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一缕残霞染在天边,像是彩墨晕开的水墨画,煞是好看。
一阵微凉的风吹来,坐在小板凳上睡着了的李莲花打了个喷嚏,从梦中惊醒。
李相宜顶着个破碗扎马步,脸上全是汗,腿都在打颤。
瞧见李莲花醒来,她眨了眨眼,揶揄道:“李师父,阿飞师父可是说了让你监督我的,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放水,怕是不合适吧?”
李莲花有些抱歉,温和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
李莲花看她双腿打颤的幅度越来越大,侧脸看了眼在厨房“咣当咣当”忙的手忙脚乱的笛飞声,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放下来休息一下?放心,我不告诉阿飞。”
“不用了,阿飞也是为了我好,我承受的住,再说了,我还要保护你的呢,这都受不住,我拿什么保护你。”李相宜无比真诚的说。
李莲花老脸一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相宜觉得他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忍不住道:“诶,李师父,你过来一点。”
李莲花悚然一惊,目前看来,李相宜的大胆已经超乎他的想象,现在他做任何事都要三思再三思了。
“放心,我不会亲你的,我怕把你吓跑了。”李相宜极力挽回着自己在李莲花心目中的形象。
“………”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想逃的冲动,慢慢凑近。
“李师父,你知道我今天跟阿飞练剑,是怎么诈他的嘛?”
两人靠的极近,李莲花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密密麻麻喷洒在耳边,耳边泛起一阵痒意。
他下意识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笛飞声一眼,有些愧疚的道:“阿飞他好像不想让我知道……”
“哎呀没事的,我们不告诉他,就让他不知道你知道不就完了嘛。”
“可是——”
李相宜拉下了脸,“李师父,你这样很没劲诶,好像是我一厢情愿要告诉你一样。”
“唉,好吧,”李莲花微微叹气道,“你说吧,我听着。”
“我拿角姐诈阿飞,没想到他还真的信了,就抓住他那一晃神的功夫,我就声东击西攻他后路……”李相宜小小声的说。
第一次出招诈别人,她急于分享。
没想到李莲花听完,神色古怪的看她。
“怎、怎么了?”
“阿飞他……没拿刀砍你?”
“啊?”李相宜瞬间瞪大了眼睛,“不、不会吧,有这么严重?”
“对于阿飞来说,不严重,”李莲花微微叹气道。
“角丽谯毕竟跟了他十多年了,多少有些情分在,只可惜,角大美人最后背叛了阿飞,她做的一些事太过,踩了阿飞的底线,阿飞的性格就是,绝不原谅背叛者。”
李相宜有些愧疚的说:“我只是随便一说,也没想到他真的会中招啊……”
“所以说,”李莲花轻声道,“阿飞他怪的不是你诈他,而是怪他自己为什么会中招。”
“原来阿飞走的也是纯爱路线,他真的……我哭死,”李相宜动情的道,“我们给阿飞师父挑个对象吧,他一直夹在我俩中间当电灯泡也不好……不是,我意思是,阿飞他值得!”
李莲花抽了抽嘴角,一脸温和的看着李相宜胡言乱语。
太阳下山,最后一抹日光消失。
李相宜将破碗小心翼翼取下,双腿打颤的艰难走到李莲花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感觉怎么样?”李莲花温和的问。
“还、还好,就是感觉腿不是自己的了。”
“刚开始练是这样,后面慢慢就习惯了,”李莲花安慰道。
李相宜有些好奇:“你刚开始练武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
李莲花委婉道:“我刚练武时年纪小,练一些基本功会比较……轻松。”
李相宜:“……”
《年纪小》,《基本功》,《轻松》。
她恨不得刮自己一大耳巴子,她就多余问这一嘴。
“对了,”李莲花从怀里取出来一本册子,对李相宜说,“荼姚已经回南疆了,走之前让我把这本册子交给你,万渔村那些被献祭的新娘已经找到了,一部分被送回了家,还有一部分不愿离开的,他也做了补偿,这些是记录……”
李相宜接过册子,随意翻了两页,忍不住道:“荼姚真是个大好人,他是生意人,只不过是作为中间商存在,可恶的是那些海盗,他却还愿意为此善后。”
“荼姚回了南疆,日后山长水远,恐再难相见,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李莲花试探着问道。
“没……有!”似乎想到了什么,李相宜哭丧着脸,说,“荼山拍卖行没了,我制的药日后只能拿到一些小药房去卖了,利润肯定大打折扣,我们以后要拉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
“你就没想过荼姚为何给你的药定价那么高?”
“我做的药效果好呗。”李相宜满不在乎的说。
李莲花:“……”
“商人逐利,他不仅不压价,反而给你的药价比普通药房还高出数倍,给银子的时候还总会多给一些,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
听李莲花这么说,李相宜忽然重视起来,“难道说……”
“应该是这样,”李莲花郑重道。
“……他觉得我穷,可怜我?”李相宜自动补齐了这下半句话。
“好家伙,我把荼姚当朋友,他拿我当贫困户?”
李莲花:“……”
带不动,当真是带不动啊!
他在心底为荼兄默哀。
“难道不是吗?”
笛飞声冷冷的说话声从厨房里传出来,“你若是真有银子,不如雇几个丫鬟小厮来做事。”
“饭做好了,还不快滚过来吃饭。”
两人刚上桌,笛飞声忽然一把揪起满身干泥嗷嗷叫的狐狸精,冷冷道:“你们先吃,我去给这傻狗洗洗。”
李相宜和李莲花望着笛飞声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
李相宜内心忽然涌起一片愧疚之情,“完了,不会因为我今日提到了角姐,阿飞他难以抵抗内心的思念之情,要找个地方失声痛哭吧?”
李莲花捏着筷子,表情空白的盯着桌上黑乎乎的饭菜,“我觉得他有可能是不愿面对这桌不太好看的饭菜和……你即将到来的嘲笑。”
果不其然,下一瞬,看着这桌卖相不佳的饭菜,李相宜控制不住的咯咯直笑。
“笑死我了……咯,阿飞还说、说我做的菜不好吃……”
“看、看看他做的……我做的菜、好歹还能看……”
“他这是……不能吃也不能看……咯咯,笑死我了。”
李相宜毫无形象的大笑,直接笑得肚子痛。
李莲花无奈的看着她笑。
……
笛飞声捏着狐狸精的后颈,一脸嫌弃的将他丢到不远处的河边。
“本座告诉你,你若是不爱惜自己身上的这副皮,本座就把你的皮扒了给李莲花做狗皮毯子……”
“皮扒了,本座也就不用洗了。”
河水不深,狐狸精掉在水里,欢快的玩着水,水花四溅。
笛飞声抱手冷眼看着,打算等狐狸精自己把自己折腾干净了,他再把他捞上来。
狐狸精原本正欢快的玩着水,不知碰到了什么,惊慌的嚎叫着,“噗通”一下挣扎着,直接从水中跃到了笛飞声怀里。
笛飞声嫌弃的把他赶了下去。
他上前一步,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把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狗吓成这样。
走近河边,借着被大树遮挡、从树叶缝隙中漏出的几缕月光一看,湍急暗涌的河床正中,一具被泡的发白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女尸被急流送到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