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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九应是感觉到了南漫依投来的视线,骤然回望,神态略显慌张道:“南漫依,你…你都听到了?”
南漫依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才刚松开双手,你就发觉了。”
暮九眼神闪惑道:“真的吗?”
南漫依重重点头,道:“真的!”
“小月儿,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是鬼爷爷!南漫依循声望去,只见鬼爷爷直立于残骸堆里,周围黑得发亮。她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暮九似乎是被定住了,在一旁动弹不得,张嘴也发不出声。
南漫依道:“鬼爷爷,我没事。你能不能先放开暮九,他…他不是存心要骂你的。”
鬼爷爷道:“小月儿,你是不是从来就不会喊疼?”语气里居然是满满的责备。南漫依真觉得没什么,不就是被烫伤了,长了几个水泡吗。疼当然是疼的,但是比起刚刚的大难,根本就不值一提。
鬼爷爷抡起一掌,归向南漫依。顿时,她就感觉到身体很是轻快。用修为来疗皮外伤真真是大材小用啊,但转念一想,鬼爷爷应该是不会缺这点修为的。
“悲愤、顽固、痴傻,我倒是听出来了,唯独没有这辱骂。”鬼爷爷单手一挥,暮九‘蹭蹭’就奔过来了。
暮九朝鬼爷爷俯了俯身,道:“我先谢过前辈的出手相助。”
鬼爷爷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暮九,道:“然后呢?”
“我知道我打不过前辈,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相信前辈也是深谙以理服人。”南漫依尝试去截住暮九的话,但是这货实在太快了。但愿,他不要再乱讲话了。
鬼爷爷悠哉道:“你可以一次讲完的,我担心你突然停下来会咬住舌头。”
“既然前辈都如此说了,我就不兜圈子了。偷听他人讲话,实为不敬。牵制他人行动,实为不礼。”暮少爷倒是一吐为快了,南漫依却不知如何是好了。鬼爷爷啊,饶了我吧,我和这货不是一伙的。
鬼爷爷理理胡须,问道:“小子,如此一说,我还要给你赔个不是?”
暮九袖子一挥:“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岂有赔不是一理。只是斗胆劳烦前辈将小辈的胡乱之言抛于脑后。”
鬼爷爷道:“小子,话讲的很漂亮,从小应该吃过不少苦吧?”暮九?会讲话?南漫依在心里摇了不下一百次头。还有,若真是会讲话,不是受宠都还来不及吗?
见暮九未答话,南漫依道:“鬼爷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鬼爷爷道:“小月儿,不管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出去都一并忘了吧。”鬼爷爷何出此言?
暮九也道:“咱们赶快出去吧,这鬼地方本少爷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暮九怎会对这里丝毫不疑?
南漫依思忖道:“鬼爷爷,能劳烦你把暮九先带出去吗?”
鬼爷爷干涸的眼睛瞬时润泽了,道:“小月儿,放心!你交代的事我定会全力以赴。”
暮九分别看了他们一眼道:“老前辈,恕我直言,南漫依不喜欢你这款的。”
南漫依白了他一眼,道:“暮九,把你的嘴闭上,可好?”
鬼爷爷祥和一笑,道:“暮公子,也恕老夫直言,待悬崖勒马,就为时晚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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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爷爷说话老是文绉绉的,南漫依是真心学不来这套。她笑笑道:“鬼爷爷,你们先出去吧,我随后就来。”
暮九道:“老前辈,这鬼地方很是危险,把南漫依也带走吧。这姑娘不知道是随了谁,小小年纪,脾气犟的很,跟她说理是没法子说的。”
南漫依道:“鬼爷爷,麻烦你快点把带他走吧,可真是烦死神了。”
鬼爷爷笑笑道:“暮九,走吧!”他衣袖一挥,一神一鬼就此消失了,暮九吵吵嚷嚷的声音也终于静止了。鬼爷爷还真是来去自如啊,这地盘到底是不是他的?
南漫依朝瑰铃的小粉屋走去。耳边仍有声声的惶恐讨饶之音,不消片刻‘嘣嘣嘣’的炸裂声响,接连传来。明明离自己很近很近,为什么却不能看到这一幕?
南漫依加快了步伐,小粉屋已映入眼帘。只是,结界已破,瑰铃、二三也不知去向。南漫依迈入粉屋,里面残骸遍地、血流涌动。瑰铃随身携带的铃铛都能弃而不顾,看来,已然是危机四伏了。
一道白光突然闪现,南漫依还未来得及眨下眼,北寒霖已出现在她身前,纤尘不染。南漫依道:“寒霖,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北寒霖眸子清冷,淡淡道:“铃儿,梦语!”
原来如此!可是,施梦语者找到的一定是被施梦语者的方位。显然,瑰铃不在这里啊。难道,北寒霖是专门来找自己的,那这个谎也扯得太烂了吧!
