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宁刻意走到林化玉跟前,说道:“师父,你都不知道,他,就是他,上次居然敢叫人绑我!”
无玉拍了拍林化玉的肩膀:“为难你了啊,林大人。”
朱淑宁微一跺脚,撅了小嘴:“师父,你怎么向着他说话。”
无玉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寻着我才到了无锡?”
“嘿嘿,我可没有跟着师父你来,我是听说明日有个东林大会,聚天下江湖豪杰和天下文人,我就来瞧瞧能不能物色一两个师父。”
“你倒是师父不嫌多。”
“我在京城等了两天,都没见师父你来,我怕师父你不要我了嘛,为了以防万所以就……”
无玉一笑:“我可没说过。”
“哇!”朱淑宁一听无玉这么说,高兴地跳了起来,一把搂住无玉的脖颈,“师父万岁~”又紧接着道:“师父,不如现在我就行拜师礼吧?”
“这里?”
三人还未出天香阁。
朱淑宁郑重地一点头:“嗯!”
无玉道:“随你吧。”
朱淑宁拉住一个小倌:“麻烦给我间雅间,再沏壶上好的茶来。”
那小倌领着二人到了一间上房,林化玉也不得不跟在后面,不一会沏上来一壶好茶,朱淑宁立即奉上茶,随即跪在下首位,拱手道:“今儿我朱淑宁拜入顾师门下,往后定恪守门规,不辱门风……”
无玉一听,忍不住打断她:“小宁儿,我这儿可没什么门规,也没什么门风。”
“我见别人拜师都这么说上一说的。”
无玉瞧她一脸郑重,只得道:“……那好,你继续。”
朱淑宁接着道:“严以律已,尊师重道。”说完,又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无玉连将她扶起来:“好,明日为师的有空就先授你一层心诀。”
朱淑宁乐开了花,又连忙敛住面上溢出的笑意,郑重道:“是,徒弟定勤加练习!”
因东林大会与同善堂筹款赈灾的原故,无锡县城内多了好多商贾富豪、社会名流,当然大多数都为沽名钓誉而来,但不管如何,无锡县城内一下子热闹非凡起来。
河道上多出平日数倍的花船,只听琴声靡靡,诗文满吟,更燃烟火助兴,县城内的夜空被朵朵瑰丽炫目的烟火照亮。
高世宁走出房间,见前方屋顶上有个俏丽的身影,望着夜空的烟火似若有所思,他施展轻功跃身而上,坐到她旁边。
只听她道:“在苗疆可从来看不到这么好看的烟火。”
高世宁一时没有话说,与她一同望着夜空的烟火。
又听她道:“高大哥可还记得你我如何相识的?”
“记得。”
三年前,高世宁从武当学成出师,到各地游历。到苗疆时,偶遇汉人豪伸强掠苗人土地不说,竟还想强占苗人之女,那苗人气不过,与之拼命,被豪伸的家丁打得奄奄一息。
那豪伸更是口出恶言:“你们苗人猪狗不如,就算我将你打死,淫尽苗家女子,官府都不会管上一管……”
他话未说完,一把锋利的弯刀已横在他咽喉,几差寸许,被一柄利剑隔开。
持弯刀的少女灰黑的瞳眸冷厉一撇,随即刻弯刀擦着剑身直削而上,持剑的灰衣男子剑身一绕已化开她的劲力,旋即剑身迎着弯刀将刀逼了回去。
少女手中弯刀贴于身前不得动弹,男子逼近她,说道:“你杀了他,只会给苗人带来更大的祸端。”
那豪伸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得意道:“对,汉人就应该帮汉人…..”
