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潮道:“她本来也是个大美人,只是性子古怪,练了偏门的两翼刀。这刀薄若蝉翼,难入门,更难精通。又一次不小心划伤了脸,薄如蝉翼的两翼刀直接削掉了半张脸的面皮,伤愈之后,就成这副模样了。”刘爽道:“这么说来,她倒是个狠绝之人。”
这次霍潮没有言语。
严碧琼面露狠戾,道:“看在刘公子的面上,可以饶你们一命。不过如果你们主动求死,到时候刘公子可怪不得我们。”杨杏冷冷地道:“你胡说些什么。”严碧琼似是十分害怕杨杏,不再言语。
杨杏两翼刀脱手向前划过,一个攻向真凝、孙一拳,一个攻向陈武、金刚,四人看这招十分诡异,不约而同后退。陈武挡在杨章身前,用刀隔开双刀。
杨杏道:“撤!”拉着严碧琼就走,双刀在四人面前拂过,甚至没有碰到陈武之刀,绕了个诡异的圈子,返回到杨杏手中。
杨杏挥动双刀,如同一对翅膀,向前纵跃得更远。
霍潮道:“我得和你告辞了。”刘爽明白,待会儿他们就会过来,霍潮就不便公开露面了,最重要的是,她是霍汐的影子,她应该跟随影子而去。
他也返回自己屋中,换了另外一身衣服,免得严碧琼因为衣裳认出那个背影,又走到楼梯附近的拐角处。
这时杨章、陈武和孙一拳等三人都已经进了客栈,真凝去厨房取出刚刚煲好的蛇汤,连同一些其他吃的和店伙计端出来。
杨章看着眼前之物,倒没有十分抗拒,抱拳道:“多谢三位出手相助。这位金刚大哥在下早有耳闻,今日终于得见尊严。二位……在下眼生的很。”
孙一拳抱拳道:“在下孙一拳!这位是南中奇女子真凝。”杨章笑道:“原来是孙兄,这几日孙兄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绝口不提真凝。
真凝淡淡一笑,自从进入中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孙一拳也淡淡一笑,他现在最大的名声就是从余飞鹤手下逃走,每次别人夸赞,他便想起叶咨,想到他们夫妇年纪轻轻就双双殒命,再无报恩的机会,心下十分痛苦。迷踪山庄时,他主动照顾青缦,虽是敬佩刘爽的仁者之心,更多是听说青缦和叶水君结成姐妹,照顾青缦如同照顾叶水君,聊以自慰。
杨章道:“这天王阁沉寂了十几年,没想到会一朝爆发,短短三月就毁了点苍派,如今又对本门不利。这次多亏三位仗义出手,不然的话,在下和陈师弟也要命丧当场了。”陈武道:“那天后武功极高,连刘公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真凝夹了一块蛇肉放入碗中,头也不抬,道:“刘公子在点苍山上曾和那妖女有过一战,那妖女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日不过是要想到现场数百江湖中人,这才不幸受伤。不然的话,他不断唱歌,又有几个江湖中人能抵挡的住!”
杨章道:“此事在下也听家师说过,点苍山顶刘公子一战成名,令天下侧目。”真凝口中吃着蛇肉,眼皮也不抬道:“侧目是侧目了,只不过是贪婪之目。他处处忍让,还不是挡不住中原武林人士的贪得无厌,最终自己落入敌人之手。”
杨章看她句句抢白,心下不悦,暗想:“浦里这个掌门是怎么当的,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杀死自己师父的阴险女人。”正要打个哈哈揭过这个话题,就听到有人从门前走入,道:“我们中原武林又得罪了哪里的高人?竟落得如此骂名?”
