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晃晃擦着嘴角的血液站起来,不忘嘲讽,“这么久不见,还是毫无长。不属于你的就不要痴心妄想。我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好到达基地。要是没有牺牲,哪来的收获呢。”“都有机会离开,要是直接跑的远远的多好,我也不必为难你。你看看,你现在像狗一样躺在这里,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你看那群蠢家伙,我说去哪就去哪,一点主见也没有,他们会感激你吗?哈哈哈,你要是伤害了他们厉害的领头,说不定他们还要来鞭尸呢。”
意识还清醒着,只是已经站不起来了,兽人抱住男人的脚,用尽全力,将人拽倒。
“帮我!”
男人没料到现场还有第三人。
景铮出手时,他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硬生生承受了这剧烈一击。
“好呀你,狗东西,还找了帮手。不过就算这样,结果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今天你们俩个都得死在这里。”
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狠狠挣开小腿束缚,突如其来的偷袭叫他怒火冲冲。
半人哀嚎着,像狗一样重重喘息。他数落男人的罪行,怨恨男人将他扔在荒林,害他遇上野狗,成为如今不人不狗的模样。
景铮没有给男人反应的时间。呆到宗比十年,难看的手段他早见多了,碰上人渣时候就好用上来。
只是他想知道,“你去基地做什么?”
俩人拉开距离,正对峙着。
“管得还真多呢,告诉你也没事。我原先就是研究所出来的。”他随后怪腔怪调地猥琐笑起来,“还有那马蒂瑞安,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和传闻里的那样会勾人,要是泡到那娘们,我也可就出名了。”
“连环杀人魔?”
男人还没来的及作答,鲜血从口腔涌出,筋肉的拳头无力下垂,双膝脱力跪倒在地。
景铮被溅了半身血液,目光冰寒。
他还未出死手,是兽人突然成功爬起来,亲自给了男人致命一刀。
半人皮肤沾满血液,黏糊湿润的咸腥气味让他目光中涌动着兴奋的食欲。他俯下身,自顾自拖着尸体离开,黑色瞳孔映出橙黄的月光。
景铮目不斜视,亲眼目睹两人消失在树林边。
他收回目光,胃部有些翻腾,推车至营地旁。
明天一早,他就离开。
半人没有完整地回来。他拖着大半身子一路留下血迹,终于接近景铮,再次发出求助。
他恍若未觉青年投来的冷冽的目光,颤抖着嘴唇,惨惨凄凄地咯血。
兽人说自己没处理好,男人异变了。
潮湿又污浊的沼泽,异变的速度远超平常。
异变体会疯狂报复攻击他的仇人。
景铮就凭借之前的几拳,就足以被记仇的异变体拖下水。
队员陆续从帐篷出来。
有人尖叫的举枪对着景铮,他脚下挣扎的前队员被默认为景铮的异变同伙。
虚脱的半人强撑着试图呼唤他们的美好记忆。
不过,很快人们就发现,有更值得关注的异变体出现。
高速移动身影在树林一闪而过。
有人塞了把枪到景铮怀里,“都是你的错,这下异变体来了。你必须得负起责任了。”
景铮接下枪,一言不发,脸色并不好看。
腹地外城不允许枪支买卖,这枪要不是黑市来的,就是那军方男人带着的。
男人有一点认知不错,拿来开路的,果然不会是聪明的家伙。
零散的谩骂里,兽人怒吼着说出真相。
“都是你们排挤我,我才想到去异化,结果你们不知是非!要不是我看出他的阴谋,你们早要死了!”
