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常思远走进学室时,陆夫子正捧着书在讲课,见常思远进来,原本无甚表情的脸瞬间变得拉垮了些。
常思远见陆夫子如此脸上,只他肯定还在生气,于是便坐着乖乖听课起来。虽然陆夫子依旧是讲昨日一样的,但常思远却依旧认真听着,只当是温习了。
只是讲了三刻钟后,陆夫子又到黄字班去了。
陆夫子一走,那个叫华大饼的人立马凑到常思远跟前,说道:“这位同窗牛啊,我都不敢在夫子后头进课室的,不想却被兄弟你做到了,我华大饼佩服啊。”
班上的人不了解内情,常思远也不想多做解释,便回了一句:“华兄说笑了。”
“诶,我是真心佩服,这样,以后你我就是兄弟了,如何?”华大饼十分豪爽,一句话就定下了和常思远的兄弟情。
“多谢华兄。”常思远无心应付他,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单独给陆夫子道个歉。
“兄弟你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尽管横着走,保你无事。”华大饼拍了拍常思远的肩膀,扔下一句话,又回座位去了。他也不敢离开太久,怕夫子回来了看见。
常思远无奈,这家伙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发生何事了?”学书戳了戳常思远,悄悄地问。
“说来话长,下学时路上我同你细说。”常思远侧过身跟常学书说。
“成。”应了一句,常学书又继续看书了。
陆夫子一离开直到课中休息之后才回来了。
而陆夫子给学生们布置好课业后,便说:“若有不懂的,便来问我,到下学前我都是在的。”
说完,陆夫子板着脸瞥了眼常思远,随后便端坐在书桌旁了。
常思远自陆夫子进来便一直仰头看着,陆夫子方才的动作他自然是没有错过,心里嘀咕:陆夫子这是在给自己暗示?让我自己过去请教?怎么有一种孙悟空学艺的感觉呢?
常思远思索了一会儿,见左右都静悄悄的,都各自看书习字了。于是便拿好书本纸笔,鼓起勇气向陆夫子那走去。
“夫子,学生有不明白的,还请夫子教导。”
“嗯,坐吧。”陆夫子依旧严肃着脸,看不出喜怒。
常思远也不耽搁,坐下便把书本摊开,将自己不认识的字一一问了,又将不明白的地方挑出来请教。
陆夫子虽心中有气,却不是拎不清楚的,有学生请教他都是尽力教的。
方才休息时,郭夫子还在一旁极力推荐常思远,说了不少好话。但他对常思远的印象确实不佳,更达不到郭夫子说的那般喜欢,犹豫了许久,这才答应给常思远授课。但身为师长,他也是要面子的,故上课时并没有直接单独找常思远,而是给了提示,就看常思远够不够聪明了。没想到这小子还算机灵,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究竟有没有郭夫子说的那般聪慧,还得自己亲自考考才知道。
“你问的这些都是我还没有教的,那我昨日和今日教的你都会了?”
“回夫子,学生会了。”常思远心中一动:嘿嘿,陆夫子这是要测试自己的能力啊,成,那还不得好好表现表现?
“你且先背出来。”陆夫子开口。
“是,夫子。”常思远恭敬回话,随后便又把《孟子》前三节背了一遍。
课室里的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都正正地看着常思远和陆夫子。
有人摊开书本,常思远背一句他对照看一句,越听越大为叹服,不禁小声同左右说道;“厉害啊,竟无一处错的,我这第一节才勉强记着,惭愧啊。”
“嘶,确实厉害,也不知为何夫子要考校他。”一人答道。
“噫,不妙啊!莫不是夫子要抽背了?”忽然有人说了一句。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学子们,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皆疯狂地翻书起来,开始了恶补......
待常思远背完,陆夫子对着有些闹哄的课室说了声:“安静,你们都且仔细看书,明日早晨定是要抽背的。”
“是,夫子。”课室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偶尔的翻书声。
啊哦,常思远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番表现竟然连累了其他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不定陆夫子原本就打算抽背的,只不过是提前了。
“可会写了?”陆夫子处理完课室的情况,又发问。
“学生会了,夫子。”
随后,陆夫子又报了几个难字让常思远写,自然是都没有错的,只是陆夫子拿着常思远的字看了许久,缓缓说道:“错是没有错,可这字确实得再练了。”
常思远一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陆夫子指点自己,便说道:“谢夫子提醒,学生在写字方面确实不得要领,还请夫子教我。”
“你再写几个字,我给你看看。”陆夫子脸上依旧严肃,心中却舒畅了许多,此子能正视不足,虚心请教,这一点就很好。
于是,陆夫子根据常思远的情况,纠正了他写字的错误,还指导了他运笔的技巧,见常思远学得很快,心中很是满意,人也变得温和儒雅了许多。
指点了写字后,陆夫子则给常思远讲解了《梁惠王章句上》中剩下的文章,常思远理解很快,亦做了许多笔记。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陆夫子是越教越有劲越教越惊喜,心中的快乐小鸟就蹦跶得没有停止过,万分满意的他时不时地用手捋着胡须,若是再加把劲儿怕是要把胡子捋秃了。
这就像面对榴莲的某一部分人群一样,起初闻着觉得很臭,可尝了一口之后,嗯,真香!
很明显,从陆夫子嘴角压不住的笑意可以看出,他是妥妥地觉得真香了。
申时四刻,下学的钟声响了。陆夫子看了眼依旧在纸上认真做笔记的常思远,又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咳咳,今日且先到这里了。方才教的这些,明日我可是要抽背的,还得出题考你的。”
常思远站了起来,挺直了身板,咧开嘴笑着回答:“是,夫子!”
陆夫子见了又垮下脸来,丢下一句“莫要嬉皮笑脸的”就走了。
常思远立刻正了表情,恭敬地弯腰行礼道:“夫子慢走,小心门槛。”
待出了学室门,走在游廊里的陆夫子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想了想方才常思远嬉皮笑脸的模样竟笑出了声:“当真是半大小子!”
随后陆夫子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意,脚步轻快地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