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复又坐下:“林大人的意思?”
林化玉:“不如布置一番。”
正月初六,袁崇焕派出的哨探来报,敌虏大军欲大举渡辽河。
袁崇焕此时还并未将敌虏攻城一事布告全城。大有让人们过好不知是不是最后一个年节的意思。
这日傍晚。
正赶上稍许的空闲时余,袁崇焕叫人备了一桌小宴,将总兵满桂、副将左辅、参将祖大寿、副将朱梅、同知程维楧邀与无玉几人一同席上。
因几位属僚未正式与无玉几人见过面,接下来的时日共同做战,大家熟悉熟悉才好。
席上,袁崇焕一一做了介绍,推杯换盏间,谈到守城之事,诸人又心生感慨。
席过,袁崇焕与满桂、程维楧巡视城楼,邀无玉几人同往。
城楼上一队队兵卒手执火把,来回巡逻,比之往日更加谨慎。
一行人登城而望,只见城中烟火依旧,灯市如海,百姓一片欢乐祥和。城外,寒风凛凛,无尽黑夜,似要将宁远这座小城尽数吞噬,永坠黑暗。
袁崇焕叹了一句:“明日就布告全城吧。”
虽未说明是将什么布告,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同知程维楧应了一声:“是。”便立即吩咐人去拟布告。
朱淑宁忽然指了指灯海里的一人:“哎?那不是肖文燱?”
袁崇焕往朱淑宁指的方向看了看:“是各位小友到了么?”
沈云笈一拱手道:“是在下的小师弟。”
袁崇焕:“那快快去迎吧。”
肖文燱在街上东摸西看的,对什么都新奇,朱淑宁偷偷跑过去,伸手在他左肩拍了下,人却在他右后方,肖文燱看了看左面,未见到人,茫然望了一望,以为见鬼了。
朱淑宁“哈哈”一笑,肖文燱这才发现她,再一看身后正是沈云笈几人,兴高采烈地叫道:“啊!怎么是你们,总算找到你们了!”
朱淑宁:“特意来找我们?你又怎么找到宁远来的?”
“你们从慕容庄走后第二日,我也离了慕容庄。在石佛口一处茶摊,听几个闻香教弟子兀自讲起教中玄护法,虽为女子之身,却是武德具佳,我便好奇问了一句那护法高姓,一听姓顾,我便猜测是顾师父啦,便一路打听到了宁远。”
“跟你姐姐一样跟屁虫。”朱淑宁轻“哼”了一声,四下瞧了瞧,“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个姐姐呢?”
肖文燱忙摆手:“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朱淑宁“哼”了一声,打心眼里不大喜欢肖文漓。
“唉?你们怎么来宁远城,宁远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朱淑宁高深莫测道:“明日你就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了。”一想他本是巴巴地来找他们,明日要是知道宁远将与敌虏开战,不知是怎么个心情,便又道,“瞧你这么没见识的份上,今儿本姑娘就带你好好逛逛宁远城。”
听她如此讲话,肖文燱也不气,高兴道:“好呀!”
逛了一阵,碰上一处卖平安扣的摊子,朱淑宁想开战在即,变数未知,想买几个平安扣给几人,图个吉利。
正待挑选,就听身后一声:“大师兄。”
朱淑宁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翻了个白眼,又瞪了一眼肖文燱。
肖文燱颇无奈:“我不知道姐姐会来啊。”
朱淑宁干脆不理他,拉了林化玉同她挑选平安扣。
就见肖文漓扑到沈云笈跟前,抱住他手臂:“大师兄,我方在远处,还不敢相信是你呢。”
无玉下意识地看了看沈云笈被她抱着的手臂,摸了摸鼻子,转头往别处望去。
肖文燱上前:“姐,你怎么也来了?”
沈云笈抽出手臂:“文漓,说过多次,你大了,要注意些分寸。”
肖文漓心中不愿,却是乖巧道:“大师兄莫要责怪了,我一时高兴,忘记了。”
沈云笈抬眼去看无玉,却见她原本站的地方没了人。
不禁问道:“小宁,你师父呢?”
“啊?”朱淑宁茫然回头,见自家师父不在,将正买好的平安扣往怀里一揣,看了一眼肖文漓,“师父不在,我也回去了。”
众人也只以为无玉回了衙内,便也兴致缺缺,往衙内去。
肖文漓道:“大师兄,我先前订了一家客店,我去将细软取来,再去衙内。”
沈云笈略一点头:“也好。”
肖文燱道:“我没有订客店,我直接跟你们去吧。”
朱淑宁撇撇嘴,老大不高兴地走了。
而他们却不知,无玉方才在人群里瞧见了李尧的身影,便追了上去,街上人来人往,追到半路,李尧身影被人群淹没不见踪影,无玉只好折身返回,正撞上一个满身翠红的妇人,风尘味十足。
“哎哟,对不住啊姑娘。”那妇人一甩手帕,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无玉微皱了皱鼻子,忙赔了不是,作了告辞。
不知是不是那妇人一身的香气太过浓郁,无玉一路上,始终能闻到一股淡香,起初她并未在意,后来渐感身子发软,手脚无力,小腹下更有一股邪火窜起,烧遍她四肢百骇,烧得她口干舌燥。
她才意识到不对劲……这……并不是中剧毒后与九转牵机的反应……那香气……有问题……
意识混沌之际,她瞧见眼前一座灯红酒绿的花楼,楼门上正挂了“翠楼”两字的雕花匾额。
模糊中,又见一个满身翠红的妇人,笑靥如花地朝她走近:“姑娘喝醉了,还不快扶进去。”
之后,无玉便觉脚下腾云似的,被人架了进去,她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
肖文漓并未去什么客店,而是进了一处宅院,方一进门,便见慕容镜摇着折扇迎了出来。
嘴角勾笑:“成了,这会大概正在翠楼欲仙欲死呢。”
肖文漓紧抿着唇不说话。
没有什么比得上让一个姑娘受那样的侮辱更恶毒的,她不想变得如此恶毒……更不想谈论。
慕容镜道:“怎么,后悔了?”
肖文漓冷眼瞧他:“这是你的主意,与我无关,你本就是想帮他们毁了她。”
武功高强又如何,杀不了她,却可以毁了她。
“好,你说与你无关便无关。”又是一笑,“要不是你帮忙,怎好单独引开她?”
肖文漓面上一冷,不再理会,转身往屋中去取细软。
慕容镜轻摇折扇,看着离开的肖文漓,只觉她身姿窈窕,背影清丽,微微眯了眯眼,唇角勾一抹邪笑:“今晚也该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