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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地下城池,死亡(1 / 1)


刘成曾参与研究所基地建筑的设计——这就是当时开出的难以拒绝的条件。他对基地的路线简直是烂熟于心。

有建筑师引路,五人顺利进入内部园区。灰色的高楼侧壁,一张黄纸飘飘荡荡落于树冠。玻璃窗之后的黑幕中,光点朝他有规律地打着节奏。

确确实实是朝外闪动的光斑,像是在传达信息,又或者,只是简单的求助讯号。多半是他认识的人,景铮眸子微拧,默默记下方位,叫停刘成的前行线路。

刘成稍显畏缩,他不熟悉那栋大楼。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是走不来。

推开厚重的大门,昏暗的走廊因为来人的走动,亮起声控开关,过道登时变得敞亮。

内部是极具科技感的走廊,实验品就展览一般,排列在两侧玻璃柜,组成墙面。

植物,动物的标本和样品在这得到全新的呈现。

真是会忍不住感慨的,外界的许多物种变异消失,而却得以在此保存,以另外的方式延续生命。

“正门不方便,这是我唯一知道的小门。”接收到众人惊异的目光,刘成解释道。

原来是小门,怪不得空间狭窄又没有人气,怎么看都不会是正经入口。

刘成的线路不可避免地经过实验室,操作培养基内血色皮毛蠕动着,隐约可见动物的外形,只是被开膛破肚,血肉暴露在外,有些瘆人。

“这种方式完全满足外界的肉类供应。”

“贺医生?”闻声回头,戴眼镜的医生从他们背后走出,乍一看险些认错了,与之前的贺医生眉目相似,却明显是另一人,不过,也姓贺就是了。

她语气带着自豪与兴奋,“我们改变了这类可使用组织细胞的编码,使他们可以进行无限的复制。也就是说,只要始终保留部分原始细胞,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纯净的肉类,就像一台自主生产器,切割,再造。”

“有一种说法,肉类的美味需要动物的思想,简单来说,就是要激素与脑电波的的刺激,为此,我们专门仿制类似的……”

刘成瞪着眼睛完全被超前的知识镇住。

她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研究成果,对于人的来意却是全然不在意。不知是该说他们对安保系统的极度信任还是过分的自信。景铮听她的讲解,沿着实验室内部巡视,情景美好得像是导游解说。

何彪发问,“活着割肉太残忍了吧?不断地割肉多少痛啊。”

她反驳甚至无需思考,“这是为适应环境和满足需求的必须牺牲,已经比宰杀活物仁慈许多吧,肉食主义者为什么会产生这类的幼稚问题?况且,我们还有技术保证,可以最大程度减小动物的知觉能力……”

景铮俯身与黄野耳语,穿过实验室,重新回到廊道,耳畔终于得以再次回到清净。

走廊幽静,只有脚步声夹杂阴暗处机械的低鸣。

“等等,你听。”黄野按住他跃跃欲试甩出去的手腕,小声提醒。

沙沙响动穿过空间,是什么在快速地移动。俩人互换神色,眼中同有疑问惊愕。

“那是你女友吗?”何彪几人迟迟跟上,他扯着景铮的衣角,示意他看走廊尽头的白色背影。

太像了。那背影安静地站在原地,藏在阴影里,她低垂脑袋,像是思考的塑像,但又在缓慢移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喂!等等。”没等景铮作出反应,何彪已经帮忙叫住她。

他人不清楚女友离开的具体原因,下意识以为是普通的闹别扭——毕竟当初见过两人的亲昵模样,谁也不会联想到日后她会选择卷款跑路。

走廊里有横风,簌簌回响。

女孩被胡彪的呼唤惊扰,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抬眸看来。眼神淡然藐视,不是人类社交中会出现的,而像是呆在场没意思的游戏,完全对在场NPC不屑一顾。

那瞬眸子里溢出的冰冷寒意,让景铮打了个哆嗦。

他随后才回过神,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她拥有的最本能的反应么,满含厌恶与无所谓的态度,摧毁一切的欲望。

她肤色冷,像是失血那种的苍白,拿着看猎物的尖锐眼神一点点从人身上扫过,停留在为首的青年,而后她缓缓舒展开甜美的笑容,嘴角咧得很开,嫣红的双唇和素白的牙齿极具视觉冲击。

她快步地冲他们走来,目标明确锁定久别重逢的男友,展示出迫不及待的意味。其余几人被这气势惊得默默散开,把位置让给他们。

她径直走他面前,仰头快速贴近他面孔,精致苍白的五官瞬间在眼前放大,深褐色的眸子里像是闪过一抹血色。

景铮莫名感到汗毛倒立,后退一步想要看清她,而手腕却被死死按住,竟没能挣脱。她完全感受不到他人的排斥,只是睁着又湿润的眸子,满眼无辜地凝视他。

是经过实验的关系吗?景铮不知,当初她拿走的数据册和晶核足够作她投诚状,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异常模样?