众人纷纷回头向门前看去。只见一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搀扶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慢慢走入,正是英枕和赵馨儿。
那日赵馨儿被鲁飞打伤,好在多是外伤,休养了半个多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英枕先被霍潮打伤,又强运内力,伤上加伤,最后还被郑牙子打中,差点丧命。经过半个多月的修养,外伤已经渐愈,但内伤尤其是被月影潮汐掌打中的内伤,恢复缓慢。
英枕本想向西去峨眉派,那里高手如云,又有自己的侄女英缘的关系,必能很快伤愈。但赵馨儿想着父亲身死,自己远在西蜀,庄中不稳,需快速返回。英枕自不会忤逆赵馨儿之意,随她向东,但连日颠簸,让他的伤势恢复更慢。
真凝那日一直伏在墙边,直到最后孙一拳被刘爽拉入,其他人听到外面的打斗跑出庄子,这才带着他从庄中密道逃走——那里的密道本来已经被燕湘妃派人堵住,刘爽中间离开的时间便是去疏通出口,没有看到二人和“川西四怪”之战。
真凝起身,走近抱拳道:“原来是赵姑娘和和英庄主。”她知刘爽十分敬重英家人,对她们也十分客气。
赵馨儿头也不抬,扶着英枕到了柜台前道:“上房两间,把餐饭送到房间。”那掌柜的看她神色不善,忙道:“好!好!”便叫店伙计去扶英枕。
赵馨儿和店伙计扶着英枕上楼,没有回头看一眼真凝。真凝只好默默地返回位子上。陈武道:“这南中之人也是欺软怕硬之徒。”真凝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软。”这话本事真凝顺其言随口而出,孙一拳和金刚差点儿将口中之物喷出,只能强行下咽,压制想笑的冲动。结果金刚吞得猛了,不住地打嗝。
陈武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餐饭全都翻了过来,汤汤水水撒了一地。杨章忙喝止道:“陈师弟,住手!”陈武看杨章神色严肃,准备拔刀的手缓缓放下。
真凝似是什么都没看到,起身道:“孙兄,金兄,我吃好了,咱们走吧。”也不等二人同意,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孙一拳和金刚抱拳向二人行礼,也大步离开。他二人吃的很少,但酒喝了不少,也差不多了。
杨章道:“陈师弟,我知你嫉恶如仇。这真凝虽是个毒妇,但点苍派都没有对她如何,我们又何必管那么多。”陈武心下还是愤愤。
刘爽看三人离开,君山派二人估计要说些“识大体”“静心绪”之类的言语,便不再听,返回屋中。
不多时,就听到严碧琼在门口道:“天王阁属下严碧琼求见刘公子。”刘爽正要起身,想起刚刚真凝一幕,索性躺在床上,道:“请进。”
二人推门进入,看刘爽躺着不动,不禁一怔。刘爽道:“外面还有君山派的人,麻烦把门关上。”杨杏依言把门关了。
刘爽道:“天后走了?”严碧琼道:“是!”刘爽道:“我们什么时候上路?”严碧琼道:“此去一路分别是君山派和沧浪派的地盘,依天王之意,当顺江而下,等到了江水和沧浪汇合之处,逆流而上,走水路去襄阳,我们当夜出发。”
刘爽道:“君山派本就在洞庭湖中,这沧浪派正如其名,应当是江上功夫极佳,我等为何要舍近求远、舍长用短?”严碧琼道:“此乃天王之意,属下亦不知。”刘爽道:“这真的是天王之意吗?”严碧琼道:“正是!”刘爽道:“是天王亲自告诉你的?”严碧琼道:“是射骑院院长命令属下的。”
刘爽道:“你们怎么看?”严碧琼微微一愣,过去从未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杨杏道:“我等自是遵照天王的命令执行。”刘爽道:“不错!还有别的吗?”严碧琼道:“没有了。”
刘爽道:“好!我安排如下,蓝鹊使者现在去追踪君山派那两个弟子,趁其不备,杀了陈武,把他的尸体带回。”说着丢给杨杏一个小瓷瓶,杨杏伸手接过了,刘爽继续道:“今晚三更,橙蜻使者用这里面的迷香迷倒英枕和赵馨儿,然后女扮男装进去杀了英枕,重伤赵馨儿。”
严碧琼道:“刘公子,我们今晚下江,城门关闭前必须离开此地。”刘爽道:“天王有没有吩咐过,只要我愿意前往天王阁,你们就得听我的?”严碧琼道:“有!”刘爽冷冷地道:“那就照做!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君山派或是沧浪派手中,最后你们再随便找个人假扮我!”说完,头转向床内侧,做逐客之意。