脚旁泥坑里突然接连冒出气泡,景铮开枪瞄准准备,粗壮的枝条却从另一侧横抽而来,将他绊倒。
景铮抹了把下巴的泥,手背撑地,重新站起。
青年眼睛微眯,满是危险的气息。
宗比十年,还是猎杀队。回到宗比年初,却要被骗来当工具了。
沼泽里冒出细长又长刺的枝条来拉他的脚。
人们躲进帐篷,可惜没他们想得简单。
队伍里传来尖叫,失败的异变者把怒火也洒在曾经的队员头上。
源源不断地伸出来扯他,拽他,实在叫人厌烦。景铮抽出刀把枝条砍断。
他连开数枪,救下另一边被藤蔓高高吊起住的队员。一边还得挥刀割断纠缠自己的。
景铮快跑靠近摩托,取出汽油。
他冲着浮油开枪,瘴气与汽油混合,火药爆炸,炽热的火焰瞬间燃起
火焰覆盖了沼泽面上的出路,枝条痛苦地扭曲、抽搐、抽打。
异变的本体被火焰吞没了。
队伍只是临时组建,实际内部说不上团结。
景铮受到两位壮年男人的搭讪,懂得变通,识时务的,之前一直隐藏在人群之中。
他们拿出私藏的武器物资作为报酬,暗示要与之同行。
他们试探着,撮合话题。劝说他,荒郊野外,团体更容易生存。
最终其中一位提出景铮难以拒绝的条件。
三人共车而行。
无垠的天,云层似乎要比别处来的低矮。
远处的建筑目前在眼中依旧玉米大小,这只是直线距离,实际要到达,还要绕很长一段路。
好了,现在备用的油箱也拿去用了,摩托车又超载,于是在半路彻底歇菜。
三人走了很久。
青年的汗水将上衣濡湿,他暂时脱掉内衫,系在包上晾,敞着外套而行。
漂亮的肌肉曲线时而隐藏在飘动的衣摆之下,若隐若现。
无边的旷野,也无人欣赏就是了。
经过一处小丘,他无由地感到些心悸。他无法解释心里的驱使情感,只是本能想去探明原因。
景铮叫停两人,自己上坡看看。
陌生男人的声音顺着风传入耳朵,年轻的嗓音沙哑磨人,上扬的尾音更是体现主人毫不刻意的优雅。
俩人的视线汇聚在一起。
而后眼神就变得很微妙了,
景铮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光变得尖锐,极具威胁性。
但令常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对方根本视而不见。
优雅清俊的男人没把来人放在眼里,他侧坐于摩托,单手撑在座位,漫不经心地回望他。
那人有些消瘦,虽然面容线条硬朗,气质矜贵。
无奈浓重的青黑眼底和憔悴的脸色鲜明,还有不太修饰边幅的随意着装。
即便是俊朗的外表也根本遮不住他拼尽全力步步上位的辛酸,他实际不太年轻了。
但他底气十足,即便现在面前就站着身材挺拔、身强力壮的同性,并且被枪支胁迫,可依旧不慌不忙,反而挑衅般的牵起女孩的手腕,凑近去作势要亲吻。
他挂念许久的文静姑娘,安安静静站在男人旁边,距离很近,举止也那么亲密,看起来简直像是熟识的情侣。
而外貌上一个成年不久,一个却在满脸的贱兮兮挑衅,一看就是老气横轴的坏东西。
差别那么大,而且年龄也少说差了十来岁,却在这荒郊野外的,这毫无人烟的地方,过着二人世界!
男人表现欲十足,景铮很难压抑住心里的酸意,他强忍着火气,还希望在动手之前问个清楚。
但重逢的喜悦比难受更快压倒他。
他亲眼看着女孩先发制人,啪地拍开男人手,毫不留情。
随后亲密又依赖地躲到他身后,紧紧拽住他手腕。
看嘛,果然是那臭男人强迫,欺负了漂亮的姑娘。
景铮把人严严实实护在身后,怒视老男人。
男人咬着嘴唇,快要气的笑出声,却还做出无波无懒不在乎的模样。
炫耀般推着车回到金色飞行机车后,咬牙切齿地打开后备箱。
何彪、刘成围着飞车,羡慕地抚摸金色靓丽的外壳。
这才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男人得意地回头冲景铮笑。
金色机车外壳可是用了纯金,世间仅此一辆!