即使依旧漂亮,却并不叫他有靠近的欲望,只是气质又那么的熟悉,好像不久前刚刚见过。

不对。景铮感到思绪混乱,之前不是很久都待在一起,怎么会变为前段时间刚刚见过呢。他倒吸口凉气,看来是记忆又出问题了,又把上周目和现在给搞混了,果然是他昏睡时候时间感错乱了。

他压下内心的疑虑,认真握住她手腕,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女孩笑容愈发热烈,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她性格倒是开朗许多,比起当初活泼,虽然还是不说话。

他们在前面探路,女孩默默跟随其后,有时咯咯地笑出声。

何彪带人上至电梯,依照景铮的要求按下17层。

“我不确定权限够不够。”他犹豫道,“系统可能审核不过。”

叮,十七层。

播报音落下,女孩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离开电梯,插在队伍中间。

压根不用刘成抓耳挠腮地多思考,景铮毫不停顿地左拐,他记得当时那扇窗,该是这边。

秦喆在贮存室附近转悠,正对上张略感熟悉的面孔。

他稍加思索,想起青年的姓名,惊喜道,“哦?是你。景?小景。”

年纪轻轻能力倒是不小,他在高楼碰碰运气,结果还真成功把人引上来。

喜悦持续不了多久,秦喆将景铮单独拉至边上,擦脖窃语,“傅梧英被贺家带走了。”

与傅梧英一道的还有徐襄裕,他找寻两人许久,如今还是没进展,多是遭遇不测。

这段日子里关于贺家的八卦过往听得不少:外部人员基本有进无出它黑洞一样吞噬异心者,化为自己的养分。

青年神色黯淡,一言未发,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都刻意把人放在政府队伍里,结果还是逃脱不过么,命定一般的悲哀的结局。他还不如当初一直把人带在身边,也总好过不清不楚地被带走。

秦喆猜测傅梧英俩人现在在贺家基地核心区域,他给出大致的方向,进入基地核心,难于登天。

秦喆与思考的青年拉开距离,他掠过正警惕的生人,看向最后一袭白衣的女孩。

他怔愣在原地。

早就听闻过马蒂瑞安的传闻,这虚构出的完美形象一直叫他嗤之以鼻,他始终不信确有其人会像传闻中那般倾倒众生。

但现在他确实确实被惊艳到。她清冷得不像人类,那高高在上的疏离和惊悚反而更像是上界的仙人,太美了,美到他生不出一点的欲望。

秦哲本人可能更偏向于自恋主义,所以,他的行为逻辑可能和常人大有不同。

他情不自禁地接过女孩递来的手心与之握手。

凉!

秦喆下意识低头,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几乎清晰可见,奇异的惊悚感在背后蔓延,他嗅到种难以形容的清凉冷厌的气味,像处于植被茂密处的死亡与竞争。他不自觉后退半步。

苏维早从书桌旁离开,此时过来扶住他肩膀,目光幽幽地看着在场唯一的女性,神情难测。

等人全部走光,他才幽幽道:“马蒂瑞安。”

看吧,马蒂瑞安果然是个代名词,之前不就有位,现在又来。

苏维神色难看,阴沉眉眼,靠着白墙滑坐在地,狠咬指尖。

秦喆撇嘴无奈,他已经逐渐习惯同事的怪异性格,八成是有点精神疾病,臆想症、人格分裂什么的,除了胆子大点,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研究院还真是什么人都敢留。

“马蒂瑞安,她又回来了。”苏维声音颤抖,像是惊恐极了。

秦喆只能活动于一楼,十七楼。逃脱不了时刻存在的盯梢家伙,他没有合适的机会去寻找队员,只好暂且把任务交给青年,至于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恐怕只能看运气。

