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雪凝走到跟前扯起嘴角,“姐姐怎么来了。”
香兰闻声走出,“娘娘您回来了。”
“怎么不请德妃进去。”聂雪凝语气很官方。
“德妃娘娘她……”
“是我要在这等着的。”德妃抢过话,声音听起来还很虚弱。
“姐姐请进吧。”聂雪凝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德妃让侍女在门口等着,一个人跟上聂雪凝,来到院子的石桌前。
“姐姐请坐。”聂雪凝面无表情地坐下。
除了青姝,众人不知其中缘由,纷纷端上茶点招待。
“青姝,你带大伙儿先下去。”
“是。”
屏退众人,聂雪凝将茶点移向自己,“德妃还在用药,不知这些是否相克,还是不食得好。”
“雪凝……”
“此处没人,德妃无需过于亲近。”
“我自知对不住你……”
聂雪凝不喜欢这样的气氛,起身转向后面的花草,用剪子修剪起枯枝,“德妃说笑,中毒的不是我,杖毙的也不是我,您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呢?”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德妃知道聂雪凝对自己心有嫌隙,换了话题,“你送来的轮椅很实用,画册今早照着活动了下,确实精神好很多。”
“嗯。”
“我知道你很不解,为什么我会如此。”德妃慢慢说着。
聂雪凝虽然不解,但也确实没太大兴趣去关心和了解她的故事和愁绪。
事已至此,皆成定局,多说无益,就当通过这件事,看透这个人。
德妃看着桌上的空茶盏,勾起回忆……
“不知你是否知晓,我的家族。”
聂雪凝装作毫不在意地继续摆弄花草,实则竖起耳朵听着。
有八卦谁不爱听呢,何况是自己讲自己的八卦,其实昨晚得知小太监丁仓平安无事,就没将陷害一事放在心里,但她得让德妃包括所有人知道,自己平日虽然嘻嘻哈哈,看似随和,但也不是人人可捏的软柿子。
“段氏在南境凭借与南国的关系,是最大的世族,虽不是富可敌国,但绝对可以左右南国朝政,皇上迎娶我,也因为这层关系。我是族中长女,段氏当时也希望在弘昭的朝堂有一席之地,我虽非正室,但也是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进的帝宫。”
聂雪凝未回身,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刚进宫的那段时间,和皇上……”德妃低头笑笑,“也算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很快,我怀上龙种,在家族之中可谓是众星捧月……呵。”德妃突然一声自嘲,“月,捧得多高,就会摔得多碎。”
德妃转头看向聂雪凝,“若不是你,估计皇上再也不会去我的甘棠宫,我只是个无用之人罢了,这宫里,无用之人表面再尊贵,住得再奢华,旁人也瞧不上一眼。”
“轩泰在皇子中并不出众,他的性子我很了解,日后能封个王安度余生我已知足,段家又怎会寄希望于他,我难产之后久卧病榻,更无心扶持家族……宁妃,我其实并非想害你,也不想置你于死地。你待轩泰很好,他同我讲过。你待所有人都很好……”德妃神情黯然,低下头,“可也因为这样,我恨你,嫉妒你,嫉妒你年轻开朗,嫉妒你健康活泼,更嫉妒皇上为了你,专程来甘棠宫演戏……但是雪凝,圣恩难测。”
这些道理聂雪凝自是知晓,从睁眼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刻起,她就清楚自己的价值,更清楚如何更好地活下去,她虽爱萧南澈,但她更爱自己,凡事留一线,这是她一直以来做人的原则。
聂雪凝终于转身,“德妃放心,我这人认理不认亲,向来就事论事,你对我做过什么我记一辈子,但也绝不会因此对轩泰有任何敌意,你是你他是他,我当他是同窗,也当他是后辈,此事你不说,他就不会知晓。”
德妃颔首起身,向聂雪凝叩礼离去,聂雪凝望着她的背影,并不觉得她可怜。
德妃这一生,先为家族而活,再为皇帝而活,现在为儿子而活,却从未为自己而活过,只觉可笑,可又有多少人能为自己而活,曾经的世界少,而今这个世界,更少。
聂雪凝想着德妃方才说的话,心里盘算起来,“这南边的段氏如今靠不了德妃,也靠不了轩泰,那这些年他们是如何经营盘算的?之后会找上谁?轩立还是轩睿,或者是轩福?如若他们联合西戎……”
“娘娘!”青姝从屋里出来,断了聂雪凝的思绪,“德妃跟您说什么了,她居然敢来?”
“她说因为嫉妒我才害我。”聂雪凝摇摇头,“说来说去,示意我别对他儿子下手。哎,我可没她们那么无聊,天天挖空心思地害人。”
“德妃还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真不知该说她傻,还是说她可怜,又或者说她聪明,算了,走,叫上兄弟姐妹们,打麻将去。”
聂雪凝用之前做轮椅的废料,求着鲁师傅又做了几套麻将,手把手教学,势必要把翠云宫的所有人培养成“雀神”。
按道理,自己的麻将技术应该是赢多输少,可今天不知触了什么霉头,打啥摸啥,要么不听牌,听牌就点炮。自己的钱多数给了聂府那边,虽然玩得不大,可已经开始摘自己的耳环镯子抵债。
“娘娘,您在想什么,感觉心不在焉。”下家的太监问道,“胡了,谢谢娘娘。”
“我什么都没想啊,可能今天有些晦气。”
青姝深知聂雪凝在说谁,站在身后笑笑没说话。
一说到想什么,聂雪凝突然想起轩睿马上要出宫立府,自己还没想好准备什么乔迁礼,这里的房子也没甲醛之类的说法,盆栽什么的不太合适,书画自己更是拿不出手,一时之间犯了难,“要不明天直接问问轩睿缺什么?”聂雪凝心里这样想着。
次日,等到苑林下学,聂雪凝追上轩睿。
“喂,跑这么快,鬼撵你呢?”聂雪凝一巴掌拍上轩睿的背。
“娘娘说笑了,有何事?”轩睿如往常一样,笑如春风,叫人看着舒心得很。
“明日就要搬去宫外府邸了,有什么想要的?给你当做乔迁贺礼呀。”
“娘娘照拂,高公公在旁打点,什么都不缺。”
聂雪凝手搭在轩睿肩上,像个街溜子一样,“诶,瞧你这跟我一样,老是伤着,要不我送你箱伤药算了,我这可都是钟太医秘制。”
轩睿听着聂雪凝的玩笑,笑出声来。
“我没开玩笑。”聂雪凝一脸认真,“这礼物嘛,当然得实用又要收礼的称心如意了。”
轩睿语气温和,却调侃道:“一箱伤药,确实称心如意。”
“不要算了,那我再想点别的。”
“明日娘娘能来,轩睿已经很高兴,真的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
“那我明天给你找一堆人来,办个暖房趴,到时候通宵达旦不醉不归!”
轩睿笑着点点头。
“明天什么时候搬出去,需要我找人帮你吗?”
“所有东西高公公都安排好了,如今孑然一身,明日苑林下学直接回府邸。”
不知何故,聂雪凝感觉轩睿与自己亲近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马上要脱离敬妃,轩睿显得比以往也轻松了许多。
聂雪凝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幻想着明天一群人在轩睿的府上,放声高歌,大喊大叫,通宵达旦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