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阔听到声音,立刻把车子停了下来,扭过头,担心地问:“媳妇,你怎么了?”
林霜把嘴里的鸡蛋吐了出来,但还是觉得满嘴都是蛋腥味,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可能是鸡蛋坏了,腥味很重,我吃不下。”
“坏了,那不吃了。”沈阔把她手里剩下的大半颗鸡蛋放回饭盒里,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壶水,拧开递给林霜,“漱漱口,再喝两口水,咱去到县城再买吃的。”
林霜点点头,接过水壶,走到路边漱口,吐了好几口水,仍然觉得嘴里有腥味,可想着所剩的水不多了,怕待会渴了没水喝,就强行忍下不适,重新上车。
陈虎和沈梨后知后觉他们停了下来,发现之后正想掉头,却看沈阔再次蹬车,于是继续往前骑了。
氮肥厂位于城乡交界,他们先到氮肥厂,陈虎跟沈梨进去,沈阔则带着林霜进城,约定两个小时之后在氮肥厂的门口等。
他们一进城,沈阔第一时间带林霜去国营饭店,本想给林霜点一碗猪肉粉,但她看着油腻腻的五花肉,一点食欲都没有,倒是看上一旁的酸菜粉。
沈阔以为她不舍得吃,小声劝道:“你放心吃,陈虎说下周应该能弄到一点肉票。”
“我是真不想吃肉,只想吃酸的。”
林霜坚持,沈阔只能依她,本来想给她重新买两个鸡蛋,她一想起鸡蛋,嘴里的那股蛋腥味好像还在,她立刻摇头拒绝。
今天的酸菜好像特别好吃,她吃完碗里的觉得还不够,让沈阔又单独买了一份酸菜,这才算过瘾。
从国营饭店出来,他们去了小巷子,林霜今天只想买布料。
放眼整个甜水村,她的衣服算是多的了,不过她爱买,沈阔也只是惯着。
本来努力挣钱,就是养媳妇的。
只是小巷子里的布料款式不多,他们从头走到尾,也只是买了三大块。
他们走出巷子,沈阔提着三捆布料走在她后头,问:“刚才那大爷家的白色棉布挺好的,你怎么没要呀?用来多做两条睡裙也好。”
“……”林霜哪里不知道这人的心思,说:“你弄错了,今天这些布料都是给咱姐买的,她准备要去氮肥厂上班,得给她做几套漂亮的衣服。”
林霜是过来人,上辈子从农村去县城上学,城里的同学都瞧不起她,她一度很自卑。
人一缺乏自信,眼界就会变窄,觉得自己配不上好的,就像她上辈子一直觉得自己高攀了叶惟勤。
如今想想,只想呸。
沈阔听着,心里热乎乎的。
他的媳妇真是爱屋及乌,不仅仅对他好,对他的家人也好。
要不是现在在外面,他真想好好亲她一顿。
“那你也给自己做两身。”沈阔说。
“不用了。”林霜摇头,“夏天的衣服我够了,反倒是冬天的衣服要开始准备。特别是奶奶,年纪大,得给她做一件保暖的大棉袄。”
想起棉花,林霜带着沈阔去了之前那个倒爷家,因为今天在小巷子没看到他。
倒爷是因为腰扭了没出门,听到林霜说要棉花,连忙说自己有门路,让她下个月再过来买。
“好,那劳烦大爷你给我多留点,我有多少要多少。”林霜说。
不是她夸下海口,而是倒爷就算有门路,估计能拿回来的也不多。一家子五个人,又是棉衣又是棉被,真要备足了,光从他这里买还不够。
“行行行,都给你留着。”大爷知道林霜大方,连忙应下,然后笑着把他们送出门。
从大爷家出来,也差不多要去氮肥厂了。
他们刚走出居民楼,沈阔正想上车,就看到陆锦棠从另外一边的巷子走出来。
陆锦棠也看到他们了,先是一顿,然后插着裤兜走过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林霜,跟你对象出来买东西呢?”
这一次看到陆锦棠,林霜明显感觉到他不一样了。
他还是对她笑,但笑容已经完全变味,以前是欣喜的,如今却像是含着讽刺甚至怨恨。
“是的。”林霜点点头,又纠正道:“不过他现在不是我对象,是我丈夫了。”
陆锦棠脸上的笑意稍稍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笑容比刚才更甚了,还双手交叠做出恭喜的手势,“恭喜你们呀,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林霜总觉得他这笑里藏着刀,只想赶紧走,不料他下一刻拍了拍沈阔的肩膀,说:“沈阔呀,你真要好好对林霜呀,她一个农村姑娘好不容易考到县中,本来毕业能在县小做老师,吃商品粮,就是因为你的出身,让她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又重新回到农村受苦。这样子掏心掏肺对你的女人,你得好好珍惜。”
他说话的语气像一个和蔼的长辈,甚至带着微笑,可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般地刺向沈阔的心。
县小这事,一直是沈阔心中的一道坎,就算林霜现在成了富林小学的教师,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让她受委屈了。
真是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沈阔一张脸隐忍着,眉头紧皱,双眸锐利地盯着陆锦棠,放在身侧的拳头已经握得发白。
下一刻,他宽大的拳头突然被一丝柔软抚上。
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手,本来死死握住的拳头渐渐松开,她的手指灵活地插入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交。
“谢谢你的关心。”林霜仰起头正视陆锦棠,笑眯眯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县小的工作是没了,可我现在在家享福也很好呀。大家都说我嫁给沈阔之后,气色都好了。”
陆锦棠看着林霜,她的确比以前更美了,眉眼间多了一份女人的妩媚风韵,那是被男人滋润过之后才会有的。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不装了,冷笑一声,“林霜,你别嘴硬了,听说前一段时间是农忙,你该累得苦不堪言了。”
“累?”林霜嗤笑一声,“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下地干过活的吗?”
陆锦棠看着她白皙依旧的脸蛋,要是下地干过活,早就晒黑了。
他的脸瞬间臭得跟便秘一样,林霜还继续补刀,“对了,前段日子看到你爸来咱甜水村了,听说是参加升学宴。我这才知道叶惟勤是你表兄呀,难怪我之前觉得你们长得很像,真是亲生兄弟都找不到这么像的。”
陆锦棠一听,脸顿时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