秦喆深呼口气,他倍感无力,那老家伙肯定也想不到,腹地的攻略难度如此之高,如今他被困于方寸之间,除了需要等待合适时机,什么都无法深入进行。

苏维此时面色恢复如常,咬着指尖,面前摆放翻开的书籍。他冲着秦喆虚弱笑笑,不过他一头雾水,自顾自道,“不要担心,马上就到展会时间,我会把问题解决的。”

四人混在人潮里被推着向前走,刚好赶上研究所的例行聚会。

黄野形象不太正经,一边刚好女孩不情愿去到会展现场,他自告奋勇带了小美去躲躲

土掉渣的名字,不用想,就是最大年纪的黄野取得。

展会上,三所研究院的所有高层领导者都会上席,舞台展示近期的研究成果。也可以类似理解为军火展示,就是为展示各自实力。

他们站在观台高处,占据个不错的位置,视野算是毫无遮挡。

三大研究院里,新任的贺家首领依旧是女人。

领导者戴纯白的金丝面具遮住面孔,脚踩黑色高跟,研究服被她穿的像风衣一样。外界从未看清领导者的面孔,她的真实身份还是个谜团。贺家的眼线给过说法,说这只是算个代表,真实领导者另有其人。

可真是烦人,连领导者都不知道,还要他们面临着这些阻拦。

研究楼层级鲜明,寥寥几位高层才有通往上层的权限,领头人更像虚幻架构出的,有人猜是AI系统,但很快被否定。

阴晴不定的绝对是个人类才对,所以最多的说法是他常年旅居在外或

一旁的青年男人梳了帅气的背头,是俊朗斯文的东方面孔,口罩遮去他下巴,尖头皮鞋配上西装裤,绝对的社会精英形象,想来就是裴寒钦。一男一女两人交头接耳的,熟识的好友般格外亲密。

叶修文身材管理得好,一把年纪气质也并不显老,高挺的鼻梁上架副银框眼镜,就是位儒雅的读书人。只是刚试图搭讪贺家代表,被刻意疏远无视,这会儿脸色冷冽地在座椅上叉着手,满脸写着不爽。

这手段倒是有趣,还刻意抱团针对,好膈应他,倒是像极某人,景铮联想到些趣事,忍不住嘴角上挑。

“是她?”何彪迟疑了几秒,终于敢大声把话喊出,嘈杂的人群掩盖他的惊愕。那目不转睛的青年终是舍得将眼神分一点过去,又问道:“怎的,你认识她?”

他于是打开话匣:“当然!鼹鼠计划的发起人,研究所核心成员。而且……”那人小心翼翼地把头埋下来,凑到青年耳边低声道:“有传闻说,她跟那个变态医生走的极近……”

郑潜侬:“变态医生?你是指?”

“你不知道?”他扭过头,惊讶地看他,“那家伙应该挺有名的吧,总是穿着不合规白大褂的研究员,在宗比之日前,就一天到晚在研究那些违法的玩意儿。

“哎,真要我说啊”,他突然神秘兮兮的把头凑过来,“他俩绝对有一腿。”

“呃,真的假的?”

“喂!你不是实验室里出来的吗?你知道的多,你来说。”男人从身后将新认识的朋友拽过来。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的身份,那你说,他会在楼里占什么位置?”

“像他这种啊。”歪嘴还真细细思考起来,代表什么的,总也是左膀右臂,二把手。

他咬着嘴唇不太确定,“要么是二把手,我不晓得,因为这样的话,她跟那个变态医生的关系不又有点奇怪了。那疯子会允许自己的左膀右臂和他搞一起的?”他突然眼神一变,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那不就是办公室恋情!”

“不是还有传闻马蒂瑞安和医生也不清不楚的,三角关系?”

贵圈真乱,不懂,不懂。

镜头从贵宾席切开,转向看台,基因混杂的新品种,死不了的肉禽,速效的抗体……

有多大用吗,末日来临了,顶多只是解决幸存者的温饱而已,源头之类的重要产物,研究所一点也不会公开展示。

“呐,用不?”郑潜侬见景铮使劲眯眼试图看清台上,顺手递过望远镜给他。

景铮透过镜片细细打量面具,顺口询问,“鼹鼠计划完成了?”

“不是预计明年初?”