严碧琼还想辩驳,已经被杨杏拖走了。
眼看天渐渐黑了,刘爽悄然起身,摸到窗户边上,悄悄摸出去。他师从王逸,这客栈的结构看一眼就能明白。刚刚英赵二人上楼时,刘爽已经看清楚了二人的房间。
刘爽用隐遁之法摸到了英枕窗外,只听得英枕道:“赵姑娘,这几日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赵馨儿轻叹一声道:“英三哥,我已经和你说了多次。过去是因为我爹心绪不稳,我得照顾他,我不能嫁到你府上。如今爹去世了,平原庄的担子都落在我身上,我也不能嫁给你。”英枕道:“我做赵家的上门女婿也成。反正我有两个哥哥,爹也不差我这个儿子。”
赵馨儿道:“英三哥,你是堂堂天下第一剑的儿子,岂能说这样的话?”说着稍微一顿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大哥生了个女儿,嫁到了峨眉派。你二哥虽然生了个儿子,但是个纨绔子弟,难以继承英伯伯的衣钵。现在整个英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英枕道:“大哥和二哥还年轻,还能继续生孩子。”赵馨儿道:“他们若是要有,这十几年来为何一个都没有?估计是难了。”
刘爽听二人明明有情,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也是感慨无限,看天色不早,怕耽搁时间,轻轻敲一下窗户。
英赵二人同时道:“什么人?”刘爽低声道:“英三叔,是我,刘爽!”
二人吃了一惊,赵馨儿过来打开窗户,刘爽悄然摸进。英枕也爬起身子,斜倚靠在床边道:“子正,你怎么在这儿?天王阁的人呢?”
刘爽上前拜倒在地,对着英枕“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道:“小侄拜见英三叔。”英枕道:“赵姑娘,快把子正扶起。”不等赵馨儿来扶,刘爽已经起身,道:“英三叔,小侄此行说来话长,现在有个要紧的事情。”英枕道:“子正快说。”
刘爽道:“待会儿有人会把君山派陈武的尸体放在二位门口,赵阿姨悄悄摸出去,先去对面的房间藏好,待她们行动之后,将尸体搬到那个房间,然后躲在其中,不要出来。”赵馨儿一脸迷惑,英枕道:“赵姑娘,大哥相信的人不会错的。”赵馨儿点头道:“好!”
刘爽继续道:“待会儿有人会把迷香放到这个屋中,英三叔靠里躺下,此处有一神奇之物,遇水变红,我在此做一个人形之物,下面放个尿泡水袋,上面滴上此物,敌人来杀人时,可以假装喷血。我化妆成赵阿姨的样子,倒在地上,她们来补刀时,我悄然把刀势化解,装作已死。”
赵馨儿问道:“敌人是什么人?直接杀了不就行了?”刘爽道:“是天王阁的人,他们想让我和英家彻底翻脸,设下此毒计。英叔叔重伤未愈,只能暂时忍耐了。”赵馨儿怔在取出一件自己的衣裳,听到此处,忍不住骂道:“好阴险的贼人!”刘爽道:“现在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赵阿姨可先去对面。”
赵馨儿把一件旧衣丢给刘爽,道:“好!”看一眼英枕,本来想说:“为了你,我什么都忍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低头离开了。
英枕看着赵馨儿离开的倩影,怔在当场。
刘爽先把床上安排了,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妆,不一会儿一个活脱脱的赵馨儿出现在英枕面前。英枕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是看的呆住了。
眼看夜半三更,杨杏如约而至,先用迷香。英枕和刘爽各自昏厥,刘爽朝里倒下。杨杏等了一会儿,悄然摸进来,径直走到床边,一刀对着“英枕”的脖颈斩下。看着地上的“赵馨儿”,正要举刀,稍微犹豫,一掌拍在“她”背上。刘爽感觉力气很大,却并未用多少内力,稍微一愣。
杨杏悄然摸出去,把门虚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