南漫依讪讪道:“寒霖,你对铃儿还挺上心哈。”不知为何,南漫依感觉只要与北寒霖独处,就会陷入一种死循环的尴尬氛围。这要是真成亲了,还不得…不行,绝对不行,南漫依想想那画面就生无可恋了。
见北寒霖许久未应声,她回头一望,见他正在屋子的边边角角一番细细查找。南漫依跟上前去,道:“寒霖,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北寒霖指了指一角落处,道:“你看。”南漫依放眼望去,刚刚还寂然无息的地方,竟生出微微地小火苗,血流漫过,‘刺啦刺啦’之声,应运而生。那之前听到的‘噼噼啪啪’的炙火声,该是在哪儿?难道…
南漫依跺了跺地面,一股强大的气流顿时扑面而来,强烈的灼烧感直击身心,身体也被狠狠地甩了下来。当然,一起甩下来的还有北寒霖北公子。
漆黑无比的世界里,北寒霖白衣玉面自焕亮光。南漫依道:“寒霖,不好意思,连着你一块拖累了。”
北寒霖淡声道:“习惯了。”唉,算了!还是不要说话了吧。
南漫依突感身体疾速下落,眼前慢慢光亮。视野所及处,约七八尺高的火海熊熊燃烧着,‘噼啪噼啪’经久不息。看来,来源在这,出处也在这。这个火势确实很大,但是除了些许的燥热之外,似乎并没有杀伤力。
北寒霖道:“为何火中渗凉?”凉?这还真是个蹊跷之地。
“热,太热了…”
“别再烧我了,求你了。”
“烫,我要被烫死了。”
……
阵阵的嘈杂之声近在咫尺。北寒霖冲南漫依看了一眼,他们循声走去。
火海红光四射,他们飞身跃起。南漫依感觉时不时有什么物体‘唰唰’向上迸溅,她看向脸色红润的北寒霖,道:“声源仍在,其景未现,着实怪诞。”
北寒霖向下袭出一道白光,与火光相融。霎时,划开了一个微小的口子,只见森森白骨在火海里笨拙的摸索着,缺了瞳仁的空洞眼神,木然漠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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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发声者不是他们。南漫依引出数道蓝光,还未散射下去,瞬时就被悉数打回。为什么会这样?北寒霖瞟了她一眼,道:“男欢女爱三岁就会,修行资质实乃百年难遇。”
什么嘛,可能…可能是手滑了,好不好?我…我再试试。说着挥动手指,随即,立马又被弹了回来。灵力啊灵力,拜托你给点面子,好不好?南漫依耷拉着脑袋,终是不发一言了。
北寒霖突道:“漫依,回天宫了,听听我师傅的讲学吧。”北宫主?讲学?南漫依实在是记不起来这些了,只是应付地点了点头。
北寒霖见状,嘴角微微勾起,道:“漫依,满意。”说完,发出大片白光,周围立马炸开了一个大窟窿。南漫依更加能够强烈感觉到越来越多的物体向上迸溅。
大窟窿内,森森白骨在机械木纳的一直走,一直走。北寒霖一边划开前方的道路,一边示意南漫依跟上他们。
南漫依飞身至他们上空,轻移身姿,俯视着底下的一举一动。跟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最后,所有的白骨竟井然有序,一个接一个地在同一处消失了。他们究竟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南漫依拿掉头上的发簪,掷于白骨消失之处。片刻之后,发簪亦是无影无踪。身后的北寒霖淡淡道:“走!”
南漫依跟着他飞了一小段路,道:“寒霖,找到白骨出现的源头,或许会有线索。”
北寒霖道:“是的。”还真是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呢。
北寒霖一路释放灵力,白骨密密麻麻闪退在眼前。南漫依不由疑叹,难不成他的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飞了很久很久,南漫依开始感觉到不对劲。这段路线应该是来过的,北寒霖难道没发觉?
她拿捏了一下嗓音道:“寒霖,这个路,你有没有似曾相识感?”
北寒霖带着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道:“我不记路。”
终于,终于我南漫依有用武之地了,虽然是个带路的!南漫依笑笑道:“那…那我带你。”
北寒霖点头应允。继而飞了一大段,她再回看周边,竟又给绕到原地了。嘈杂之音仍在耳畔萦绕,迸溅之声也是挥之不散。
既看不见、又进不去、还出不来,这下真是无计可施了。南漫依道:“寒霖,我忘了,我…我也是不记路的。”
北寒霖道:“漫依,回下头。”
南漫依听言回首。亮堂的红光衬着木风的紫衣,肃穆、庄重。眼里的不安淡淡流露,忧虑的神情还未来得及扫去。
若是淡然从容的木风见着了南漫依定会第一时间温柔地喊着,阿南。显然,此刻的木风是极不愿南漫依回头的。
南漫依欣喜道:“阿风。”
木风敛了敛神色,缓缓走向她,道:“阿南、寒霖,只有你们俩个吗?”
北寒霖道:“还有大堆白骨。”
南漫依驳回道:“答非所问。”果然,木风一来,南姑娘气场全开啊。
木风道:“寒霖,你一路杀伐,如今又耗至灵力劈火引道,身体可有不适?”
北寒霖淡声道:“无恙。”
南漫依忽然想起一事,道:“阿风,你是否感知到火中渗出的凉意?”
木风定然摇头。
北寒霖道:“灼热感,可有?”
木风看向他们,道:“既无凉意,亦无灼热。”为何会这样?明明是身在同处,感知竟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