“什么内容?”歪嘴丝毫不多言,景铮不得不直白发问,扭头片刻对视。

“哎呀,这都不知道,你怎么呆在这的。我告诉你,这计划可厉害着,鼹鼠,顾名思义,就是地底下做通道,地下建造幸存者基地。将近二十年前就有这动静了,当初就没人赞成的,全部反对,耗人耗力,提出来压根没人支持。结果就她当时坚决执行,那时我们是不知道的,地下建筑成型还有公开要到近两年。但你可想想,这多少有先见之明,现在异变横行,地下基地是我们最大保障……”

男人絮絮叨叨讲下去,景铮再将视线移回望远镜筒中。

对视上了,她视线轻飘飘地越过看台,扫至观众席,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就像是战场指挥官。

那个眼神?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回过神时候已经不知道在原地呆滞多久了。

那个眼神,瞬间被野兽盯上,景铮遥远的记忆骤然间清晰起来。他绝不会认错,那种气度绝无仅有,他从未找到过相似的第二者。

怎么办?怎么办?那种强烈的压抑与恐慌几乎在瞬间海啸一样压垮他。他站在原地,手心冒汗,面孔变为苍白,他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景铮环顾四周,参与者都沉浸在热闹的氛围里,像是感受不到贺家代表带来的危险。

是他太敏感了吗?还是说,那些人早已被她操控为傀儡,因此完全接受她的存在与支配。

他不会判断错的,并肩的研究院代表,一位裴寒钦,另一位,就是她。

到底是什么来头?

裴寒钦的人怎么会在贺家代表的位置?

他心不在焉地看完全程,只是无意般的一眼,随后那面具领头再也没有动静。

散场了。

混杂的人群不愧是交流八卦的最好条件,他隐匿在四散的人群中,听到不少有意思的信息。

卫衣男勾着何彪肩膀,在讨论裴寒钦,“怎么说呢,那家伙在异变爆发前,就已经有研究那些东西了,毕竟有违伦理道德,所以那些老家伙在的时候,他实在是有点不吃香。”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你看,现在现在那家伙完全放开了,那些原先只敢偷摸背后搞的实验,现在搬上明面也没人管他,我看他多半是得瑟的很。”

“再给你讲个好玩的,之前某个不长脑子的在他俩面前耍赖,调侃说自己不想活了,结果你猜!当晚那人就被结果了。那俩根本听不懂玩笑,全部给你当真的。”

“不过后来一查,那家伙本来也活不久,所以也没人去追究。”

景铮走至黄野所呆的咖啡厅,。

“也大概是只有疯子才能受到的爱,你看,他们两个形影不离的那样子,怎么可能没有些说不清楚的暧昧关系?”

“我可不是这样的。” 背后有人靠上来这样说,声音在耳后乍响,离人很近,而男人直到此刻才察觉。

他底气不输,随口反驳:“不是怎的?”

陌生的声音还是引他好奇转身,这一看不得了,身形瘦削的儒雅男子谁能认不出。

“竟然,竟然是你!”他激动地说话都嘴瓢,“你是,是那变态医。”

背后的绰号,差点没脱口而出。

“马蒂瑞安可是单相思得痛苦,你知道的,我不是个轻佻的人。”

“啊?她竟然喜欢您这款的吗?”

“我这款?”斯文医生皱眉,像是不满他的形容,“恐怕是的。”

“哦,我的天。”卫衣青年捂住嘴巴。

裴寒钦对这个结论点头赞许,挂着抹饶有深意的笑走开——他进店要了杯黑咖。

女孩缩在角落,揪黄野衣角挡住自己的面孔,明显对医生抱有畏惧,景铮轻抚她脊背安慰,胆子这么小,只好在躲在几人之间寻求安全感。

冰凉又苍白的躯干,他都可以感受其中生命力的逐渐流失,像是虽是会幻灭的虚影。他们默契般的谁都不提及消失的晶核以及笔记。

黄野神色有些怪异,他犹豫地瞄了景铮眼,拉去收银台要他帮忙结账,实际把人单独叫去,他斟酌道,“刚有哥们约她去后门,就她一人回来了。”

“所以?”

