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跑上楼的时候,周教授家的大门是开着的,他站在里面,冷眼看着对面的男人,“咱俩已经划清界限,你赶紧给我滚。”
男人背对着他,他看不清男人长什么样,但光看背影,就跟周教授有80%的相似度,估计这就是周教授的儿子了。
“爸,你非要做到这么绝吗?”周志远咬牙切齿地说。
“绝?”周教授颤着手指向亡妻的照片,“你逼死你妈的时候,你想过自己绝情吗?”
“我当时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不那样做,我这辈子就没办法往上爬了。”周志远据理力争。
“人的一辈子很长,前程暂时攒不了就晚点攒,可你妈没了就是没了。”说到这里,周教授想起妻子离开前的惨象,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可周志远仍旧毫无愧疚之意,看着哭哭啼啼的老爹,更是显得不耐烦,“我妈不死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我怎样?先人已逝,后人就得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周教授听着他那一套套的歪理,知道这个儿子彻底没救了,拿起扫帚就把他往外赶,“你这个不孝子孙,不要再踏进这个家一步,我就当没生活你这个儿子……”
他一边骂一边朝周志远扫过去,周志远灵活躲了两次,可他不依不饶,他逮住机会抓住扫帚,然后用力一甩。
五十多岁的人的劲怎么能跟三十多岁的人相比,周教授被甩得重心不稳,然后往一边倒。
他以为自己会摔倒,可下一刻,就被人稳稳接住。
周志远正是气头上,抢过扫帚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反击,可扫帚才挥了一半,就被牢牢截住。
“连父亲都打,你还是人吗?”沈阔厉声呵斥,顺手把扫帚抢了过来,直接扔到一边去。
“你谁呀?竟敢管咱们的家事?”周志远怒吼道。
想起刚才上楼的时候碰到以前住在这里时认识的老邻居,她说昨天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孩来找他爸,看着关系非常好,怕是不明来路的骗子。到底现在周教授被重新重用,想巴结他的人多得是。
再加上他们父子感情不和,多的是有人想趁虚而入,说不定想给他爸当干儿子。
“你就是那个上赶着给我爸当干儿子的乡下土鳖是吧?”周志远指着沈阔大骂,“我劝你识相一点,赶紧从我爸身边滚了,否则把你拉去公安,告你诈骗。”
说着就要把周教授从沈阔手里拉回去,却被周教授一把推开,“你不是我儿子,你给我滚,再不滚是轮到我请公安。”
“你……”周志远快要气炸了,曾几何时,他是他爸的心头肉,如今他却为了一个外人让他滚,他觉得自己快要气疯了。
他觉得这一切的根源在于眼前这个乡下土鳖,他怒目瞪着沈阔,命令道:“你赶紧给我滚出这个家。”
“要滚的是你,不是沈阔。”周教授生怕沈阔真就这么走了,死死地拉住他。
周教授如今的心偏向谁,不用问都在知道了。
上上下下的邻居都跑来看热闹,大家挤在周教授的门前,有些人亲眼见过周志远以前干的混账事,也跟着抱打不平,“老周,你就得这么硬气,对这种反骨仔,咱就当没生过。”
“就是,凭什么当初跟甩垃圾一样甩掉父母,现在上赶着回来就得接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周志远的脸很快就挂不住了。
有些人就这样,对着父母可以理直气壮,毫无负担地伤害,反倒对着外人,会被道德约束。
眼看着大家越骂越狠,周志远狠狠剜了沈阔一眼,转身就走了。
林霜走得慢,从邻居口中得知周教授的儿子过来闹了,她担心沈行止会害怕,所以一直待在下面没上楼。
好半天,当她看到一个男人怒火匆匆地跑出来,看着他面容跟周教授有六七成相似,就可以断定闹事的人跑了。
她抱着沈行止上楼的时候,邻居已经陆陆续续离开,有几个跟周教授特别友好的,留下来安慰了几句,也走了。
这种时候,安慰其实没有多大用处,都不如让当事人安静安静待着。
沈阔把周教授扶回房间休息,想让他吃些早饭,但他说吃不下,他也不勉强了,就让他好好躺一会儿,有事就叫他。
林霜识趣地暂时没有多问沈阔什么,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吃完早饭,打算就这么陪着周教授,没想到他半个小时之后就从房间出来了。
他虽然极力打起精神,但难掩脸上的疲惫之意,“今天让你们笑话了,知道你们要赶车回去,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
说着,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大网袋,递给沈阔,“当年在甜水村,没少受你奶奶的恩惠,这些东西是我给她的一片心意,别推托了,都拿着吧。”
沈阔知道周教授此刻没有什么心情,也不客气了,感谢地接过东西,想着以后再慢慢还回去。
林霜回房间收拾东西,沈阔看着沈行止跟周教授玩了一会儿,就踏上回家的路。
回去的路上,沈阔的情绪不高,林霜知道他在担心周教授,于是把从邻居打听到的事告诉他,“我听说周志远岳家倒台了,他现在岌岌可危,刚好新来的领导跟周教授是旧识,而且关系很不错,所以想让周教授约那领导出来吃饭,但周教授不同意。”
“这次是把他赶跑了,但一天不得逞,后面应该还会继续来。”
“教授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儿子呢?”沈阔感慨道。
“周志远是很过分,但周教授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孩子好不好,到底是父母教育的。”林霜看着怀里熟睡的沈行止,说:“咱孩子以后有出息也好,没出息也好,但品行一定要培养好。”
沈阔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周志远已经这样了,我明天就跟领导辞工,早点过去省城,看着点教授。”
“好。”林霜虽然舍不得跟他分开,可工作很重要。
次日,沈阔带着写好的辞职信回农机站,林霜则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上班,走到出县城的路口时,又看到贾小玉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