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香城在京城的专卖店,正式开张。这一天刘香在门口亲自迎接客人,皇上都发话让老魏来撑场面,其他朝臣自然也要过来捧个场。再说,那天刘香献给皇上的贡品,他们也都看到了,的确都是好东西,如果价格合适,买一些回去也无妨。
后世奢侈品旗舰店怎么装修,刘香就怎么装修。简约却又处处透露出低调的奢华,各种商品都摆在精致的玻璃柜台里,在头顶的大型琉璃吊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每样商品都用精致的木牌明码标价,让前来的顾客无不感觉这店铺的不同之处。
刘朗今天打算来买块镜子,送给自己的娘子。结果看了半天才在柜台的一角找到那种最小的镜子,一看旁边标的价格,就忍不住暴喝一声:“抢钱啊!小小一块镜子居然要一百两!”
“这位客人您好!我们的产品都是来自佛郎机王室的御用工坊,做工精良,绝对是物有所值。您看的这个补妆镜,除了有特殊工艺制造的玻璃镜子外,还有檀木制造精巧木盒,我们还附送一把牛角梳。所以一百两的价格,绝对不算贵,要不您在看看?”
旁边一位俏丽的服务员,面带微笑的解释一番,但鄙夷的眼神却让人无法直视,充分展示了刘香的培训效果。
“你!”张朗咬牙切齿犹豫了半天,终于在服务员微笑的目光中,掏出了银子。
穿过店面来到后面的院子里,就是马车的展销处,双座、四座,敞篷、厢式共四款马车,旁边都站着美丽的车模。看到客人到来后,就会热情的向他们介绍马车的各种优点。马车旁树立了一块告示牌:双座马车仅售与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购买四轮马车必须拥有举人功名。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这马车就是身份的象征啊,如果你不是贵族身份,没有举人功名在身,就是再有钱也坐不上!于是连忙向小姐打听价格,结果都被两三万两的售价,给吓了一跳,不由得都在心里骂刘香不是个东西。
大明官员俸禄是出名的低,虽然大家都有灰色收入,两三万两也不是拿不出来。可是你这马车明码标价,满京城都知道价格,到时坐在车上岂不是赤裸裸的露富?不是找着被御史弹劾贪污受贿?
看来,只有不做官的举人和致仕的官员,才能买了!于是这些捧场的官员,只好一个个骂骂咧咧的随便买些镜子、香水之类的回家打发夫人。
不过听到消息跑来捧场的各路勋贵,却眉开眼笑的人手一辆,然后开始和刘香勾肩搭背拉关系。大明的勋贵们,作为对朝廷最忠心的一类人,基本都是世袭一些武职,所以对刘香这个起点高的吓人的新贵,正二品龙虎将军和海外总督,那是有天然的好感。
更何况陛下已经给人家预留了一个侯爵的位子,只要粮食到位,马上就封爵,到时就是一家人了。
刘香对这些大明蛀虫也是印象不错,纨绔不管哪个年代都有,可是大明的这些纨绔们,至少对朝廷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比起那些投降满清毫无心理压力的东林党文人,有骨气的多。
再说,这些都不是人,各个都是行走的真金白银,刘香立即把他们都请到VIP专区。
“各位兄台,这里一般人可进不来,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可以进入。而且这些特供商品,也只有各位才配得上!”
这些年轻的勋贵们,一进到房间,就各个两眼放光。只见每面墙上,都挂满了各种规格装饰精美的短铳。每一个男人的体内都充满了暴力的因子,他们的热情彻底被这琳琅满目的枪械给引爆了!
“各位兄台,这些手铳全部是燧发铳,无需点火,可以直接扣动扳机发射。购买之后,本店每三个月提供一次免费的保养。”
刘香必须大声喊话,才能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他们听到。因为已经有两个人因为看上同一把火枪,打了起来。其实这些手铳不过使用老旧的火绳枪改造的,不过是装饰的精美一些而已。
销售的火爆,实在是出乎了刘香的预料,头一天的销售额居然达到了一百万两。开张大吉,再加上那么多达官贵人捧场助阵,相信未来的生意不会太差,这第二个任务也算顺利完成。
这时朝廷大佬终于想起了刘香在天津卫码头的粮食,那可是两万石白花花的大米,最后大笔一挥,一事不烦二主,让刘香直接把粮食送给在皮岛要饭的毛文龙。
刘香也是时候离开大明京城了,只是招募难民的事,异常的不顺。
中国人故土难离的观念,几千年来就没怎么变化过,尽管朝廷在难民中大力宣传只要移民到香城卫,就每个壮劳力分二十亩一年三季水稻的上等水田,可愿意去的仍是寥寥无几。
好在刘香早就想到了劳务输出的点子,愿意报名去香城做工五年的人还是有的,毕竟刘香准备好了银子,只要同意去的就先预付一年的工钱。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很多人咬咬牙就当成自己的卖命钱,决定去搏一搏。
不管怎么样,家中妇孺靠着这二十两银子,总算能熬个两年。想来黄河决口灾民的选择,也不外乎如此。刘香只能把外贸部和外交部的随员留下,一边照看生意一边招募移民。
刘香自己带着船队从天津卫启程,前往皮岛。此时海冰刚刚融化,海面上还能不时的看到浮冰,难以想象辽东的冬天是如何的寒冷。
后世对毛文龙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说他收复诸多失地,并且曾有效的牵制过后金对山海关的攻击,另一种说法是他徒费钱粮杀良冒功拥兵自重。刘香不能肯定到底哪个毛文龙才是真实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天启二年乃至三年,毛文龙有功无过!
