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娩,你大费周折将少师修补好,我还未谢过你。”
“一点私心罢了,”乔婉娩轻声道,“我当初将少师剑交到荼山,也是为了给他寻个更好的去处,现在看来,相宜就是‘更好的去处’了,少师在她手中,我很放心。”
“少师的去处找到了,那阿娩你呢?”李莲花轻声问道。
“我一直很好。独身游历四海,若哪一日倦了,便停下来,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生活。”
“只身一人太孤独,阿娩,可有愿同行之人?”李莲花问。
乔婉娩一怔,缓缓摇头道:“没有。”
闻言,李莲花默了默,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本册子,递给乔婉娩。
“这是?”
“这是有关于慕青山的一些详细记录,家世,生计,为人如何,还有他家中的亲属情况,以及邻里街坊对他的一些评价也登记在册,祖上八代都查的清清楚楚,我跟尹大人说了之后,他急忙整理这些记录,快马加鞭让人送过来的,”李莲花说。
乔婉娩接过册子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笑着说,“你知道我看人不看这些,我一向不在意这些的。”
“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不得不为你多想一分,我终究是亏欠了你的,希望你能得遇良人,相伴余生,我看出你对慕青山不同,私自做此事,还望你不要怨我才好。”李莲花诚恳道。
“我怎么会怨你……往事已矣,不谈亏欠。慕公子的品行我也了解了一些,他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世人难得,只是……”
乔婉娩摇头道,“追着光跑太累了,与人与己都无利,若是中途放弃,更是两败俱伤。”
李莲花道:“你不相信慕青山?”
“不是不相信,谁一开始不是想一条路走到底的呢?但这条路太长,途中的变故太多,我体会过的,自知其路崎岖,难以圆满,不如到此为止,只当江湖一梦,以免伤人伤己。”乔婉娩道。
她曾像追逐火热的太阳那样妄想追逐李相夷,永远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样的滋味她太清楚不过。
肖紫矜也曾把她当成光,对她患得患失,像是牢笼一样困住了她,也囚住了他自己。这样的感觉她太清楚明白。
每个人都想坚定的一条路走下去,但沿路多崎岖风浪,谁都无法预料。
……
慕青山靠在榻上,神情落寞。察觉到屋外有脚步声,他动了动身子,一脸希冀的望过去。
来人却不是他心里的人,于是他又坐了回去,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一副还有呼吸的死尸模样。
李相宜端着刚熬好的药,“砰”的一下放在榻边的桌子上。
“呼……烫死我了,这位仁兄啊,我好心好意给你送药过来,虽说这药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但你至少要给个好脸色吧?”
慕青山脸色苍白,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满含歉意道:“真是抱歉,我方才走神了。”
说完,他还挣扎着要下来行礼。
他这么真诚,反倒是让李相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摆摆手,道:“好吧,我就是看你六神无主的模样,随口那么一说,没往心里去,你快把药喝了吧。”
“多谢姑娘。”
慕青山小心端起碗,慢慢喝药。
那滋味分明是极为难闻的,他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李相宜忽然有点佩服他了,于是道:“这碗药是乔姐姐熬的,你要谢谢她就好。”
慕青山捏着瓷勺的手指一顿,微微苦笑道:“我先前如此冒犯乔姑娘,她应当不想见到我才对,劳姑娘替我谢谢乔姑娘了,在下感激不尽。”
“要谢你自己去当面道谢,让别人代替算什么事啊?”李相宜道。
“可乔姑娘她——”
“你不会以为乔姐姐这就生气了吧?她要是真生气了就不会给你熬这药了,我乔姐姐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没格局么?不,是你没格局,”李相宜反驳道。
“当然不是——”听她这么说,慕青山心中一急,急忙道,“我只是……”
他苦笑道,“只是对于心中在意之人,难免失了分寸,有些谨小慎微,还望姑娘见谅。”
“你在意乔姐姐?有多在意?”
“我——”
“换句话说,你能为她放弃什么?乔姐姐喜欢游历四海,而你从小到大生活在梦乡,你愿意抛弃一切,跟着她四海为家么?”
“我愿意,”慕青山说,“我原先也是个四处流浪的孤儿,只是有幸被母亲收养,才有了容身之所,在此留做教书先生,是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是个孝子,”李相宜道,“但养育之恩难以为报,你尚不能孑然一身,又如何摒弃一切追随乔姐姐?”
“我……”
“等你解决完所有事,能真正孑然一身之时,再去追随那道光吧,又或者那道光甘愿为你停留。乔姐姐顾虑良多,等你能解决她所有顾虑之时,我会真心祝福你们的。”李相宜认真道。
“前提是,你得愿意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