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一阵,各人均未答话,鱼道师道:“此事不急一时,考虑清楚,再回我不迟。”顿了一顿,鱼道师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就不陪各位了。”
等鱼道师转出院门,高世宁才问道:“无玉你对闻香教有何看法?”
无玉道:“闻香教玉津丹的传闻不知大家可有耳闻?”
见几人微一点头,又继续道:“闻香教天价售玉津丹,却低价售保济药品、甚至以馈赠方式给平民百姓,而且据我所知,其时常为平苦百姓义诊赠药,教内弟子多行仗义之事,当年我初入教,习的教规也十分严正。其一面以道惑心,一面以义得心,这般积聚民心,我想不单单只为传道行义。而以往教会,多揭竿起义者,又或是惑世骗财者;”
高世宁道:“是前者。”
路昭兰奇道:“闻香教揭竿起义?是要让那个妖里妖气的教主当皇帝不成?!”
无玉听她这般形容鱼道师,忍不住一笑,又道:“不善之人未必本恶,出头之人未必正主。”又道出当年鱼道师亲口说过他身后是朝庭的人,只是当时话的是真是假还有待考量。
李铎道:“我们几人若入了教,闻香教就不怕引火烧身,让阉狗给盯上?”
叶成文道:“怕是就是要引这把火,才能彻底烧起一把大火。”
高世宁道:“若是如此,我们入教未必不可,只是不知幕后之人是否可立之人。”
默了一默,无玉道:“我看高大哥你们暂不入教,待我探清底细,你们再正式入教不迟。”
几人一听甚有道理,点头同意,此事一商定,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叶成文慢下一步,偏头对无玉笑道:“小玉儿,你看着五大三粗的,倒有些缜密心思。”
“五大三粗?不应是粗枝大叶吗?”
“对对对,粗枝大叶,你自己说的哦。”说着,叶成文哈哈一笑跑开了。
“我……叶成文,有本事你别跑!”
叶成文转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了院门。
这厢,高世宁送星月往住处去。
两人本是话少之人,虽一路无语,却心意相通,享受这份宁静。
天气已渐入秋色,夜风带着清爽的凉意拂下几片树叶儿。
“别动。”高世宁轻轻拉着星月,抬手摘去她发间一片落叶。
星月抬眸望向他,高世宁微低眸,正撞上她的眼光,便是温煦一笑。
星月抿唇一笑,微微低了头去。
两人并肩走着,默了一默,星月问道:“高大哥,闻香教幕后之人你有何看法?”
高世宁道:“几位藩王之中,福王若不是因“国本之争”,现坐高位的本应是他。”
星月道:“听说福王沉溺于歌舞女色,若高大哥猜测得不错,其城府可见一斑。”
“福王可以掩人耳目,桂王与惠王未必不可,一切只等无玉探清底细,才好定论。”
星月一听,竟没有一点疑心到信王身上。想信王除得皇帝疼爱之外,并无母族亲缘,无势力无财力,年纪且尚轻,确实是最不可能的一位。
可她当时却信了信王,只因当时他说出那句“能改变局势的人”,那样的眼神……势在必得,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
江南多雨,大大小小的连着下了几日,无玉在闻香教内猫了几日。
这日一早,无玉吃过早饭,端了盘瓜子,往雨廊下一坐,望着面条粗细的雨线呆了一呆,随即将嗑出的一片瓜子壳掷出,只见那瓜子壳破开雨线,一下子钉在地上的泥土里。
于是乎便开始百无聊赖地边嗑瓜子,边掷瓜子皮练手上功夫,谨记张炎惑所说的基本功不可荒废也。
鱼道师顶着一顶金莲纹的墨伞进院的时候,就见院中央地面上,几朵瓜子壳形成的梅花。
他收伞,从雨廊这头走到无玉跟前,嘻笑道:“小玉儿,张老头教授你的是何功夫?”
无玉扬了扬手:“手上功夫。”
鱼道师见她所问非所答也不在意,又道:“血炼经可是炼至八层了?”
无玉斜了他一眼:“教主大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鱼道师叫人搬了把椅子来,坐下道:“何时与本教双修啊?”
“双修?”
“你不知?血炼经逆修经脉凶险万分,必得有功力上佳之人从旁辅佐才行。”
无玉虽没听张炎惑说起过,但想想,她逆修经脉时,张炎惑是寸步不离的。
“可辅佐教主之人甚多,何需我……..”说到此,无玉突然意识血炼经可能不在鱼道师手上,所以才说这番话。转口道:“教主手上没有血炼经?”
鱼道师连忙用金丝折扇掩住她口,四下瞧了瞧:“小玉儿自己知道就好。”
血炼经历代教主相传,鱼道师教主之位本来得不正当,若是此事再传扬开去,教中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无玉嗑了几颗瓜子,做贼似的压低声音配合道:“这么说,自那狄教主死后,血炼经就下落不明咯?”
鱼道师凑向她耳边:“所以小玉儿你得帮我。”
无玉别开头:“你招我入教的目的为的是这个?”
鱼道师一挑眉:“要不然呢?”
鬼才信你。无玉看他一眼,也不挑破。
“那血药引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教主就不怕抓小孩子炼血药引事发,毁了闻香教的好名声?”
“怕,当然怕,所以本教就没打算练这第九层。”
无玉道:“你当初争这教主之位,难道不是为了这血炼经?”
鱼道师不置可否,“小玉儿,你是答应不答应?”说着抬折扇去敲无玉额头,无玉将身子连带椅了向后一仰,折扇敲了个空。
鱼道师不甘心,转手向后敲去,无玉不料他还有第二回,此时两个后椅子脚着地,仰着的身子一时无法躲,额头上结结实实给敲了个红印子。
鱼道师得意一笑,无玉张牙舞爪要拍掉他扇子:“不答应如何?”
鱼道师飞快一收,起身摇着金丝折扇笑道:“不答应也无妨,早晚要你答应。”说到最后,还暧昧地眨了眨他那双风情邪魅的凤眸,活像个要强取豪夺姑娘的浪 荡子。
无玉一脸嫌弃,走开的鱼道师突然转身道:“瞧我正事忘了。”说着过来拉起无玉要走。
“你要带我去去哪?莫非你要用强的,我没答应,你是强求不来的。”
鱼道师抬手又是一折扇敲在她脑袋上:“白潞书院唐掌院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