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的厉害,易桁缓缓地睁开了眼。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是他与她的初遇。
“嗯?这里,是哪里?”易桁用胳膊缓缓地撑着身子坐起身,环顾了下四周。
舒适温馨的房间,柔软的被子,此时此刻,他脑袋里大大的疑惑。他看着自己身上被换好的衣物以及擦净的身子,脸颊不禁泛了红,他起身穿上拖鞋四处打量,又慢悠悠的沿着楼梯下了楼。到了室外,易桁才发现,这个内里科技感满满,温馨又舒适的大楼,外观却是一座巨大的像吸血鬼电影里的那种古堡,四周全是火红的枫树,院子里满地枫叶,清风凉爽,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红色和黄色的。
“还记得吗?这里是红叶丘陵,没有四季,只有秋天。”那纤瘦的女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白色的头发散在肩头,她荡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停下。
她转回头,看着他,咧嘴笑了,尖尖的小獠牙微微露出,“好些了吗?”
易桁看着女人嫩白健康的面庞,如瀑布般白色的长发,愣在了原地,女人看着他水汪汪的眼底也似有些不解,接着说道:“你愣着干嘛啊?我的救命之恩,你好歹说句谢谢啊。”
易桁的泪水溢出眼角,脑袋里回想起很多年前孤寻凝的那句话,“我只希望我能看起来健康一点......”
女人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呃,你...是不舒服吗?”
易桁摇了摇头,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又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能如愿变得健康,我很高兴,只是,你怎么突然不要我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那深邃的眼睛,一言不发。
易桁握住她的手,轻柔的贴在自己脸上。“我好害怕,我怕你突然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你这么漂亮的脸蛋,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她笑,笑的诡异,以至于透过她的笑容,能感觉到她似乎在生气,她贴在易桁脸上的手瞬间猛地掐住了他的下巴,“你这么极品的人儿,我当然要好好的养在身边了。”
易桁睫毛颤动,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她这是怎么了?“姐姐......”
她松了手上的力,抬手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脑袋,“弄疼你了?”
易桁摇摇头,呆呆地望着她。
“我是在生气,恨当时的我不能把你一直留在身边。我的小哭包,已经长这么大了呀。”她满意的揉着他蓬蓬软软的脑袋。
易桁皱了皱眉,觉得她的话有一丝奇怪,“当时,的你?
“姐姐还没告诉我,你之前去哪里了?他们都告诉我你死了,我真的好害怕。”
“姐姐一直在这里啊,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她温柔的笑了笑,将他揽入怀中,“姐姐一直在等有一天,你能回来。”
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易桁被她这样抱着,将心里的疑惑极力压下了下去,此时此刻,他就想这样靠在她身上,闻着她身上一如既往地草莓香味,真的会令他很安心。
“江禾。”一个女声在此时响起,虽然她的语气平淡无奇,但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仪,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服从的感觉。而抱住易桁的女人在闻声后,不急不慢的松开了他,慢慢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了?”她问。
走来的女子生了一对像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柳叶眉,高挺秀气的鼻梁,小巧玲珑的嘴巴,肤若凝脂。是一副温婉可人的面孔,但因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让整个人显得干练了些许。
她快步向他们走来。
易桁此时脑袋有些混乱,她为什么会叫她江禾?
蓝眸女子不知靠在江禾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江禾起身要走,易桁也连忙跟着起身,抓住她的手腕,看向她的眼睛,竭力藏起眼底的失落,“姐姐......你去哪?”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一笑,另一只手回握住他的手,“在这里等我回来吧。”说罢,扯开他,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开了。
姐姐她,怎么了?