黄野咽了口唾沫,“我无意去后门看了,人缠满藤蔓,窒息而死。她异变了。”

这消息对景铮意外没造成多大触动,他早就已经感到异常,只是能够再度见面他便已经完全满足,不敢深想,去追究真相。而如今现实被揭开遮盖,赤裸裸展示至他面前,毫无疑问的,她不是常人。

通常异变而外表变化小的情况是——基因完全融合,异变的Z病毒控制躯体。自然衍变下宗比七八年才有出现。

所以现在,她作为实验体,实验成功,她不属于人类种族。

景铮抿唇,如鲠在喉,吐字艰难,“她没伤害你。”

闭口不提异常或许自私,可是,队里几人谁也没提出意见来,他们全然接受女孩,所有人默许她的存在。

“你比我清楚异变者的自我保护机制,很容易失控,只是提醒,你比我们更加危险。”

景铮点头,莫大的悲哀潮汐一样涌上来。

他甚至不敢确定,目前女孩所拥有的思维到死是病毒操控,还是源于本身。

可他的旅途远没结束。

刘成听景铮说目的地,脸色大变,面露恐惧,连连摇头拒绝,“不!我不去,你们要去自己去。”

一番劝说无果,刘成终于意识到青年的危险意图,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的让步已经够多,缘分至此,没必要继续。

他转向刘彪,“我们该走了。”

刘彪却没如他意,“帮人帮到底,我们去看看鼹鼠计划的成果地。”

“送门口,我们就走。”没办法,在场的就他知道大概方位。

刘彪搭着他肩膀给他灌输义气,刘成心一横,咬牙妥协。

回到那栋高楼。四楼小门为他们开启,幽冷的风穿廊而过。

无所阻碍的门禁证明他们之中,有人拥有很高权限。

这是唯一让刘成得以安心的地方,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人闷声不吭,他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探究。

门外照明亮起,站立之处亮如白昼,华丽的停车坪上是极为罕见的飞行机车。

“我靠,太牛了吧!”

黄野说罢,情不自禁上前,热恋般地轻抚车的外壳,金色的表皮在灯光下闪烁。天,这得多贵啊。

景铮第三次看见这辆座驾,他知道,走对地方了。

平台之外,大理石台阶通往地面,类似于中世纪的贵族奢华风的后花园被人造阳光笼罩。

但是只有切实到达明亮外,才可发觉现实的阴森晦暗,高楼阴影里遍地建筑的残骸碎片,灰烬尘土几乎掩埋一切生命痕迹。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嘴,沉默着向前。

“都绕了好多圈,硬是没找着入口。”

“不会吧?说不定要由地下通道进去,你们仔细检查过了吗?“

“你这话说的,我有那么蠢吗?当然检查过。而且你看,这样望去哪有入口,要么它完全隐蔽,要么就是根本没有入口,直接里外封死。“

“好歹也待了一天多,这样毫无成果下去,还不如再另寻他法。“

“嗯。”景铮若有所思点点头,聚集剩余三位成员。

“那,那是什么?”胡彪被吓得结巴。

颤抖着手指向远方,顺手指方向看去。

硕大的立方体,整面爬满了墙的变异指数。

肉红色的组织覆盖整栋建筑,肉叶颤动着,暗红色的经脉丝丝缕缕纠缠在外,心脏般不断颤动。其中光斑闪动,像在输送某些奇异物质。像是具备生命和思考能力,当人远远靠近,暗红的表面忽然裂开无数缝隙,骤然露出黑色的眼瞳,吞噬一切光亮,直勾勾的,密集地盯着来人。

刘成听到有节奏的呼吸,足够令人从心底发寒,登时感到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瞬间起来,黄野竖着炸毛的尾巴,跳起来倒退一步。

腹地内部怎么会存在这般突兀和超越时代的产物。

之前的大楼与这会儿的建筑比起来,反而更像只是座辽望塔,守护背后的邪恶产物,它被严严实实保护在基地的腹部。

“怎,怎么办?炸药?”

“不,直接走。”景铮拉起女孩的手腕,转身欲走。

末日守则:拒绝逞能。

来时候一路都是幽静的,昏暗的建筑废墟里,却早就埋伏着密集的危险,就等待着返回的人类。

刘成后悔也来不及,他早该知道,此行是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异变体抓准时机,此刻倾巢而出,一窝蜂朝他们涌过来。

“为什么?”持续打斗中黄野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突然会来这么多异变体?”

