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这名满天下,各门各派甚至官家小姐皆慕名前来绿云庄拜师学艺,争当下一界魁首,后来绿云庄便就淡出了比拼。近两年,天家堡的三小姐天雪吟和慕容庄的三小姐慕容姻争夺魁首犹为激烈,前年,魁首是慕容姻,去年,二人打了个平手,今年,二人魁首之争,应该会更精彩了。”
无玉问道:“今晚只二人比拼么?”
“正是,在兰月诗会前一日各人六艺比拼已经完成,只余最有实力的二人在兰月诗会这日争夺魁首,而今晚二人只比拼六艺中的‘乐’。”
无玉想了想,又道:“那有求兄可认得这慕容姻?”
“认得。”
三人已经到了缭月台,盛会还未开始,公子有求指了指缭月台一侧的小阁,见门外站着两个浅粉衣的小婢:“那是慕容家的侍婢,这会慕容姑娘应还在小阁内侯着,大概要等到开场时再出来。”
无玉折扇在手心里敲了敲,“我想去拜会拜会这慕容小姐。”
小阁内,两名小婢正对镜为慕容姻整妆,镜前的慕容姻,一双美眸烟色如波,樱唇琼鼻,肤若玉凝,身姿袅袅婷婷,美人如天上玉仙。
她身后琴案上,一张古琴琴身通体玄黑,又泛着淡淡幽绿,仿佛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古琴。
小婢还要将一支翠羽碧玉珠步摇插上,慕容姻一拦:“简单为好。”
“是。”小婢一躬身,退开。
慕容姻起身走向琴案,端身坐下,正待要再试试音色,一把折扇将她两手一拦:“慕容姑娘,这琴还是先不碰为妙。”
慕容姻抬头看了眼无玉身后赶来的两名小婢,小婢连忙道:“小姐,我们没拦得住他。”
朱淑宁与公子有求也跟着进了阁内。
无玉道:“慕容小姐别误会,我只是偶听天家堡三姐一段对话,觉得应该来慕容小姐这里一趟。”说着,她手指抚上慕容姻面前的琴弦,抚上琴弦的手指慢慢变成了黑色。
慕容姻水眸微微一凝,才知这琴弦有毒,轻呼一声,连忙拉开无玉的手,“你中毒了!”
“没事。”无玉晃了晃手指,手指上的黑色正一点点褪去,更像是被吸入了皮肤,无玉瞧着自己的手指,不禁小声自言了一句:“因祸得福么?果然是百毒不侵。”
朱淑宁惊讶道:“师父,你!”绕着无玉转了一圈,兴奋道,“师父,这可是本门绝学‘百毒不侵’?!”
无玉折扇一敲她脑袋:“并非如此,你可别以身试毒。”
朱淑宁“哦”了一声,一双眼睛依然是兴奋又崇拜地盯着无玉。
慕容姻上前微一欠身:“慕容姻在此谢过姑娘,还不知姑娘姓名?”
原本拦无玉的两个小婢不免又看了无玉一眼,心道:“原来是个姑娘么?”
无玉回道:“顾无玉。”
一小婢这时道:“小姐,诗会快要开始了。”
慕容姻道:“将我另一把琴取来。”
顾无玉道:“那我们就不打觉慕容姑娘了。”
“玉姑娘稍等。”慕容姻从怀里取出一块龙凤首尾相衔的赤火玉腰牌,“这是慕容家的腰牌,玉姑娘予我之恩,来日有用得上我的,我慕容姻定不推辞。”
这慕容姑娘虽生得一派温婉,说话做事之间却有雷厉果决之势。
无玉一笑,纳入袖中,微微施了一礼,退出了阁内。
缭月台上,建于湖边的亭阁内坐满各色江湖贵重,离亭阁不远,五六个弯月形台点缀在湖面上。
此时,一束烟火从湖面升起,在夜空中炸开,陡然之间幻化成半人大的赤金流火蝶,分飞落入六个月形台上,流火蝶双翅一振,瞬间幻化成七彩流火纱衣的美人,在月台之上盈盈起舞,几个舞姿后,美人化作星星火点,将月台周围的烟火点燃。
绚丽夺目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亭阁内响起一片欢呼。
无玉与朱淑宁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公子有求在一旁道:“这是宣庄主独有的流火幻术。”
无玉赞叹道:“还有这等幻术,真是开了眼界了。”
公子有求道:“幻术盛行于波斯,这宣庄主正是波斯人。”
烟火落幕,绿云庄庄主宣于情出现在中间的亭阁高台之上,褐发碧眼,鼻梁高挺,笑颜如花,只听他道:“各位江湖友人远道而来,绿云庄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各位友人还请多担待。”停了一停,又道,“接下来,便是兰月诗会魁首之争,有请慕容庄三小姐慕容姻与天家堡三姐小天雪吟。”
话毕,一道蓝纱轻影与一道红衣轻影,携琴分别从两方飘入两方月台之上,在琴案坐定,绿云庄的姑娘站在另一月台上,道:“今日,以‘思情’作琴艺比拼之题,二位姑娘请吧。”
朱淑宁道:“哇,这是现场作曲啊。”
公子有求道:“这比的可不单是琴技了,还有才思。”
只听月台上,蓝纱衣的慕容姻琴声低吟,而天雪吟琴声高扬,一个如情人离愁之苦,一个如情人欢见之喜,是各有各的妙处,分不出个高下来。
渐到后来,天雪吟的琴音便少了些真挚的情意,显得有些空无。而慕容姻的琴音丝丝入扣,仿佛一对情人爱不得,生别离,让听琴者心有戚戚。
而后,慕容姻的琴音里又生出一丝肃杀,再后是一丝欢喜,仿佛那一对情人在历尽磨难后,终成眷属。只是后两种情绪都还包裹在前面爱不得生别离的哀思里面,显得小心翼翼。
谁也没注意,慕容姻面颊一滴清泪滑下,没入衣襟,悄无声息。
看台上,一个艳丽绝伦的女子说道:“这次定是三小姐得魁首了,真是没看头。”说着一双白玉臂勾在身旁男子的脖颈上,软声问道:“公子说是不是呀?”
男子没回话,眼光正瞄向一侧。
女子眉心微微一促,这种赤裸贪婪的眼光,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是如此。
女子顺着他眼光望去,见男子目光尽处是一名白衣女子,正是肖文漓。
女子手指勾过他脸颊:“公子,你听见人家说话了嘛??”
男了正是慕容庄的二公子慕容镜,只听他漫不经心道:“我不懂琴,你该问…….”眉眼向身侧一挑,“问秦焰。”
“他一个护卫懂什么琴呀?”
“小姻喜于高山流水间练琴,只带他护卫,听得多了,自然不就懂了。”
女子轻瞟了秦焰一眼,不以为意,纤指将一颗葡萄喂进慕容镜嘴里,慕容镜吃下葡萄,顺势在她手指上吮了一下,女子娇嗔一声:“讨厌。”一双手却顺着他衣襟向下滑去。
秦焰一双深刻的黑眸掩在灯影里,不着痕迹地从慕容姻的身上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