易桁十六岁了,而江禾,是他自小就默默喜欢着的白月光。
易桁是神族中白羽族的后代,四岁那年,得了治不好的疫病,被视为不祥,遭全族唾弃,被父亲狠心扔在荒郊野岭,任其自生自灭。他绝望的等在死亡时,一个白发赤瞳的少女将满身血污的他抱了起来,那时的他意识不清,醒来时,身上病痛已好了大半,他看着眼前为他擦脸的女孩,只记得她柔声说了句:“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姐姐会照顾好你的。”
从此,那个白发赤瞳的少女身后就多了一个小跟班,她带他四处求医,过着流浪且快乐的生活,说来也奇怪,仅用一年的时间,易桁的病竟然奇迹般地好起来了。
易桁记得那时候的孤寻凝还不叫孤寻凝,她叫江禾,四处流浪着治好了易桁的病,她便带他回了家,一个四季皆秋地方,向来懒散的她,老老实实的上起了班当起了掠灵师,努力赚钱供易桁学习读书,努力让他受最正统的教育。
在易桁的印象里,江禾很高,她的笑容很好看,雪白的头发,赤色的眼睛,尖尖的耳朵,尖尖的虎牙脑袋上还有一堆尖尖的角,白的如瓷器一般的肌肤,她真的像精灵一样漂亮。他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她的笑容。每天江禾姐姐都会拉着他的小手接送他上下学。
每次易桁生日的时候,江禾都会给他买一个大蛋糕,然后给他一张蓝条纹的小纸条,让他写下生日愿望。
无一例外,每次易桁的愿望写的都是:希望我长大了,世界上最好的江禾姐姐要嫁给我。
还不懂情爱的小哭包易桁,从那个时候起就喜欢她,一直喜欢她,只是她,一直拿他当小孩子而已。
江禾看了只是笑笑,易桁便问她,“姐姐有什么愿望呀?”
江禾无奈的摇摇头:“现在这样,其实我已心满意足了,若是还要许什么愿望的话,我只希望我能看起来健康一点。”
那时的江禾陪易桁过了三个生日,易桁七岁了。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就好了,直到一群身着白衣,背后都有一对白色羽翼的人找了过来。趁江禾不在,抓走了易桁,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些所谓的真正的家人。他们将易桁禁足,关在了一个设了结界的山间小院,他很抗拒,但又无可奈何,每天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小甜糕,这是给你请的师傅,教你修习异能,学习知识的。”
小甜糕是他的乳名,听他们喊着最亲的称呼,却不尽抚养之责,他只是低着头。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姐姐。”
“你好好学习,好好用功,早晚有一天可以再见的。”
在外人的言语中,易桁知道了这是一处叫云棂的山林,而这片山林的主人,就是他的父亲。云棂山上下百十名门生,修习规模还算不错。
“或许当时为了整个宗门的兴盛,不得已放弃了我。”他这样想。易桁认回他那忙的见不到人影的父母,也见了自己的亲姐姐,易恋雨。亲姐姐对他格外严格,修习时稍有不慎则对他又打又骂,易桁不懂,试着反抗,却又招来更严重的打骂。
后来,江禾出现了一段时间,易桁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他的,他也很懂事的没问她为何不带他回家,带他回他们的家。
她经常来这个小院里悉心照料他,那之后易桁也更多次的见到了他的父母,他能察觉到,这一切似乎是因为江禾,他的父母似乎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但那又怎样呢?他们对我也似乎并不是很亲近。”易桁这样想。易桁也察觉到江禾来的越频繁,易恋雨就越加不满,最终两人大打出手,易恋雨元气大伤,与江禾两人从此之后,不知所踪。
再次与江禾见面,是云棂山惨遭魔种袭击,江禾作为神族十二顶级掠灵师之首的孤二将军孤寻凝奉命前来参战,这才将再次失去家的易桁,从一片废墟中抱了出来。
从那以后,孤寻凝的将军殿,就成了易桁的家。
............
“姐姐为什么又叫这个名字了?”他软软的问她。
她嘴角的弧度勉强弯了弯,没有回答。
“是因为姐姐也找到家人了吗。”
易桁在孤寻凝的将军殿时过的某一个生日,他在愿望纸上写了:孤寻凝姐姐嫁给我。
谁料她看了,竟把孤寻凝二字划了,又改为江禾。
“姐姐不喜欢这个新名字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喜欢这个身份,我只想回到我们之前生活的小房子。”
看着这漫天散落的枫叶,易桁懂了。
她想回到那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