它们野狗一样胡乱攒动,时而几个挑衅般窜上来咬你两下,刘成被扑倒在地,挣扎着被胡彪拉起来。

嘈杂的谩骂与惊呼声中,另一支队伍也退至明处,肉搏转换为枪林弹雨的战斗。

第二支队伍不一样,就是为寻宝而来的,宝贝没找到,可不愿意就先把命丢了,防御是次要,逃跑第一,他们使劲往回。

蹿动的身影混乱,为首的束发青年突然见到救星般冲去。

强光手电照射下,小片区域亮如白昼。

青年的肩膀出现血花,他捂着肩膀摔倒,外衣被血液浸湿。

第三支队伍出现,所有人偏偏都在此巧合地相遇。

之前的行程一直太过顺利,所有探险者都下意识了忽略最重要的一点:受监视的地位始终不变。

只要研究所愿意,他们所有举动都可以留在监控里,暂且不说城主有卫星定位。他们当前背面大楼,研究所人员都可以透过西面的窗发现他们的踪迹。

肃杀之意扑面而来,惊恐使青年瞪着双眼,双脚被定住一样,一步都挪不动,直到子弹顺着身侧划过,后方传来沉闷的躯干撕裂声。

手心的力道松了,牢牢牵着的柔软触感滑落消失,青年眼睛干涩得厉害,风尘扬起,泪珠顺着右眼角快速滑落,挂在他下颚,晶莹剔透的,像是闪光的珠子。

他痛苦地合上眸子,不敢回头,任由泪水落下。

末世里,死亡,就是这么简单直白。

“跪下,双手抱头。”作战服队员从后包抄他们。

两支幸存者队伍在研究所的武装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绝对实力前,没人敢动小心思。

景铮深呼吸,缓缓睁眼,近距离的死亡让他难以呼吸,像是溺水者,肺部剧烈的抽搐。

研究所的队伍不知道在他们后面偷偷跟多久了,直到现在才恶趣味地现身。

主导者慢慢走到队伍前,慢条斯理地摘下面部遮挡,面具之下,赫然是贺医生的脸。

贺医生?不对。郑潜侬喉结上下滚动,发声的前一秒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贺医生的脸没错,帮助李悦珥的贺医生黑发黑瞳,而如今这位,不仅神色恶劣,而且褐发褐瞳,不会是同一人。

她勾唇淡笑,微弯眸子中满是调侃意味。褐色虹膜清楚倒映青年的狼狈模样。

景铮呼吸一滞,攥紧的拳头无力垂落在身侧,她踩着尸体走至青年面前,勾起他下巴,俯视他眸子,漫不经心地蹙眉调侃道,“贺朝死了,会很难过吗?”

贺朝,小朝。

没想到,第一次知道女孩的名字,竟还是从别人口中。

景铮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多少愚蠢和自作多情,防御部的挑事,之前的泰然饭店,开始的车间。他的搭讪、帮忙,都是多此一举,说不定还坏了她的好事。

原来早就被记恨上了。就是这位贺医生吧,一直背后盯着他,如今又毫不手软地处理掉他身边人。

怎么做到的?

是女雇佣兵!肯定是她给他做了定位,不然不可能会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遍地的异变体残骸,剩余的异变体在贺朝中弹之后涣散而去。

贺医生距离他很近,肤色在冷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青年的目光掠过她咄咄逼人发面孔,逐渐下移。

白皙的脖颈横在眼前,若不是强光反射,几乎看不出皮肤上一点残留的微红。

明明一副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模样,私下却反而像是烟酒不忌,青年喉结不自觉顺着她开合的红唇上下滚动。

景铮吸了吸鼻子,面无表情顺着医生动作转动脖颈,看她拔出匕首,割开贺朝后颈的皮。

苍白的皮肤之下早已经没有血液流动,她翻起青白色的肉,在其下翻弄,她抬起眼皮回看他,指尖将晶核从血肉骨缝中挖离。

半透明的翠绿晶核,品相极好——异变者危险程度极高。

青年指尖无力松开,他一言未发,神色黯淡疲惫,被剥去所有的光彩。

他无力阻止研究员杀死非人。

思念的意象,彻底在幽暗的废墟里化为苍白。

“贺朝”指尖微微颤动,她挣脱假死的状态,森白的五指死死攥住贺颜手腕。

贺颜的平和态度不变,她直起背踩住“贺朝“手腕,用力一折。

手臂就这么断开来,淡绿的汁液从切口处流出,断口随后迅速氧化变黑。

原来早就不是人类的躯干。

青年第一反应却是环顾四周,他得知道,有多少人看到这幕,附近零星俩人,包括伤者一起被拷上押送,队友们早已走远。

鹅黄色的芽尖扭动着试图从折断处延伸,

队员帮贺医生打手电,冷光照射至“贺朝”赤裸的上身,贺颜在划开纹身,剜出芯片。

景铮心头一颤,一样的纹身位置,一样的特殊纹身图案,但他至今无法感受爱人死亡的痛苦。

或许早就在她离开那刻,便已经痛苦到麻木了。如他这样活了两辈子,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贺颜蹲在原地,像陷入思考。她沉默一会儿,握着“贺朝”脚踝把人拖动。

