一种本能。
南漫依慢慢抬起眼帘,看向他的眼睛道:“罚…如何罚?”
木风一本正经道:“以后,你想…亲回来时,我愿加倍奉还。”南漫依听着都脸红心跳的话,他是怎么做到一脸镇定,落落大方讲出来的?还是说细皮嫩肉都是假象?
南漫依羞涩转过头,迈开步伐,朝街市走去。木风紧跟而上。辗转数道,他们便抵达了。放眼望去,景象萧条破败,未有丁点京城该有的繁华模样。人去楼空,屋檐上张着的老灯,蒙上了层层灰尘,墙壁处结着的旧彩,散去了熠熠光辉。
零落的两三家小摊贩,无精打采的脸上神情始终紧绷着。偶有四五路人拖家带口经于此地,也是快步逃之夭夭。难道那个梦愿真的会如期而至吗?
“呼呼…呼…呼呼呼…”鼾声四伏,如雷贯耳般响彻周边。木风、南漫依循声走去,待走近,越发觉得摊位熟悉。他们相互看了眼,木风便伸出手,拉开了摊前花花绿绿的布帘。
是他,小丸子。这人还真是处变不惊,逢乱泰然。南漫依扣了扣摊位,小丸子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来,顺道挽起衣袖,抹了把嘴角边上的口水。鼾声如此之大,竟还是浅睡。
“小公子,这姑娘换了身男装,倒是清新脱俗,妙不可言。”小丸子浑浊的双眼像是扒开了迷雾一般,瞬时透彻。
南漫依不可思议望向小丸子,道:“斗胆问一句,前辈是如何认出我的?”
小丸子看了眼一旁的木风,一手捂住哈欠连天的嘴巴,含糊不清道:“姑娘让这位公子扮个女装,答案不就出来了。”
南漫依转而怔怔看向木风,木风挡了挡红嫩双唇,正色道:“前辈,你不畏惧这连环碎尸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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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丸子坚毅的目光望向远方,铿锵有力道:“像我们做买卖的,要的就是风雨无阻。”
南漫依神情愣住,道:“前辈果然名不虚传,”继而,喃喃道,“如今人都快走光了,若是能有生意,还真是见鬼了。”
小丸子扫了眼南漫依,理了理摊位,耐住性子道:“两位打扰在下已是许久,买不买能不能痛快点?”话毕,就要拉下布帘。
木风温柔一笑,适时制止,道:“晚辈已相中一物,诚心想问价格如何?”语毕,他指了指从小丸子怀里已探出的珠钗流苏。南漫依似乎被露出的部分鎏金珠钗投散出来的灿光闪着了眼,盈盈秋水满载不真实感。
小丸子则从容不迫地将珠钗遮掩于衣襟,道:“散了吧。”若不是他与珠钗相接触的那一刻,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南漫依只会觉得这支珠钗较之其它仅是价格昂贵罢了。
她若有所思道:“前辈,是我和阿风唐突了,请你见谅。只因你衣间的珠钗像极了前几日晚辈所遗失的,才不免一时之间冲动了些许,真的抱歉。”
小丸子不为动容地冷哼了一声,道:“丫头,我若是晚生二十来载,今日定会被你糊的团团转。”
木风掩袖浅笑片刻,走至小丸子身侧,道:“前辈,看你也乏了,这摊位,我俩替你守着如何?”
小丸子将信将疑地瞅瞅他们,便道:“罢了,俊金枝,俏玉叶,切记勿要玩火自焚。”
南漫依,木风点头致意。小丸子拾起椅背后的小行囊,便跨着大步离开,待他们正欲坐下,小丸子突然一个回头,刚正道:“账单就在摊边上,好生仔细斟酌。不要害了别人,更不要坑了自己。”
“知道了。”木南同时笑脸应道。
小丸子仍不放心道:“性子别太急…”
“知道了,特别是和您一样。”南漫依适时接话。
小丸子面不改色,继续补充道:“举止一定要得体…”
“知道,尤其是向您一样。”木风温和道。
小丸子终是舍之走之。
南漫依再度回望了一下周边,先前的三两家摊贩竟已在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空空如也的街市唯剩自己,木风,一小小摊位。前者和后者似乎在比较着谁的存在更加突兀。
夜幕即将拉开,阵阵的阴风迈开了嗓子般撕号着,尘土飞扬,仿佛要吞并着与它格格不入的世间万物。这可是漓江的阳春三月啊!
南漫依转头正对木风,两眼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疑惑的目光并着软儒的语气道:“阿风,难道这里就是你所谓的‘镜外’?”
木风笑而不语。南漫依甚是不解地起身,才刚行至一步,木风陡然起立,将她轻轻推于自己身后,继而拿起摊位上的一支簪子,脸色微愠地朝南漫依刚刚顿住的正前方飞掷出去。
“啊,疼死了!”嫌怨的孩童声之后,不过片刻,便显现出了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小贵公子。样貌倒也惹人怜爱,清爽利落。只是,这小孩的额头中间一片淤青伴着一块红肿,两边的腮帮子也是气鼓鼓的,杏目怒睁正看向木风还…有南漫依。
这小孩着实可奇,非地界,周身却带着浓厚的怨念气息。非天界,竟能探得七零八落的残存神识。是人界,可被木风掷出去的簪子正击额心,也只是伤了点皮肉。
“小鬼,过来!”木风温柔招手,示意着小孩。
小孩一脸顽戾,怒道:“恶意伤人,你们快点给我道歉!”
木风笑了笑,道:“小鬼,你一路跟踪我们,是不是需要付出点代价?”
小孩怒指南漫依,嚷道:“谁让她先欺负我。”
南漫依眼神微愣,毫不示弱道:“小鬼,你可别乱说,我都不认得你,又几时曾欺负你?”
小孩边摸自己的额头,边认真道:“你可想起来了?”
南漫依看着眼前扑灵扑灵的一双眼睛,柔和道:“小鬼,那姐姐要如何向你赔礼道歉呢?”
小孩甩甩头,嗤之以鼻道:“听着,我不叫什么小鬼,我叫小禾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