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消散了,前面是偌大的城门,城门背后是威严的城墙,城墙上方写着“日光城”三字。人站在底下,像看着一座山似的。城门大开着,像是没有设防,人来人往,商贾小贩拉着马车随意出入于城门。
李一旭正要往前走。
天机老人和小婉说道:“会不会像前面的城楼一样,是个陷阱。”
小婉指着来往的人,说:“来往的也是亡灵。”
“应该不会,这个规模的城墙,不像我们之前遇到小城楼,可以随便移动。至于来往的是不是亡灵,估计这陵墓中,只有我们几个不是亡灵了。”李一旭又开玩笑地说,“如果一直呆在这陵墓中,估计我们也会成亡灵了。”
天机老人和小婉嘘叹。
李一旭又接着说:“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说,我现在还背了青衣,又有了负担。就算知道眼前是陷阱,也只能将计就计了。只有前行,没有后路。”
……
……
城门,也没有人把守。
进了城门,与古香古色的街道无异。也不冷清。没有人像之前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李一旭等一行人。因为这城内来往的,也都是奇装异服的,来自西域的,不同小国的,聚到这么一个地方。
李一旭背着青衣,背累了。让随便找了个餐馆,先歇下脚。
刚坐下,天机老人说,“好像有一个问题。我们好像没有这里的银子。”
“菜点了吗?”李一旭问。李一旭一进来就光顾着照顾青衣,没有着急点菜的事。
“点了,我嘴馋。”小婉说着,低了头,“也不知这里能不能赊账。”
“想什么呢。”天机老人说。“人生地不熟的。”
小婉怯怯地说:“我留下来刷一个月碗。”
“吃一顿饭,没有带银子。然后留下一个人刷一个月碗。慢慢我们就自然减员了。”天机老人说。
“也不怪小婉,我们修行之人,不吃饭,也不会饿。但是餐风露宿了几天,确实容易馋。”李一旭开解道。
这两日,李一旭背着青衣,总觉得被青衣的腰部咯得慌。也不知是青衣的什么私人物品,经过刚刚的讨论。李一旭猜可能是银子,这才伸手去摸。
李一旭掏出了青衣身上的银子,放在桌上。
小婉说:“太好了,我不用留下来刷盘子了。”
天机老人补了一刀,“还不知人家要不要留你来刷盘子。”
“才不会。我欠了人家银子,人家不得不录用我。”小婉竟是骄傲地说。
李一旭看着银子,感叹道:“也不知这些日子,青衣这居高自傲的性子在这陵墓中经历了什么。”
小二很快就上齐了六菜两汤。
别看小婉平时安静的样子,碰到美食,一点女孩子的端庄样子也没有,直接狼吞虎咽,一点也不矜持。李一旭和天机老人,也不含糊。
饱腹一餐后,李一旭想了想,又说:“到时候,可别说银子是我们花了哈。就当不知青衣身上有银子,青衣会以为银子被陵墓中人搜刮走了。”
小婉和天机老人,连连点头,说“是”。毫无悬念地达成了共识。反正青衣跟陵墓中有仇,也不差添这个新仇了。
李一旭瞥了眼青衣,青衣眉头好像皱了皱。李一旭吓的哈。又见青衣的眉头如常,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青衣在昏迷中听到了。
但李一旭又想,青衣如果因为这点银子就能惊醒,也挺好。
随后,李一旭喊小二来结帐。
小二肩披着汗巾,嬉皮笑脸地模样,走过来。一五一三的计算菜价,报了个数。李一旭拿出银子的一瞬间,小二向李一旭甩出汗巾,顺走银子。李一旭哪里想得到小二也会来偷银子,连忙一把抓住小二的汗巾,一挣扎下,汗巾里的东西撒了一下,银子也散落在地。小二又推了下李一旭的胸口,李一旭站起要反击之时,小二撒腿就跑。
三人追着到了餐馆门口,李一旭喊着,“你个小二,怎么回事,站住。”
店里的小二,立在柜台,问道:“客官,你找我什么事。”
“什么,还是个假店小二。”李一旭念着。
三人都跑了出来,没有人照顾青衣。李一旭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又折返吃饭的地方。
