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去年来,匆匆又逢春。
自天外飞剑惊落温家后院以来,已去八年有余。
温书弘天才之名,早已在温府上下及龙息城内外传开。而四岁那年一位过路老头当街震开龙息城当之无愧第一高手的温世阳,随手将温书弘拎起来掂量后一句“根骨沉重,倘有莫大毅力,或许真能博得风云化龙的一线机遇”则更是证实了温书弘的天才之实。
八岁那年新春,温世阳为家里置办一些年货以后,就带着温书弘,进了曾经天外飞剑直直坠落的后院。
一座大坑犹然在此,坑中仍悬浮着一个剑柄。
温世阳荡开一身气息,将此处笼罩,确信无人偷听后,脸色凝重地看向温书弘,缓缓开口:
“书弘,你可知这柄剑的来历?”
温书弘装作小孩模样,奶声奶气地笑:“父亲喂,哪里有剑呀?这里不过是一截断掉的剑柄。”
温世阳却不改凝色:“小书弘,你三岁便能通读古书;当初要为你起名,也是你自己咿呀着说出“书弘”二字希望以此为名。这等天赋,比之口含天宪而生的古圣贤恐怕也不遑多让;我相信,你能懂我话里的意思。这确是一柄剑,不然如何以这样的姿态斜插进土里。”
紧接着他开始凝视起书弘起来:“它是在你出生之日自天外飞来,落在了我们家的后院里。这太巧合了!我也曾窃喜你是否身具大气运,然而也曾在很长一段时间怀疑你是某位大能转世,夺舍了我的孩子;你掩饰的很好,可我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我温世阳再傻,孩童和成人的区别还是分得清的。你……”
温世阳不忍再说。
温书弘怔住,他开始慌乱起来。他意外得到的这一切,父母,亲情,幸福,也许在下一刻就将分崩离析。他想撒谎,想用装可爱来掩饰这已被勘破的身份,但那双眸子紧紧地锁定着他,同他印象中初来这人世间第一次二人相见时父亲的眸子相重合。
他拼命想要挣脱这种压抑的旋涡,但无济于事。最终低下头,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我的确不来自此界,但也并非什么大能转世,前世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潦倒青年,是在睡梦中意外穿越至此处。”
温世阳丝毫不肯放过他:“这些话,我这辈子只问你一遍,你摸着良心对我说,当真?”
温书弘经不住这样的盘问,下意识脱口而出:“爸……”
温世阳心头一颤,又恢复了冷静。
“您不会将此事昭告天下吧?父亲”温书弘仍旧低着头,带着哭腔问道。
“拔剑试试。”温世阳淡淡的说。
“啊?”温书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血浓于水。”温世阳不再多言,只以眼神示意他去坑中取剑。温书弘这才明了父亲的心意,于是眼神逐渐坚定,跳入坑中。
时光匆匆八年,草木轮换数载,而这剑柄却并无半点变化。温书弘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一只小胖手搭在了含光剑上。
霎时间,那剑柄竟发出龙吟之声,一瞬间光华大振,站在坑外小心守护着的温世阳瞬间被刺伤了眼睛,强行睁开眼,只看到满目金黄。而身处坑中的温书弘却被一团柔和光芒包裹着,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不久,那原本虚无的剑身处却是一点点显露出暗青色来;约莫半刻钟后,整个剑身便完成了塑形。原本明亮刺目的金色光芒也逐渐内敛,最终匿于剑体之中。
就在光芒恰要消散殆尽之时,含光却悄然自动释放一缕微小剑气,割破了温书弘的食指,主动滴入了他的鲜血,同他性命交修。
温世阳终于睁开了双眼,见那剑柄如今化作一把完整的剑来,也是震惊不已。
温书弘拄剑爬出坑中,再三确认此剑已认他为主,心下计较着,窃笑着望向父亲:“爹,这恐怕是一件了不得的兵器。不若留与你做武器吧。”不料未及温世阳开口,含光剑竟先振动剑身,发出一阵悲鸣。
温世阳虽未窥得拔剑全貌,却也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只是接过剑,仔细端详一番后,又换给了温书弘:“我已有合适的武器。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行不至反受其殃,这样一柄神兵,在如此恰好的时间段出现在你生命里,既肯认你为主,你安心收着就是。”
临了又问:“含光剑认你为主,可曾传达给你什么信息?”
书弘点头:“一共两段信息。其一是含光剑的修炼剑法——光影剑法,另一段嘛,则只有一句话”
“是什么?”温世阳连忙追问。
“此剑赠少年,恩怨并予之”。
温世阳叹了叹气:“我早已料想到,时也命也。小书弘,你以为,这世间谁最强大?”
温书弘认真想了想:“不算我看过的那些杂乱,如今我见过最强之人,就是父亲你了。”
温世阳认真地扶起了书弘的头,眉头紧蹙:“我原以为,以我的修为,能最起码保佑你一生平安;如今看来,穿越降临到这世间,天降神兵自愿认你为主,你的未来,恐怕注定要波澜壮阔了啊。即便以我的道行,恐怕也不敢说能护你半生周全。”
温书弘也伸出小胖手,摇晃着父亲的脑袋,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别担心嘛老爹,未来说不定,要轮到我来保护你呢!”
然而温书弘没想到的是,他放出去的豪言壮语,以光速返回打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