他话未说完,剑影一闪,男子的剑已指在他咽喉,那豪伸方才得意的笑脸瞬间凝住。
只听持剑男子道:“土地已占为己有,就不应该另行恶事。”说着,剑身微一动。
只听那豪伸“啊”的一声惨叫,再一看,他的耳朵被男子手中利剑削去一半。
“以后如若这父女二人有任何闪失,就不只是削去你的耳朵,而是你的脑袋。”
那豪伸怪叫道:“你、你你帮着苗人,你、你简直要造反! 我要去官府告你造反!”边说着,边往后退去,脚下一哆嗦,一屁股跌坐在地,家丁连忙扶起来,那豪伸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那灰黑眼瞳的苗人少女看着跑远的汉人豪伸,眸色坚定:“总有一天,我会让苗人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的土地上。”
少女又定定看了持剑男子一眼,道了一句:“多谢。”带着那父女二人离去。
再后来,高世宁在苗疆意外中了瘴毒,又得星月所救。
高世宁才苗寨养伤几日,才知中原汉人为解决人口与土地矛盾,不断侵占苗疆,而苗人已经退无可退守无可守,汉苗两族为争夺生存空间时时兵戎相见。苗族被一步步逼入西南山区的高寒之地,常黑雾弥漫,人畜对面不相见,寸趾难移。春夏淫雨连绵,兼旬累月,常驻泥滓难行。雨势甫霁,蒸湿之气,侵入肌骨。生存环境十分恶劣。
高世宁这时才真正知道,星月当时说的那句让苗人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的土地上的含意。
他与星月算是不打不相识,星月也很感激他当时阻止他杀那汉人豪伸,否则,定会牵连苗寨里的人。
星月转头望向高世宁,道:“高大哥,不问我为何进了绿云庄?
“你不说,我便不问。”
星月对他微微一笑,回首望着夜空烟火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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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除了东林士子外,受邀的江湖门人与文人名士陆续赶到东林书院。
届时,书院讲学堂内几乎已挤满了人,少说也有上百来号。
无玉起了个大早,准备到讲学堂去,出房门时,就听见一声甜甜的“师父~”
无玉见叶成文正领着朱淑宁,后面跟着林化玉,进了院来。
无玉好奇道:“你们怎么……”
叶成文道:“我在大门口遇着她,说是你徒弟,我就给领进来咯。”
朱淑宁上前亲昵地拉着无玉的胳膊,老实道:“刚开始那守门的弟子都不让我进来,我就想着去买个请帖,只可惜没人愿意卖,又想着去偷一个……”
说到此,无玉不由瞪了她一眼,朱淑宁“嘿嘿”一笑:“不过,还好有师父你和这位叶哥哥,我也不用多此一举啦。”
正值夏季,人满为患的讲学堂内却没有丝毫暑气,反有风猎衣襟的凉气。
原来这讲学堂依弓河而建,利用水车激扇产生风力,再用水管引水上屋顶任其沿檐而规下,形成水帘,往复循环,激起凉气,形成一间凉屋,堂内自然就不热了。
讲学还未开始,堂内有几个文人也不知谁起的头,说起杨涟被魏忠贤构陷罪责抓捕之事。
有人道:“不是说被东林几个少年侠仕给劫了嘛,那府衙的通缉文书都还贴着呢。”
“无锡巡抚是东林士子,那通缉文书贴着也不过是做个样子,除非那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下来亲自抓人。”
又听一人愤慨道:“这大字不识的魏阉靠着蛊惑那木匠皇帝统揽政权,实在是可悲可恶!”
无玉几人到讲学堂,李铎、路昭兰、严修均在,唯独不见高世宁,无玉便小声问一路过来的叶成文:“怎么没见高大哥?”
叶成文小声道:“哦,昨日杨伯伯突然高热不退,一直昏迷不醒,高大哥将他安排到后山的静心小筑去了,高大哥估计这会还在那儿吧。”
无玉一点头,呷着茶,只等着大会的开始。
众人不知,此时远在紫禁城宫殿的魏忠贤早已布下一个将东林党一网打尽的绝杀大局。
而这个局最的关键的便是身在东林书院的杨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