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弘八岁这年新春一过,便到了温家各房孩童齐聚宗祠,测试天资的日子了。
所谓天资,其实无非悟性与天赋两方面。所谓悟性,便是指洞幽烛微的能力。一个人生来若具有落叶知秋这样见微知著的本事,能够透过现象见本质,便可称为有悟性;而天赋,则是看一个人是否根骨厚重,或者亲和天地灵气,天生是炼武或炼气的好苗子。
而今日,温书弘显然是备受关注。
温书弘也是自信满满。回想起曾经看过的穿越里那些生来就天降异象、天赋异禀然后横推八荒无敌手的主人公们,再联想到自己出生时的神兵天降,他就难掩兴奋地想要试一试自己的天资,给自己的老爹老妈,一个大大的天赋震撼。
正午时分,温世阳领着温书弘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平静的面孔下自有一种压制不住的笑意。
他稍然释放一身气息,然后便轻易将声音传至大院宗祠内各处:“诸位,安静一下。我知道你们很急,但先不要急。”
身为这一辈中天赋最高,并且如今实力最强的人,在老爷子不轻易露面的情况下,温世阳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了代理家主的责任。
待得人群不再骚动,他才缓缓开口:“时辰已到,今年的天资测试正式开始。”
只见得温世阳拿出一面寸余长的影镜,而后手中现出火红色灵力,在镜面上微微一抹,镜子便瞬间变成一面长约两米半的大镜子。
所谓影镜,其效果便是映照人体内八脉是否堵塞。炼气者需天地灵气贯穿身体经脉,习武者更是要一身气血循环往复,所以能通几脉就是最基本的天赋判别方法。
一般而言,常人可通两到三脉,经络循环便不受影响,通四至五脉便达到了炼气习武的基本要求;通六脉便可算小有天分;至于天生七脉者,便可称作天才,无论炼气习武,都能事半功倍。
至于天生自通八脉?凤毛麟角。即便整个龙息城,能天生八脉齐通的,都是各大势力的宝贝疙瘩,藏着掖着,生怕在彼此的摩擦中提早陨落。毕竟天赋再好,没命去将它转化为实力,那终究是纸面空谈,毫无意义。
“温彦成”,温世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单,念出第一个名字。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兴冲冲跑过来:“二伯,要弄点啥嘞?”
温世阳听着小胖子这随母亲的方言,不禁乐开了花。笑着挥手:“站到这个镜子前面去。”
“中!”温彦成颠着个小圆屁股,就转身跑到了镜子前。温世阳操纵起火红灵力,洒遍温彦成全身。紧接着他的经脉行传便在镜子前显现出来。
令众人吃惊的是,这个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小胖子,竟身通六脉,险些入了天才的行列。
“不错不错。”温世阳满意的点点头,让下人记录下来后,便又叫来了下一个孩子:“温彦舒。”
进而一个短发小姑娘步伐沉稳的走上前来。
有了温彦成的经验,温彦舒就直接走到了镜子前。
又是一阵火红色灵力洒落全身。
“通五脉,好,不错不错。”温世阳的喜色溢于言表。近年来他的实力越发深不可测,眼瞅着他的孩子也是一个天才,后继有人,家族中人便少了许多小心思,越发和睦起来。所以见到这一辈的孩子们能有这样的天赋,他打心底里高兴。
只是温彦舒听到五脉之后,却目光愤愤地看向了弟弟温彦成。正百无聊赖左顾右盼的小彦成蓦地与她视线接轨,见她眼中满是怨气,却不躲不避,还向她招招手:“测完了吗?我们一起去挖泥巴。”
温彦舒理都不理他,转身回了父母身边。
……
待得一众孩子们测完,又多出一个身通六脉的女孩温彦初。
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温书弘缓缓登场。
“我这要是一不小心通个八脉,老爹会不会封锁消息,把我雪藏啊。”温书弘愣愣的想着,脚下却轻快地走到了镜子前。
随着火红色灵力的倾洒,温书弘的经脉逐渐显露出来。
“什么!?两脉???”温世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不甘心的他又一次将灵力撒遍书弘全身,最后结果却纹丝不动。
温家众人纷纷低头议论起来。
温世阳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最让人难受的结果。
温书弘也愣在了原地,通两脉的事实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心。他如愿了一半:消息被雪藏了;但隐藏的却是因为他太菜了。
他脑海中忽闪而过那首经典的背景音乐,然后在心底痛苦地大喊起来:“不!”
……
屋内,温世阳和许熠云一同看着温书弘,谁也不说话。屋内的凝重气氛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温书弘忍不住先开了口:“爹,我觉得吧,我这两脉还是能再发展发展的……”
温世阳不等他说完,就语气阴沉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如此生气吗?”
温书弘愣住:“因为我只通了两脉,所以惹的爹娘不开心了。”
温世阳摇头:“书弘,这龙息城可不止是温家一家独大啊!我们身后还有着紧追猛赶的几家庞然大物,哪一个都对城主之位虎视眈眈;你父亲我如今看起来风光无限,外能做龙息城城主,平衡各方势力;内能代理家主,逼着各房拧成一股绳。可你想没想过,假如我不在了呢?各大家族和宗门都看重我,除了我的实力之外,还因为他们都知道我身下还有你这样一个未来能担大梁的后辈啊!”
“不止如此”,温世阳顿了顿继续说:“你读了如此多古书,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天降飞剑认你为主,虽然我刻意封锁了消息,可这样一把剑,不知跨越多少距离飞到你身边,你又怎么保证不会有人认识它,不会有人看到它落在我温家后院?”
“不若销毁了它?”许熠云在身旁轻声提着意见,“宁愿不要这天大的机缘了,也不能让弘儿朝不保夕啊。”
温世阳却再次摇头:“凭你我的实力,想毁掉它恐怕是天方夜谭;况且不久前它与弘儿滴血认主,如今更是不能蛮力破坏。”“
继而又摸着下巴喃喃道:”怎么办呢?不然将来就由我来持掌这把剑,替你挡住劫难。”
温书弘听着这些对话,感到无限暖流划过心间,上一世穷困潦倒、有志难伸的无数情景掠过脑海,忽而径直跪下:“父亲,你知道一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不是死在奔赴向衍武城的路上,而是从来没有想过去那里看一看,终其一生只想窝居在龙息城中。孩儿心意已决,只两脉又如何?世间破脉之法古已有之,那我便循着前人之道,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