召来真正的店小二,店小二说:“我才闻言客官喊我,正要走过来。就看到客官追到门口。客官是因为什么事儿,这么焦急。”
这毕竟是店里出的幺蛾子,李一旭本来要怒斥一番。但数了下地上的散落的银子,没有丢失。青衣也安然无恙。便没有说什么。
天机老人又和李一旭复盘了整个过程,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假店小二真就只是为了抢银子而来?忽然,李一旭感觉胸口空空的,摸了一下,风玄书不见了。
李一旭整个人有一种颓了的感觉,虽说自从进了陵墓,风玄书的状态就怪怪的,也不知是进了这陵墓后,就水土不服,还是说有别的缘故。但风玄书一直都是李一旭的依仗和信心。李一旭也不知道这盗贼拿走风玄书,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偷走。
天机老人问起,李一旭也不知从哪里说起,只说是心爱之物丢了。
小婉想:“可能是李一旭哥哥的心上人,送的东西,给盗贼偷了吧。”
小婉想着,也就不再多问了。
……
……
“日光城中,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丞相幽幽地说。
国师也不在意,说:“这不是平常的事么?陵墓中,这么多人,总有点盗窃,抢劫的小事。稀疏平常。”
“不平常,不平常。”
国师注视着丞相。
丞相接着说,“被盗窃的人,已经探明了,刚是来陵墓中的那几人之一。叫李一旭。”
“哦,是丞相安排的?虽然不入流,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先探探虚实。”国师说。
丞相回道:“自他们进了日光城,我就在思忖怎么对付这几人。适才就传来了盗窃案,指向这四人。”
“哦,不是丞相安排的。是谁这么大胆,擅作主张。”
“我查遍了整个事件,问了整个事件的人,都没有找到盗贼的由头。”丞相认真地说。
国师突然正襟危坐。
“你和我都没有让人去窃取银子。城里断然不会有第二个人敢去做这件事的。”国师说。
“国师的意思是?”
“不是你和我,那我知道是谁指使的了。只是不知道那位为何会突然插手这等小事。”国师说。
国师和丞相来到后院。有一个简陋的小屋,像是多年没有修葺,已是破烂不堪。饶是城内风平浪平,倘若这地儿有风暴,恐怕会被风轻易掀倒。沿着弯曲的小道,盘踪错合的石道,蜿蜒而上,到了小屋门口。
丞相轻轻敲了略显破旧的门,门内没有回应。丞相又再次敲了敲门,依然安然。丞相这才轻推了门,门“嘎嘎”声作响。屋内杂乱放置着各种物品,杂乱不堪,染满了尘埃,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两人互看了一下,也不说什么,轻轻迈进屋子。刚刚的茅草屋,已经消失不见,两人出现一个富丽堂皇的亭子旁。
两人见了亭中人,齐齐鞠躬,念道:“见过城主。”
“免礼。”城主说。
“近来有修炼者闯入我陵墓。那些修炼者还颇有手段,搞得现在陵墓,乌烟瘴气的。大厅的画作被毁了;五座城楼也被烧毁了,抚琴人不知所终。属下低估了他们的能力,几番阻拦,都无济于事,负有重责。”丞相说。
“陵墓内已经太平多年了,偶尔来几个修炼者,让他们闯下,也可以检验下城内的布防。也让你们警醒些,别外面的世道变了,你们还在坐井观天。”
“现在他们在日光城内。刚经历了盗贼。”国师说。
“这事我知道,盗贼也是我安排的。”城主淡淡地说。“我对他们挺好奇,想探探虚实。你们先退下吧,该怎么做事,还怎么去做事。”
丞相和国师听了后,便要离开。
“等一下。”城主甩出一瓶药丸,轻轻飞到国师手中,“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被偷袭受伤,你把这药丸服下,不日便可痊愈。”
“谢城主厚爱。”国师拜谢。
两人离了亭子,又回到茅草屋。两人脚步轻盈地离开这破屋子。生怕一个动静太大,这屋子就倒塌了,来个屋毁人亡。
