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眉一蹙,钱木木站起身。
走到窗外,胳膊倚靠在上头。
阴影倒映在书本上,遮了半截的光,许家复掀起眸子,却不小心撞进那双茶色眸子中。
那握着书的小手骤紧,嘴角微抿。
强忍住想要质问的念头。
冷声说:“你挡住光了。”
“哦,抱歉。”
钱木木嘴上敷衍了句,身子探进去,想要摸许家齐的额头温度,却被一个后缩给避开了。
许家齐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避开,他脸上的神情滞了那么一瞬间,有些哑然的想要说两句为自己找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了眼悬空的手,钱木木有些悻悻的。
收回手,抿唇带着些许友善的意味。
“你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发烧了没。”
听钱木木这么说,许家复仔细的观察了下,果然见其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鼻涕水也一直淌。
他伸手一摸。
烫得惊人。
许家复顿时紧张起来。
“小齐,你发热了!”
许家齐垂着头,眼睛紧紧盯着钱木木,惶然和恐惧在内心交织着。
他又给娘惹麻烦了,娘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他又要被烫了......
嗓子受伤历历在目,许家齐恐慌的摆着手后退。
“没有......”
“我没有,我没有发热。”
“我不会发热,我很——”好。
眼前景色晃了那么一下。
许家齐白眼一翻,倒头昏了过去。
钱木木心一凝,直接从窗户爬进去!
弯腰蹲下去,想要把许家齐抱起来放床上。
却被一只手,给狠狠推开!
“你想要做什么?!”
“走开!”
“我不会让你伤害小齐的!”
许家复张开双手紧紧护着,跟母鸡护小鸡崽子似的,身体紧绷,紧张到了极点,眼中啐着浓浓的恨意。
外头的几人,听见动静走进来!
就见许家齐瘫在地上昏迷不醒,而许家复又一脸紧张的模样,几乎都没问,就下意识的以为是钱木木干的。
对视上许家石的眼睛,钱木木忽觉嘴唇有些干涩,她舔了舔唇,走了两步上前。
“小石头,你信我吗?”
许家石欲要上前,却被拽住。
许家凌眉眼冷竖,伸手一推!
“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小齐都已经很小心不靠近你了……”
“你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你已经把我们往死亡路上推了,你还不知足吗?!”
“如果今天小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和你断绝母子关系!”
钱木木被推的,往后跌了两步。
做不来有嘴,却不说的角色。
她试着开口解释: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
“不是你,还能是谁?!”
“走开!!!”
许家凌却连听都不想听,一把将其给推开。
着急的去将地上的许家齐给抱到床上,扭头冲许家连说:“大哥,去叫三爷爷来!要快!”
担忧的看了眼自家娘亲,许家连转头跑了出去。
旁边的许家复,有些焦急的说:“小齐发热了,很严重。”
把许家齐身上的外衣脱掉,许家凌用自己的额头去抵着探了下温度,果然很烫。
许小宝闻言,掉头出去。
不一会儿,端进来一盆水。
许家凌拧干帕子,为许家齐擦汗。
看到几个孩子,有条不紊的忙着。
想给小家伙看病的心思歇了下来。
钱木木很自觉,也不碍人眼。
默默地出了屋子,坐到树下。
打着扇子,面色淡淡的。
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那小五一看就是发烧,加上惊吓过度。
一时承受不住,给吓晕了过去。
念及此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身的脸,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不不不。
恐怕不是原身长相的问题,而是原身做的那些事情,给几个孩子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只要看见她这张脸,就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儿。
阴影太深导致家里头,只要有谁出点啥事儿。
而她在现场的话,她就是罪魁祸首。
这种事儿,真是不好办呐。
“唉......”
幽幽的叹了口气,微凉的风吹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院门被推开。
一个鬓角花白的小老头被迎了进来,肩上挂着药箱,步履蹒跚。
看到坐在树下悠悠闲闲的钱木木,小老头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这许钱氏只要一回家,他这几个侄孙就定会出事儿!
将那抹厌恶尽收眼底,钱木木没生恼意,反而饶有兴致的站起来。
跟在小老头身后,一起进了卧房里。
几个孩子本就不想见到许钱氏,这人还不知回避,非要凑上来,小老头心中不满,很想说两句,却也知眼下不是教训人的时候。
许秀阳走进来,许家凌见状急忙往旁边让去。
“三爷爷,您快帮着瞧瞧!”
许秀阳应了一声,撩开袖子坐下。
屏气凝神的,为其诊脉。
稍一诊脉。
他便收手,捋着胡须。
“小齐这是发热又惊吓,才昏了过去。我待会儿回去抓副药来,煎上以后喝上两日便可。”
“只是这大热天发热......小齐的身子骨还是太弱了,平日里还是需得补上一补才可。”
说着这话时,许秀阳看向站在门边,双手环抱着胸,一脸百无聊赖的人。
钱木木扯了扯嘴角。
这是在点她?
天地良心,她只是想看看那小子有没有发烧。
谁能想到那小子,会被吓得晕过去。
她也很无辜的,好吧!
再说,这两天好肉好菜的伺候着。
还要多补?
许家凌眼中浮现一丝讥讽,很快淡了下去,毕恭毕敬的向许秀阳鞠躬,“谢谢您,三爷爷。”
这个女人做好的给小齐补身体?
除非天下红雨。
她巴不得赶紧把他们给卖掉,好有赌资去赌桩继续下注。
也就这两日做戏,才做些好吃的。
要不了几日,就会原形毕露。
许秀阳摆摆手。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
说完话,他捂着唇咳嗽两声。
佝偻着腰往外走,药箱挂在肩上,显得沉重无比。
看着这个小老头,钱木木突然想起她的师父。
教她学医辨药的也是个小老头,也是常年佝偻着腰,走三步咳嗽一声。
后来她才知道,师父是年轻时候一次执行任务肺部受伤,落下了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