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无玉微微一怔,这是有人帮她出了口恶气?
她暮的想起那日沈云笈当先对慕容镜出手,当时她没觉得什么,只以为是正常应战,现在想来,莫不是也是为她出气?
想到此,目光瞄向沈云笈,沈云笈只是略回视她一眼,看不出个什么神色。
无玉暗道自己多想了,以他医者仁心,就算为了她,怕也不会做这等致人残废的一事来。她也最多想叫那老鸨子吃些苦头罢了。
燕客一幅看穿一切的神情,笑眯眯看了沈云笈一眼,随后咂咂嘴:“哎呀,可惜了酒是好酒啊。”
无玉复又端起酒碗,笑道:“既然酒是好酒,那喝酒就是。”
燕客哈哈一笑:“好好好,难得酒逢对手,小玉儿,今儿你可要陪我喝个痛快。”
“好啊,我奉陪到底。”
那些年在谷底喝的果酒可不是白喝的,推杯换盏,酒去无留,无玉喝得半眯起了眼睛,一手支着不大清醒的脑袋,一手指了指燕客背上的琴:“燕大侠……你这琴与剑当有折故事罢?”
燕客眸光微微沉了沉,转而嘿嘿笑道:“想听故事,先得陪我喝尽兴。”
“好……”一个好字出口,无玉脑袋一沉直接扒在了桌上。
朱淑宁跟自家师父有样学样,喝得稀里糊涂的,指着林化玉,叫嚣着不准凶她,林化玉干脆拎着她后领,拎回房去。
燕客指了指扒在桌上的无玉,挤眉弄眼笑道:“燕某好不容易将这女娃喝倒了,沈庄主可要好生照料啊。”
沈云笈失笑:“那还真要多谢燕大侠美意。”
燕客哈哈一笑,飞身跃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沈云笈只得将喝得不醒人事的无玉打横抱起,往屋内送去。
她身量倒是轻,他抱着她从前堂走到后院,穿过一廊子的流灯浮影,怀里始终安静的人不安地动了动,双手在沈云笈身前胡乱摸了一阵,最后双臂攀上他的脖颈,脸往他脖颈处蹭了蹭。
沈云笈只觉一阵温润气息笼在肌肤上,引得一片酥麻,他僵了僵脖颈,微吸了一口气:“顾无玉,你老实点儿。”
她像是听了他的话,埋了埋头,只额头贴在他脖颈处,又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
回到房间,沈云笈将她放于床榻,脖颈上的胳膊却搂着不肯松开,只听她不满意地的“哼”了一声,脑袋在他颈子上胡乱蹭了蹭,温润的唇恰恰贴在他耳垂……
“你……”沈云笈暮的眉色微愠,一把拉下怀里的人按在榻上。
无玉不满地皱了皱眉,胡乱摸过另一个枕头抱在怀里,翻身睡了。
把他当枕头抱,沈云笈被气笑,微一垂眼,食指叠着中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昏睡的人痛得“嗯”了一声,眉头微皱,沈云笈这才觉得解了些气,给她盖好被子,静静瞧了一阵,退出屋子。
***
宁远大捷的消息很快报至朝堂,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乾清宫。
“皇上,您做的梳匣极受子民喜爱,放到那市集上,便是一抢而空了。”
天启帝喜欢将自己做的木器叫人拿到市集上卖,倒不是图钱,就想看看是否受欢迎,每每听到自己做的木器颇受欢迎,心情便大好,大多时候,要将那卖木器赚的银子赏给魏忠贤。
这回,天启帝却没露出多大的兴致,只专注于眼前的木雕花园,里面亭台楼阁栩栩如生,水流潺潺,花园里的小人正自走动。
魏忠贤眉头微微跳了跳,皇帝虽纵容他,但有些时候,皇帝的心思,他却猜不透。
魏忠贤不敢作声,等了半晌,只听天启帝道:“幸孙老师留了个袁崇焕在辽东,不然蛮奴铁蹄怕是要踏破山海关了。”
魏忠贤闻言,心下“咯噔”一跳,觉得这话是在点醒他。
孙承宗身为帝师,颇得天启帝信任,魏忠贤一心攀附不成,由此心生记恨。孙承宗又与东林走得颇近,魏便指使党羽上书诋毁孙承宗,致其罢官。
此刻,魏忠贤不敢言它,只道:“皇上说得是。”
“传旨,任袁崇焕为佥都御史,专理辽东军务。”
“是。”魏忠贤领命,躬身退出乾清宫。
司礼掌印太监王体乾迎上来:“厂公,听说那顾孙也在宁远,还大大助益了袁崇焕,可要派人去宁远?”
魏忠贤转着手上的镂雕玉质暖炉:“东林已不成气候,就将这消息告知沈夫人罢。”
京西,百里畔,无名山庄,云雾蔼蔼,遮去了冬日细弱的阳光。
一隅院落,冬日依旧花意盎然,薄雾缭绕间,一黑衣妇人却将那些花朵,一枝一枝地剪下,残花落了满地。
十面从外头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残花:“夫人,魏公公传信,顾孙正身在宁远城。”
“云笈可有传消息?”
“并无,据说一行人助益袁崇焕,属下猜测,公子在宁远应是有一段时日了。”
江佩虞手里的剪刀“咔嚓”一声,狠狠地剪断了一枝花枝。
十面:“上回公子传信,说人在石佛口闻香教,属下派人前去查探,那顾孙却早离了去……公子他……”
江佩虞霍地起来,手里死死攥着那把剪刀,来回踱着步,似在思虑一件棘手的事情,嘴里念叨着:“他欺骗了我,他骗了我,云笈骗了我,骗了我这个母亲,他从不骗我……”
她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一般,眸光里径自生了丝不安,慢慢坐下,说道:“他背叛了我。”
“夫人,该如何处理?”
江佩虞目光倏忽凌厉:“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你亲自去杀了她!”
“是!”十面令命退出。
无玉几人在宁远休整了四日,打算于第五晨动身前往盛京。
这夜,几人本早早睡下了,无玉却因马上要前往盛京,心下莫名忐忑起来,不知在盛京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看了眼一侧睡得死死的淑宁,蹑手蹑脚穿了衣起身,推窗而望,窗外雪片簌簌飞扬。
白日还好好的,夜里竟下起了大雪,她索性翻窗而出,伸手接了几片雪在掌心,心想,这时候若是来个红炉暖酒品夜雪也是不错啊。
又一想,就不知沈庄主睡了没,好叫他一起。
又一摇头,我作甚偏想到了沈庄主?
正自胡乱想一通,抬眼间,瞧见夜色里一个黑影在不远处屋顶飘过,隐约瞧见其面上金色的面具。
黑衣金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