即使将人带去了,依旧是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年轻又有什么用呢。
景铮没注意男人,他温柔地注视女孩,内心的空惶在见面一刻全然缓解。
即便是他本人,也无法解释内部的化学反应。
她好像完全成为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旦离开,他就失去完整性。
记得刚见面时候,她还是那么的骄傲,还是吃不了苦头的大小姐。
他一开始担心男人带走所有交通工具,她会气恼要走太多路受累,都已经做好被斥责的准备。
但是女孩那么的乖,压根没有责备他,只是沮丧地垂着脑袋,依赖地拉着他的手。
跟着走了好久,一点怨气也没有,也不见要闹脾气停下休息。
大概属于没什么人类活动的真空地带,荒原的气候还是和城市不一样。
临近天黑的时候,下雨了。
透明的雨水洋洋洒洒地浇灌下来。
核污染时代,下雨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人实在是没料到会突然下雨,腹地外围呆久了,习惯性地不带伞。
雨落下来,混合着灰尘与真菌,又脏又潮。
这种环境下,他可不想让人继续走。
他示意女孩帮忙背包,再上到他背后。
皮肉相贴之时,火热的脊背与凉意的皮肤传递着温度。
如同初见时,一样的恍惚。
景铮把外套顶在两人头顶,背着人狂奔,过了大半片树林,终于看到有建筑。
六芒星绘于门板之上,这是腹地的驿站。
三栋小木屋,刚好两人一间。
不过大抵是临时搭建,内部设施并不太完善。
又因太久没人居住,外表早已被自然打压得破败不堪。
苔痕漫上外墙,乌黑的雨渍残留在屋脊。
天空一下子暗沉,像从高处坠落,压得低低的,就盖在你头顶。
空气沉重,压抑得难以呼吸。每一口都带着土腥和潮气。
屋里昏昏沉沉的失去光亮,只有狂风暴雨,没有人声,两人陷在地底那般,像被世界隔绝在边缘。
胡乱的风把雨水都灌倒胸前,衣服湿了大半。
水滴顺着下颚,一颗连着一颗滑落到T恤上。
景铮靠着桌板,把人放下来。
倒是来的乖巧,不哭也不闹。
要换成路上碰到的别的姑娘,估计早要害怕地尖叫,被恶劣的环境气得乱摔东西。
还知道自己把包拿下给他,特有默契,一点也不拖沓。
他把包接过来,翻找里面可用的。
好在火种还在。
湿气太大,不好点着,他蹲了好半天终于生好火。
壁炉里的木柴没有烧完,一半焦黑,一半还是深棕色的木纹,劈里啪啦地作响。
火苗高高窜起,屋子里立即像有了生气。
女孩的面孔掩映在窜动的火苗之后,橙黄的橘红的光倒影在瞳孔,她脸忽明忽暗。
她坐在桌子边晃着小腿,也不管下一步该做什么,单注视着青年的一举一动,倒像是初入人界的小仙,观察者凡人打发时间。
他没太顾忌,在暗处背对她,脱去上衣。
他不会注意到,在背上图案暴露在女孩视野里。
她有一瞬深深皱眉,眼里光芒流转,明亮而纯粹的白色光点似眨眼间染上了迷瘴,其中充斥的复杂又纷乱的情绪叫人看不清晰。
女孩的眼神变得不善。
景铮拿出食物。
老式的面包能储存时间更久,切成薄片,涂一层厚厚的大蒜黄油,再放到火上烤,热腾腾的香味一下子弥漫屋子。
他还有些酒,也放火上热了。
他没有明说酒的分配,只是等到温热了,顺手递过去,即使不喝也是可以的。
可女孩像是心事重重,有些不在状态,直接接过一饮而尽。
景铮顺着她性子,温和又耐心地询问,“还需要吗?”
女孩嘎吱嘎吱地咬着脆底的面包,眼神落在窗外,摇头。
温暖的火光驱散寒夜的恐惧。
屋内的东西都带着霉味。
两人都有轻微的洁癖,不太愿意触碰,便只好窝在火炉前度过一夜。
景铮意外睡得很好。
夜半恍惚有人的触摸,柔软的指腹摩挲过背部与肩颈,给他极强的熟悉感。
景铮借力转身,瘫着腰任由抚摸。
他迷迷糊糊不曾惊醒,只当是梦境,上周目的梦境。
他期待着第二天的见面。
醒来时,晨光还未落满房间角落,然而房间里再没有第二人的踪影。
就像他离开药厂时候,他再次只余孤身一人。
一瞬间,强烈的恐惧将他笼罩。
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