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客将朱淑宁和肖文燱轰出老远:“你们两个小娃,别去添乱,耽搁沈庄主治病。”末了,“嘿嘿”一笑,兀自道,“说不定要医治到明日早晨咯。”
朱淑宁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师父伤得岂不是很严重?”
肖文燱忙反驳:“以我大师兄的妙手,哪用得着这许久。”
本欲飞身掠走的燕客,不耐烦丢了一句:“总之,你们两个小娃别去添乱。”说话间,取下腰间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哎呀,真是耽搁了我喝酒大事。” 说着,人便一掠而出,出了衙内。
朱淑宁待要折回,肖文燱道:“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有我大师兄在你就放心吧,顾师父肯定没事的。”
朱淑宁想了想,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道:“好吧,就听你的。”转头往自己屋内去。
“唉,你也不必急着回去啊。”
朱淑宁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肖文燱只得悻悻回了自己屋子,没多一会一仆从前来:“肖小公子,有人找。”
“当是姐姐来了。”肖文燱立即迎了出去。
只见檐廊的阴影处站了个人,檐上的风灯照着她一裾裙角,她又慌忙一缩,完全缩进阴影里。
肖文燱不确定地喊了一声:“姐姐?”
等那仆从走远,肖文漓才往前挪了一步,方走出阴暗,又立即缩了回来,像是个怕光的怪物一般,只敢躲在阴影里。
她见不得人了。
她喃喃道:“……大师兄……他……”
肖文燱奇怪地看着她:“大师兄正给顾师父治伤呢……”
“伤?什么伤?”
“我也不清楚,一位燕大侠将顾师父带回来,也没跟我们多说,就将她交给了大师兄,说来也奇怪,顾师父没多会功夫,竟受伤了。”
“她……她好好的吗?”
肖文燱挠了挠头:“外伤倒没有,看着人不大清醒似的,不知受了什么伤。”
不清醒……不应该……除非没有被……她……她是被人救下了?!
肖文漓颓然于地,原本就失了神的双眸,陷入死寂。
平阳官道上,她为什么要回去给慕容镜松绑,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冻死饿死在那里!她为什么要回去救他……
凭什么有人救顾无玉?!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凭什么她要被慕容镜糟蹋!!
肖文漓双手死死叩地,手指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血痕,死寂的双眸一点点变得狰狞。
肖文燱愣了愣:“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只听肖文漓幽幽道:“文燱,陪我回庄吧。”
“啊?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回去?我这刚……”
“文燱,陪陪姐姐。”肖文漓抬起头来,望着他,眼中是恳求。
肖文燱虽看不清她黑暗中的眸光,却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于是道:“好,我陪着姐姐就是。”
他去扶她:“姐,你别坐在地上了,先进屋。”
“现在就走。”
“现……那、那我去告知大师兄一声。”
她猛然抓住他胳膊:“不,不用,叫人传个信就是。”
她根本不敢面对沈云笈。
“……好,我拿包袱。”肖文燱转身进屋,肖文漓始终缩在阴影里。
肖文燱出来时,见她衣着单簿,从包袱中取了一件披风:“姐,这个你披上。”
他个头比肖文漓高,披风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截,肖文漓慌乱地拉起兜帽,一张脸隐在兜帽阴影下,双手死死抓住披风的边延,将自己完全裹进披风里,才走出阴影。好像不这样,她便是赤裸裸的被晾在人前。
翌日,无玉是在沈云笈屋里醒来的,当她意识到这点时,昨夜发生的一切,如流灯浮影般在她脑子里清清楚楚地走了一遍,当然,包括,她亲了沈云笈,解了他的衣带。
该死的顾无玉,你撞块豆腐死了算了,虽说是药物所致,可意识明明清醒,怎么没控制住自己?!你这样趁人之危……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沈云笈端着盆热水走进屋来。
见她拼命搓着自己的脑袋,一幅十分懊恼,万分不该的样子,头发被她搓得乱糟糟。
他眼中掠过一抹淡笑:“醒了,就起来梳洗吧。”
无玉身子一僵,本想倒头缩回被窝装“死”,但这未免太此地无银三百两。
话本有云:男女之间若发生这种意外,往往选择你不提,我便不提,大家都不提,装着相安无事,那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刚才他没提,那她也不提。
无玉动了动僵硬的脸颊,挂上一个笑容:“沈、沈庄主,我这是怎么了?”
全部忘记了?
瞧她方才的反应可不像什么都没记起来。
虽说,他也不要她负什么责,但她占了便宜,却一幅“我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样子”,让他很不高兴。
沈云笈很不高兴地掠了她一眼,特意说了一句:“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瞧他明明是一幅什么都看穿的神情,无玉急中生智,“我记得好似在翠楼,被人架了进去,后来便记不起来了。”
沈云笈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眼光始终盯住她。
无玉心虚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又是急中生智地转开话题:“那个,翠楼那种地方,虽也做些买卖姑娘的勾搭,但万不敢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动手。”
“幕后指使是谁你应该也想到了。”
“大概就是小贝勒的人想算计我,或者我们,不过先从我下手了。”
沈云笈走到榻前,将手里的巾帕递给她:“擦脸。”
无玉见他没有要提那档子事的意思,松下一口气,接过巾帕,兀自擦脸。
听沈云笈道:“你外衣上有香粉残存,一会小宁给你送衣裳过来。”
无玉点了点头,忽然依希记起沈云笈好像回亲了她……她抿了抿唇,又立即否定,不会不会,肯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师父。”正在这时,朱淑宁捧了衣服走进来。
无玉下床穿衣,沈云笈便退出屋子。
朱淑宁见自家师父活蹦乱跳的,奇道:“师父你的伤无大碍了?”
无玉暗想:要是让朱小宁这丫头知道她是中了催情散,又在沈云笈这儿睡了一晚,又不知要肖想到何处去了。只含糊道:“啊,对,一点小伤而已。”
朱淑宁点点头:“昨夜燕大侠带你回来时,瞧你不醒人事的样子,害我担心一场。”又笑嘻嘻的拉过无玉,“师父,我听仆从说,肖家姐弟昨夜离开了衙内,说是回庄去了。”
“是吗?”这倒奇怪了,那个肖文漓不是喜欢追着沈云笈吗,怎么说走就走了?她无端生出一丝道不明的异样。
无玉穿戴好,本想同沈云笈招呼一声,出了屋子却没见着人。
而此时的沈云笈已出现在了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