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扭头,看到满头大汗的小少年,她记得这小子叫小鹏来着。
“坐!”
等他把车停稳,周楠将篮子放好后,说了地址。
这里离叶平安的训练基地挺远的,周楠报的是一个不远不近的车站方向,那里有一趟班车往南边开,大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对周楠来说,这样既可以打发时间,也可以看看北平府的风景。
更重要的是带着美食看美男,沿途欣赏美景,实在美滋滋。
“姐,您坐稳了!走咯!”少年哑哑的声音里带着欢快,飘散在风中。
秋日暖阳正好,风轻云淡!
到了目的地之后,唐小鹏无论如何不要车钱。
她不拉扯,掀开了自己的大篮子,从里面拿出两根油条和两个奶香馒头给他。
“既然你不收我车钱,那我请你吃饭,我亲手做的哦。”
唐小鹏本想拒绝,可想到父亲的话,将手在身侧蹭了蹭,才将东西接了过来。
“谢谢姐。”小少年尽可能让自己大方得体一些。
周楠摆手,“你快回去吧,油条要现吃才香。”
唐小鹏脸颊微红,正想要同周楠说什么的时候,她人已经提着两个大篮子追着公交车跑过去了。
他回家把昨天的事儿事无巨细地和父亲讲了,父亲只说了一句。
“儿啊,咱们皇城根儿下的小老百姓,眼力劲儿必须得好,那姑娘不似普通人,若是再遇到了,大大方方地留个好印象,别怕欠人情,我们在意的东西他们未必看得上,但我们有的,却是他们需要的。”
父亲的话说得有些拗口,但他还是记住了要大大方方地。
他本不想收她的车钱,她却给了这样好的食物。
说是他请坐车,那她就请吃饭。
朋友一样礼尚往来,和父亲说的高高在上的贵人一点都不像。
周楠自不知道这小少年想了那么多,她愿意对他好,是觉得他品性不错。
更让她想到了自己那不正经的师傅,也是自小就母亲病重,下面还有弟妹嗷嗷待哺。
小小年纪的娃,就挑起了家庭重任,据说日子过得很艰辛,玩王者荣耀连个皮肤都买不起。
每天放学回家,要给患有癌症的妈妈做饭,还要遛弟弟妹妹出去上厕所。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可怕的是,我家中贫寒,买不起扎针灸的假人,我爷爷都是拿我来练习的。。。”
师傅俊俏的脸上满是寞落和哀伤,想来和刚才少年的模样很像吧。
车上人不多,个个都是大包小包的,所以提着两个大篮子的周楠并不显眼。
她坐在最后一排,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
等到下一站的时候,人群开始多了起来。
她身侧站了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对孩童。
男孩十岁左右,穿着背带裤,模样干净,长相也算清秀。
女孩头顶扎着两朵粉色的塑料花,编了两个小辫子随着汽车的摇晃,一荡一荡的。
“爷爷,又臭又香的。”
小姑娘的声音好听又直接,讲话天真的模样,一看就是娇宠着长大的。
被他叫做爷爷的男人年纪并不大,穿着整齐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听完后笑了“娇娇啊,还有这样的味道?”
小女孩小嘴一噘,气鼓鼓道:
“就是,臭的就是爸爸每次训练回来的味道,香的就是妈妈带我吃的奶油蛋糕的味道。”
小女孩的声音童真,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结果她生气道:
“就是你们身上发出来的,还有什么脸笑,都不洗澡的吗?脏鬼!”
说完就捂住了鼻子一脸嫌弃的模样。
中年女人穿的列宁装,从上车开始就挎着脸,眉眼间全是高人一等的倨傲。
“安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说好来接我们的,现在却突然说用不了车了。”
她声音不小,似乎有意让人知道,他们本可以不用和他们一起挤公交的,他们是有小汽车坐的人。
小女孩听到了奶奶的话,也重重地哼了一声,“坏爸爸,不来接娇娇,让我和泥腿子一起做臭臭的车。。。”
周围的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看三人的穿着,没有人说话。
女人似乎早就料到是这样的,不屑地笑了笑,低声哄道:
“娇娇学哥哥,安静的忍一忍,马上就可以见到爸爸了,要开心哦。”
小女孩乘机提要求,“那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要了,臭了!”
“好好好,被泥腿子碰过的,都不要了。”女子的声音又刻意放大了好几倍。
一直没说话的小男孩,直勾勾地盯着周楠的篮子,舔了舔嘴唇。
“奶奶,她有好吃的。”因为距离近,小男孩的手差点都指到周楠的鼻子上去了。
周楠不予和熊孩子计较,结果小崽子得寸进尺,竟然要去掀开她的篮子。
“谁家小孩,有人管吗?偷东西咧!”周楠抓住小男孩的手,俏生生地开口了。
周围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儿,若是平时,他们都会善意地说一句,都是小孩子,别当真。
但这次善良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人开口,反而有个尖酸刻薄的大娘道:
“哎呦,这话儿怎么说的,我天天坐这趟公交,还第一次看小偷呢,乘务员,送公安呗。”
列宁装的女人一听,顿时抬眼狠厉地看过去,却没想那刻薄妇人丝毫不惧,还带着三分泼妇相。
“怎么,嫌弃我们是泥腿子你们别坐三分钱的公交啊,听你们说话,孩子他爸也是个军人吧,怎么就教出这样资本家做派的小崽了。”
列宁装的女人气得柳眉倒竖,隔着人群就指着那泼妇道:“你你你。。。”
穿着花褂子的泼妇硕大的胸脯一挺,下巴一扬,嚷嚷道:
“你什么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嘛,继续叭叭!你女婿连个配车都没有,能有多大的官,嘚瑟什么啊。”
周围的人都表示认同,这一家子一看就是资本家做派,没准儿就是资本家呢。
周楠一瞧没她什么事儿,就准备放开小崽子的手,结果这小子还挺倔强。
抢东西不成,竟然握住公交车的竖杆为支撑点,准备上脚踢翻篮子。
也是他运气不好,刚把脚抬起来,前面车一个颠簸,整车的人都跟着抖三抖。
周楠按住两个落在一起的篮子,觉得屁股比叶平安打得还要疼。
“嗷嗷嗷~~~~~~”
小崽子直接一个仰倒,摔在了公交车上,最可怕的是他的头倒在一双布鞋上。
那布鞋的主人可能不想惹事儿,连忙把脚收回来,然后小崽的头就’咚‘地落在原地。
以周楠在农村生活半年多经验,没看错的话,那布鞋刚踩过的地方,污黑色的痕迹应该是粑粑~
怪不得咧,她其实也闻到了那小姑娘说的又臭又香的味道。
小姑娘运气好些,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奶奶的大腿,随着车里人都七摇八晃的,堪堪稳住。
“哎呦呦,我的乖孙,你怎么倒了。”
那小男孩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指着周楠道:“是她推的我。”
周楠:我长得很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