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太扯回自己胳膊,没好气的瞪着眼。
“你少糊弄我,那李氏把真相同我们说了。再说,李氏都上许家族谱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还没呢!”
许闻芳笑意盈盈,“我特地去问了的,那三位老祖宗说是今儿日子不吉利,改成明儿个了。我夫家堂侄儿家的闺女——”
说着,许闻芳将旁边的闺女拉到跟前,搜刮着肚里仅剩的那点墨水:“娘,你瞧瞧,如花似玉,闭月羞花,哪点不比那来路不明的李氏好?”
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疼得刘翠翠抿紧唇瓣,却连声都不敢吭。
将小闺女从头到脚扫过,面容稚嫩,四肢纤瘦......许老太太顿了下,“模样长得倒还算周正,这真是你堂侄儿家的闺女?”
许闻芳一听就知道有戏,接着游说:“我可是从许家门出去的,我还能骗您嘛娘......您再看看这双手,一瞧就是干农活的,力气还不小嘞!还有您——”
许闻芳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老太太给打断:“这事儿,我一人说了不算,得找大儿媳来,让她给瞧瞧,还有大连也是。”
坐在屋檐下的许老头,不发一言,全然是默认了这一行为。
李氏的名声着实不好,虽说罪不在那丫头,可他家大孙儿也不该凭白惹上闲言碎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两老家伙同意了,做媳妇儿的还能不答应不成?
念及此,许闻芳只觉胜券在握。
只是,大嫂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
村尾许家。
刚吃过饭,钱木木瘫在椅子上闲着。
院门忽而被推开,连敲都不曾。
许段站在门口处,吊儿郎当的斜站着,扔下“大伯娘,奶叫你去老宅那边。”就走了。
钱木木闻言,撑着扶手站起来。
抓了把地上筲箕里晒着的盐花生,同几个孩子打了声招呼,就往门外走。
手上剥着花生,嘴里嚼着,悠悠闲闲的走在树荫枝丫下头,躲避着灼眼的烈日。
她来这里也有一个月了,慢节奏的生活刚开始还不怎么适应,现在却已经完全习惯了,甚至还有点享受。
随手扯了张大叶子遮头上,穿过好几片田埂后,又是一段坡坎要爬。
顶着大太阳,爬到老宅附近的槐树阴凉下,钱木木气喘吁吁的,抹了把汗水,歇了会儿才继续走。
这大太阳真的太晒了。
天儿热还没个风扇。
全靠手动降温。
老宅院门敞着,钱木木随便敲了下门,抬脚便往里头走,左右瞅着寻人,许老太太一人在堂屋门口坐着,见自家儿媳上门,她招了招手。
“这儿呢!”
钱木木迎面走过去。
“婆婆,您找我。”
“是,是有点事儿。”
许老太太含糊着,小心试探道:“你对李氏是咋样看待的?”
钱木木扬眉。
“还行,怎么了?”
刚去后院上完茅房回来的许闻芳,瞧见钱木木人来了,三两步走上台阶,笑眯眯道:“大嫂,你来啦!”
钱木木侧目。
许闻芳,许闻书的三妹,前些年嫁到如溪村的刘家,生有一儿一女,只逢年过节会来路山村走亲戚,这正是秋收不在自家忙着,反而跑来娘家......
目光在那落后半截儿的闺女,尤其是在脸上和腹部停顿了片刻,眼中划过一抹耐人寻味,钱木木笑道:“三妹,今天怎么有空回来?地里头都忙完了?”
瞧着这张宛如刚剥壳的鸡蛋脸,许闻芳有些羡慕嫉妒,大嫂还真是抗住了岁月,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许是对方的好脸色,给了许闻芳底气,她清清嗓,殷勤的道:“大嫂,听说你家大连昨儿娶了个媳妇?这可不行啊,娶回来个名声不好的,这不是害了大连嘛......”
钱木木眉头轻挑。
“那依着你看,我该怎么样?”
话这么说,她的眼神却已落在了那丫头身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
见人注意到,许闻芳也不再拐弯抹角,“大嫂,这丫头是我夫家堂侄儿家的闺女,叫刘翠翠。刘翠翠,快跟伯娘打声招呼。”
刘翠翠谨小慎微,弱声道:“伯娘。”
举手投足见,似乎有些害怕许闻芳。
钱木木面色淡然。
只点了下头。
这也算正式见面,可却不见对方有个反应,许闻芳心里没底,“大嫂,你瞧这丫头咋——”
话还没说完,就被钱木木给打断。
话语间带着几分试探:“你怀孕了吧?”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惊了!
钱木木仍自顾自的:“能让我摸下脉吗?”
“你胡说些什么呢?!”
许闻芳顿觉受了折辱,面上带着恼怒,“大嫂,你要是瞧不上翠翠就直说啊,干什么污蔑诋毁翠翠名声,你心肠也太歹毒了吧!”
许老太太惩戒似的拍了下自家三女儿,板着脸凶:“没大没小,那是你大嫂!”
“就算是大嫂又怎么样?这也太侮辱人了。”许闻芳瘪着嘴,极其不岔:“算了,当我没来过,刘翠翠,走!”
说罢,拽着人就要走。
那背影,颇有落逃的意味。
那双杏眸缓缓下压,颇有暴风雨来临的征兆,钱木木语气中更是带了几分挑衅:“三妹,这么着急走,是怕村里人说什么闲话吗?”
话音落下,许闻芳身形一僵。
微微侧身,看向屋檐下。
钱木木缓缓站起身。
“你一开始就知道刘翠翠怀孕了吧,为其还不惜拆散我家刚成婚的一对新人......我没兴趣知道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但是不要妄想把手伸到我家。”
无风不起浪,更何况许闻芳不是个省油的灯。
能在这种时刻带个名不经传的闺女回来,话语间还有明显的急躁和烦闷,就说明一定是有什么兜不住的大事儿,至于是什么事情......
女孩子嘛,无非就两点。
要么名声被毁,急于塞出去。
要么肚子里揣了崽,想找个顶替的爹。
许闻芳咬了咬下颚,拽着人就要离开。
刘翠翠却扣着门框,不肯走。
一向怯懦胆小的丫头,居然敢反抗?许闻芳气得咬牙,使劲拽着嚷:“贱货!还不快点跟我走!”
“我,不要!”
就算是反驳,刘翠翠气势都是弱的。
许家老宅附近全是住户,一发出点吵闹的动静,那院坎儿处瞬间冒出好几个脑袋,全是看热闹的。
有的人,甚至站在了自家院门口。
瞧见这架势,许闻芳心虚了。
将人又给拖到院里头。
将大门给关上。
刘翠翠奔到钱木木跟前,双膝跪地,眼里攒着泪花,“伯娘,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