青年站起来,接过重量,推脱道:“我来吧。”

昏暗处骤然亮起明亮的白光,方形门庭拔地而起,落灰纷纷扬扬。

隐蔽的入口若非主动出现,谁能发现的了?

吵吵嚷嚷的人地在灯光下聚集。早一步逃离或许还有可能,现在已经太迟了,他们窥视到研究所的秘密,怎么可能在被放走?绝对是死路一条。

“让你们跑一分钟。”持枪的刺头良心发现一般拿枪口怼开簇拥的人群,拿出秒盘,开始计数,“一。”

“二。”人群四散而开,已经有人开始跑动。

“三。”男人举起枪口,提醒道,“抢跑了。”

话音落下,剩余几人开始疯狂地跑动。

“好了,时间到。”按下秒表,此时不过十几秒,他毫不意外地笑看几人被重新拖回。

猫捉老鼠的游戏,偷盗者被士兵戏耍得团团转。直到队长陪着研究员走到入口。

“你可以走了。”侍卫得到领头的指示,摆张臭脸回来,不耐的神色更甚。

被赦免的男人状似平静,一言不发径直往外走,随后速度越来越快,全力奔跑逃离。

其余几人都是满脸震惊,难以置信自由就与自己失之交臂。

“凭什么!”他大声质问道,“凭什么他可以走!”再回过头,那人连影也没有了。

“我本意是让你先走,但看你推推搡搡,一点也不领情,那就算了吧。”

士兵单放走两人,胡彪、刘成。

景铮看着另一队余下的六人,“你们打算在地下找什么宝贝?”

为首男人狠狠瞪了他眼,在脖子上摸了一道暗示他说话注意。

只不过现在掌握权力的不会是他们。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地把冲着景铮嚣张的男人一拳打趴在地,男人捂着腹部脸色涨红,低声呻吟起来。

随后腹地的士兵纠正道,“瞎扯什么,不就一物资库,又是外面那群家伙吧,故意把自私的罪名扣到我们头上。”

升降电梯带着剩余二十余人陷于地下。昏黄的灯光笼罩望不到头的地下城空间。

阴凉的地底可以公平地埋葬所有的生命体,温暖地包裹被世间唾弃的躯壳,丝毫不歧视任何的失败者。

机械,秩序,地下的齿轮运转,当上界完全沦陷时,地底便成为唯一的归宿。

传闻,贺家在地下建立庞大的物资库,内容极其优越。只需向那头目展示自己的好意,便能加入他的队伍。

这不仅仅是最接近真相的方式,更是挽救朋友的唯一途径。而贺颜,将成为是他的入场券。

黄野指着队友头顶,“郑潜侬,你这是怎么了?”

他本人开始还没搞清楚状况,直到被提醒后才开始摸着自己头顶长出的触角,深表不可思议。

连持续的低烧状况都没有出现,他直接体现出异变反应。

这从一方面说明了,异变实际在无孔不入地渗入所有人类的基因链。

另队伍内的几名男人目露嫌恶,嘟囔几句互相跑远了。

这么放心地让外人进来,地底果然是只进不出的牢笼。连同伤者一起,他们被遗留在地下城的角落。没有外出权限,那他们便只能永远被困在完全陌生的地下城。

贺颜的队伍接连地拐弯,地底人员穿着基本相同,他们很快在混杂的人群中失去跟踪目标。

没有回头路可走,现在的唯一办法便是继续前行,黄野身外被异变体抓出几道口子,此刻往手臂上一圈一圈缠着绷带。

郑潜侬触角微微振动,他长舒一口气道,“总觉得这儿有种熟悉的气息。”

黄野脸色有些虚弱,他抿唇补充,“来对地方了。”

他的部分皮肤已经开始逐渐溃烂,再一次的战斗只会加快他退化的进程。

黄野扭头看看景铮,“怎么样,先告别了?”

似乎别无他法,景铮沉默点头,努力朝他笑了下。

景铮走着走着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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