刘香此行最主要是要与这位历史名人达成一个协议。东江镇在未来会涌入数以百万的辽东和朝鲜难民,绝大部分都被毛文龙给转移到了后方。刘香希望可以把这些人口都转移到台湾去,哪怕用银子、武器和粮草来交换,也在所不惜!
反正这些人转移到大陆去,以朝廷的财政状况,很难得到妥当的安置,不如让他们到台湾去开拓,建立农场和种植园、开建厂矿!
刘香率领船队到达皮岛时,已经是三月初五了,但偌大的皮岛上却寸草不生,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绿色,仍有很多冰雪未消融。
毛文龙早已和麾下将领在码头等待,前两天朝廷快船通报说,此次押送粮草的是刚被任命为海外总督的龙虎将军刘香,毛文龙和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刘香的任命已经随着朝廷的邸报传遍了整个大明,当他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位新晋的权贵!
总督并不罕见,总督海外也可以理解,毕竟朝廷以前也下过西洋,可是十八岁的武官总督,可就罕见了,戏里也不敢这么唱啊!
毛文龙收到邸报后,还特地召集了心腹研究这个海外总督,会不会管到他的头上。毕竟皮岛,可不就是在海外嘛……
后来仔细一想,自己好歹是正一品的左都督,怎么也不会轮到一个正二品来管。况且自己现在受巡抚袁可立节制,登抚可是管辖的登州这一片地界,那自己自然也不算海外了。
可是没想到这才没几天,这位新贵居然会亲自给自己押运粮草,难道朝廷又有什么动作不成?
船停靠好后,刘香第一个走下来,一眼就从码头上迎接自己的众人中,认出了毛文龙。刘香打量毛文龙的同时,毛文龙也在打量他。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将领,手下所有的人马听说都是自己在安南拉起来的,看看那些战船上的火炮,毛文龙酸了!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照这么发展下去,这以后大明的海面,估计就是他说的算。千万不可与之交恶,毛文龙又提醒了一下自己。
刘香连忙快步走了上来,抱拳道:“末将刘香,见过都督!”
“哈哈哈哈!刘将军真是少年英雄啊,年纪轻轻便已是总督一方,老夫佩服啊!”毛文龙亲热的说道。
“都督说笑了,不过是海外蛮荒之地,陛下的玩笑而已,当不得真的!”刘香连忙谦虚道。
“刘将军不必过谦,来来来,老夫给你介绍一些兄弟认识!”毛文龙连忙拉着刘香给他一个个得介绍手下的将领。
接风宴上,酒过三轮之后,毛文龙终于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刘将军,不知此次为何是你亲自押运粮草?可是朝廷有了什么变故?”
刘香心说你个老狐狸终于忍不住,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会问呢。
“都督有所不知,末将此次北上多带了一批粮草,本打算献给朝廷,博个好感。谁知都督你这边急需粮草,朝堂上那帮大爷,就直接把末将打发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毛文龙恍然大悟,然后打趣道:“别的军将都是和老夫一样向朝廷要钱要粮,只有刘将军反过来给朝廷送粮草啊!”
刘香一脸黑线,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弄不好自己就成了各地武将的公敌了!
“都督有所不知啊,末将穷啊,人家都是用银子捐个贡生什么的,末将没有银子,就只好拉些粮食,碰碰运气。”
众人听完都是大笑起来,心里对这个异军突起的少年将军,不再那么排斥了。人家说的很直白,这是用钱财捐出来的官,咱们是当兵吃饷,人家是交钱当兵,待遇自然不一样。
第二天,东江镇的士卒们还在码头卸粮草,刘香在毛文龙两个亲兵的陪同下,开始四处在皮岛上参观。毛文龙如今在辽东威名赫赫,越来越多的后金统治区的汉人,开始逃到皮岛投奔毛文龙。
可是皮岛巴掌大的地方,几乎就是寸草不生,又能安置多少人?毛文龙就算有心安置,也是无力为之。只能不停的向上面打报告,请求向后方转移,但似乎越转移越多!
刘香爬到了一个小山坡之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低矮的地窝子。来的路上两边都是这种临时窝棚。地上挖个三尺深的坑,上面搭一个两尺高的顶棚,还必须盖一层一尺厚的土,这才能熬过冬天。但这种土窝子只有一个小门进出,住在里面十分的压抑,路上见到的每个人都是一脸麻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麻木。
“怕是有几万人吧?”刘香问道。
“谁知道呢,将军,现在怕是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了。”身边的亲兵回道,“这些人也真是够可怜的,从鞑子那里逃出来的时候,个个都没了半条命,有的全家十来口人,老的小的,都没了,只逃出两三个青壮!真惨啊!”
刘香默然无语,宁为太平犬,莫做乱离人!
看来要尽快和毛文龙谈一下,能多救一个,就是一个!这都是强壮的廉价劳动力!
晚上刘香立即拜见毛文龙,毛文龙连忙到门口迎接,以示尊重。
“都督,末将叨扰了!”刘香进来后连忙行礼。
“哪里话,刘将军请坐!”
毛文龙和刘香双双落座。
两人双双落座后,刘香立即开门见山。
“都督,末将夤夜来访,确是有要事相商!”
毛文龙连忙正色道:“刘将军但说无妨,老夫洗耳恭听!”
“说起来,这件事对我香城还有东江镇都是大有裨益。”刘香先给毛文龙一颗定心丸,然后解释道:“末将此行看到东江镇兵强马壮,都督实在是练兵有方。不过,想来每日消耗也一定惊人,然而朝廷通过海上补给,必然会有一些漂没,都督这里的粮草和饷银想来会很紧张,更何况还有几万嗷嗷待哺的饥民。”
说到这里,刘香看了一下毛文龙的反应。烛火有些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对文官贪污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