“你别说,这茅草屋设计的还真巧妙。任是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个传送门。城主在哪儿,这茅草屋就能送到哪儿。”丞相说。
“是啊。这么破的一个茅草屋,没有人会想到城主会住在里面。常人看都不看这茅草屋一眼的。”
丞相突然轻声道,“今天的事蛮特别,城主隐居多年,陵墓中大小事务都交给我们处理。怎么突然会对这件事儿这么上心。专门派人去探虚实。”
“城主的心思一向深邃,思虑深远。不是我们能揣度的。”国师说。
……
……
回到房间后,李一旭再次用灵力查看青衣的身体情况,与上次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脉象平稳,波澜无奇,但并无起色。
这阵子,刚丢失了风玄书,青衣又是昏迷不醒。李一旭倍感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李一旭又请来小婉,为青衣再次疗伤。李一旭想着既然上次的疗伤阵法起作用,那么多试几次。说不定这玩意,需要一个疗程。多试几次,兴许就治好青衣了。
但这次再次施展疗伤阵法,却像石沉大海,脉象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早说过了吧。只有第一次有效果。”小婉说。
“我总以为像吃药,需要一日三次。持之以恒,才会有效果。”
“第一次,最见奇效,像一个人溺水,濒临死亡,突然被拉了一把。被急救的,来了第一次人工呼吸。这个时候最见奇效。毕竟是力挽狂澜。
后面第二次,第三次人工呼吸,就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效果。”
李一旭听着在理。
“为今之计,要想救醒他,只能用更高等的疗伤阵法。我这种低阶的疗伤阵法,只能一时缓住伤情。”小婉分析着。
“去哪儿找高等的疗伤阵法?”
“等出去后,我找我师父。看他愿不愿意帮忙。”小婉顿了顿,又说,“不过,估计难。毕竟他是术士。”
小婉面露难色。李一旭有点惋惜,刚打开的一扇门,又关上了。
李一旭又用灵力检查了青衣的头部,发现有脑部有瘀血。这瘀血才是昏迷的根源,估计是上次青衣跟对方交手时,留下了脑瘀血,导致长时间的昏迷。
李一旭用自己的医学知识给小婉解释了一番。
小婉听的云里雾里,没听懂,只是问:“那怎么处理?”
“脑部有瘀血,那就先清了脑部的瘀血。来个定向治疗。但不知道你这疗伤阵法要不要像吃药一样,每次间隔个三四小时,或者一天只能服用一次之类的?”
“师父教给我的时候,倒没有说过有什么禁忌。”
“那就行。”李一旭回道。
李一旭让小婉故技重施,只不过这次不再全身治疗,来了个定向治疗,把阵法布置在青衣的头部位置,专门针对青衣的头部来施展阵法。
小婉的疗伤阵法很快立了起来,不断地汲取北斗七星阵释放的阳气,笼罩着青衣的头部。
李一旭又往青衣头部,注入轻微灵力。灵力竟然像小小的标兵,往瘀血的位置跑去,如同清洁工一般,勤快地一点一滴地擦拭着青衣脑部的瘀血。
瘀血清扫干净后,青衣的头部,冒出轻轻的烟雾。
疗伤阵法结束后,青衣的手微微动了一动,然后是整个人慢慢苏醒了过来,仍然是很疲惫的样子,但已经能睁开眼睛。口中不停地念着,“竹筒,小画卷……”
李一旭不知道青衣在念叨什么,只是给他补充了点食物。让他先静养下。
小婉看着青衣苏醒过来,很惊奇,说:“没想到平平无奇的一个入门疗伤阵法,竟然在你这里有了奇效。我师父传授我时,跟我说这阵法只能医治小伤小病,遇到重病重伤,还需要用更高乘的阵法。所以,我从没想过这小阵法能医治好你的同伴。”
“我也是突发奇想。偶而为之。”
“青衣头部的瘀血,我用灵气也能探测到。但我完全不知道这个瘀血就是导致青衣昏迷的原因。”小婉感慨。
“我之前系统学习过医学,做过一段时间的医生。又因为有了姑娘的疗伤阵法,才想到可以来个定向治疗。”李一旭谦虚地说,“也是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