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梅向来如此,两人还没结婚,刚处对象那会儿,她也说过不怕吃苦。
接着两人一起苦了十来年,一直拿到这套房子。
她就偷偷做了包子去黑市卖,那时候担着风险,日子慢慢才好了起来。
后来放开私营,就在家里开了个小饭馆,手头就更宽裕了。
除了没法把孩子接来上学,其他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然前些年那几个收入,跟后来卖小龙虾的收入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
开始她还商量着,花点钱买个户口,让孩子们下学期到县城里上学。
只是还没等到那天,她们娘仨儿就已经被扫地出门。
朱有庆以前听到她说不怕吃苦只觉得感动,现在更多的是不耐烦。
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去吃苦。
“我是不介意吃苦,可却不能看着你们母女跟着我一起吃苦。”
李素梅垂下头不说话了。
朱有庆强压心头的不耐循循善诱。
“你们后面不是一个透明的窗户,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做法吧。”
“那些东西跟以前的小龙虾酱一样,都是肖离自己调好拿来,连厨师们都不知道。”
见朱有庆脸上浮出躁意,李素梅思索片刻开口道。
“虽然我拿不到方子,不过拿一袋粉不难,上次的小龙虾酱你能找人尝出来,这个应该也行吧。”
朱有庆连连点头,脸上闪过狂喜。
“当然没问题,那人说天下就没有他尝不出来的东西,只是价格高一点。
不过没关系,我想办法凑一凑就行,当务之急是你得赶紧拿到粉。”
李素梅环目四顾,提高音量对他说,“你刚才说的承诺算数吗?”
朱有庆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孩子和他。
现在听也问起,也毫不犹豫的重复了一遍。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记住你答应的话,东西我很快给你,等我回来时,希望那个女人你已经处理干净了。”
李素梅说完转身进了店里,朱有庆大功告成,为了不节外生枝,也做贼似的悄悄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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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破败的小院,久违地迎来了他的客人。
主人半眯着眼睛打量来客,郑玉燕任他打量,嫩嫩生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如果老头我没有记错,上次姑娘说了以后不见面的。”
郑玉燕给他带来一单大生意,够他吃用好几年,而他也帮她改孕期。
如此两相抵消,互不相欠。
最好见面都当不认识,这是郑玉燕的原话,还言犹在耳,说话的人自己却找上门来。
郑玉燕眼里泪光一闪而过,被她掩起袖子一把抹干。
她这种清冷倔强的态度,无端让人有些不忍。
哪怕知道她必不是什么善茬,老头还是叹气转了话头。
“需要老头子做什么,事先申明,我的眼神可是不好了,能不能办,可就不一定。”
郑玉燕眼中闪着泪,牵了牵嘴角说,“我想请您帮忙配一味药。”
老者脸上肌肉抖了抖,听她说完,突然睁开浑浊的眼睛定定看着她。
她仍然眼中含泪,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过了半个小时,她再次从那栋小院里离开,口袋里放着一个纸袋,里面只有三粒药丸。
刚回到小饭馆,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门口那张桌子前。
郑输钢感受到身后的打量,转头就对上郑玉燕的视线。
很快她收回目光,见她径直拉住最近的帮工,不知道那小工摇头说了什么,她不置可否的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直到郑玉燕再次转身出门,郑输钢没有犹豫地跟了出去。
这次她没有走往小巷子里走,而是直接往出门右转,经过这地绕到房子后面。
郑输钢匆匆跟了上去,刚一站定,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
就听她弱地问,“爹,等闻声哥救回来,我给你们当儿媳妇儿怎么样?”
郑输风眉心一跳。
“可是村里人都知道你们的关系,还有肖离挡在前面,见你们结了婚,不得报复我们。
他现在家大业大,满村人都捧他的臭脚,咱们在村里可就待不下去了。”
“我们到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她早有准备,他只能小心应付,“你不是已经跟朱老板结婚了吗?”
郑玉燕摇摇头,“我没有答应。”
事实是朱有庆推了两次,言语里想确定是儿子再领证。
而她把过脉,那半瞎子确定她怀得是儿子,郑玉燕也就不有着急。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看她的样子,郑输钢脸上一僵,很快想到儿子还得靠对方来救,于是心意委婉解释。
“我跟你娘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你闻声哥也没个兄弟,连个帮衬的人也没有,如果你们两结了婚,到时候有事,那不是一点指望也没有。”
见她表情似有松动,郑输钢接着诱哄。
“再说朱老板对你也不错,他开着这么大的店,手头钱多的花都花不完。
到时候你你哥再做个小买卖,相互帮衬一下,不比什么都强,你说不是这个理儿。”
郑玉燕打量着他,见他脸上沁出汗珠,才释然笑着点点头。
“爹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任性了。”
郑输钢见她打消念头,不由长舒一口气。
这么只破鞋,还想嫁他儿子,那不是恶心人嘛。
好在郑玉燕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反而主动提起郑闻声的事情。
“那边我已经打探好了,只要拿到一千五,随时都可以放人。”
郑输钢为难道,“可……”
郑玉燕举手打断,“我知道爹娘只有一千块,我求了朱老板,说家里爹娘不舒服,要去外省治病。
还差五百块,这钱他出了,说是报答这些年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
郑输钢听得心量受用,忙大赞朱有庆人品。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交钱?”
“明天晚八点钟去。”
他记在心里,“那我明天五点过来,到时候跟你一起过去。”
郑玉燕脸上一红,低头喃喃道,“他爱人不在家,只让我一个人去。”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郑输钢终于懂了,为什么她去就能少五百。
原来还有这个讲究,简直是……
他咬了咬后槽牙,险险把贱人两个字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