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热情,见人家丢了半大小子,难免会想到自己身上,闲着没事儿的都急吼吼的加入了进来。凑热闹的也有,不过也都帮着找了起来。
但事儿就是奇怪,一行人全村到处晃悠着找,找了一圈儿竟然连大裤裆的毛儿都没有发现。
大裤裆的娘当即脸色灰败的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着。
“我~~滴~~儿~~啊~~肯定是让狼给叼走啦!我滴儿啊!”
“他大嫂啊!现在野外又不缺吃喝,狼怎么会进村呢!你放心,你家儿子铁定是喝醉了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睡着呢!”
“就是,我现在就去找铜锣去,咱们一路敲敲打打,就不信他听不见。”
一行人闻言,都觉得有道理。有去大队里找社火的时候敲的铜锣、鼓的,也有回家找了个破盆就冲出来敲了起来的。
于是很神奇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
一群人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就在村里游起了街。把个在家里心绪不宁的金莲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乡亲们要过来带她骑木驴游街呢!
一个出溜就钻进了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叠的被窝里头瑟瑟发抖。一边儿还天灵灵地灵灵的求起了自顾不暇的各路神仙,端的是六神无主。
这么大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村里的干部们。当得知事情的由来之后,干脆就组织起了人马,开始往村外一些能让人停留的地方找了过去。
一时之间,林家庄过年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过的场景就这样出现了。不知情的,看到敲锣打鼓,还以为是要补停了好多年的社火呢!连抱着大头人儿从家里冲出来准备扭秧歌的儿童都有。
年后除了生产任务繁忙的时候,村里就没这么热闹过。
林里拄着一根树枝当做拐杖,哒哒哒的一步一个脚印跟着大部队搜索。
可在村子周围找了一圈儿下来,就是没有发现一丁点儿的线索。
就在干部们打算打电话报警的时候,跌跌撞撞的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有那胆子大的,立马就冲上去扶起那人的脑袋,一下就认了出来。
“哎?找到了 ,找到了 。”
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过去,想伸手,但是又讪讪的收了回去。七嘴八舌的问询着大裤裆昨夜喝酒之后的经历。
尤其是看到他身上脏兮兮,一股子农家肥味道的时候,好奇的欲望更加无处释放。
“我不记得了。”
“你身上的屎怎么弄的?”
大裤裆揉着脑袋,疑惑的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拼命的回想。
“好像是送大口袋回了家,在岔路上和林里哥分开之后,跑到粪堆上面吐的时候摔倒了吧!”
“哦~~原来如此啊!这就对上了。”
“老蔫儿当年好像也没少出这种洋相。”
“喝醉酒的人出这个事儿正常,毕竟吐粪堆上面还能堆肥嘛!这就是勤俭节约的证明啊!”
听着周围一群人的瞎比比,林里可算是见到了大家的脑洞。不过‘洋相’是个什么,洋自然是洋人,相大概是模样的意思,在半殖民半封建时期,洋大人可是高人好几等的存在。出洋相可不是什么好词儿,这么一看,洋气好像也不是个夸奖人的好词汇。
“后来呢?你昨儿晚上在哪里过的啊?”
大裤裆的亲妈可不嫌弃自己儿子身上有多脏。抓着就拍打了起来。一把屎一把尿的喂养了这么大,早就免疫了。
“后来就不怎么记得了,不过我醒来之后发现在阎王殿~~后面的窑洞里面。”
“嚯~不会是中邪了吧!”
“小鬼儿给勾走的?”
“估计是上辈子的罪孽还没有还清楚呢!这辈子下来接着还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交头接耳,嗡嗡嗡的声音听不大清楚,但肯定和封建迷信有关系。至于大裤裆停顿一下后说了什么,早就被其他声音给淹没的没有了踪影。
在干部们犀利的扫射下,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个事儿今天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儿给闹清楚了,要不然村民们私下里还不定怎么往外传小道儿消息呢!要是被上面知道了怪罪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一个干部直接站出来对大裤裆发问道。
“好好儿想想,中间就一点儿都记不得了吗?”
“嘶~~我想想啊!好像是认错路了。”
“认错路了?”
“对,喝完酒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意识都模糊了。当时天很黑,我就一直走一直走,当看到眼前有房子的时候,整个人都累的不行了。然后就找了个地方睡去了吧!”
“正常。不过你为什么会来阎王殿呢?这地方平时一般没有人过来的。”
“嘿嘿,我和林里哥他们在阎王殿后面空置的窑洞里收拾出了一个我们平时打平伙的地方,这不是二蛋结婚了嘛!我们就没了去处,只能出此下策。”
大家虽然有疑惑,可这也算一个解释的理由。
村干部显然还有些疑惑,干脆就拽着大裤裆往阎王殿走去。大裤裆的妈虽然想着往下拦,但被妇女主任在耳边说了点儿什么之后,就闷闷的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去。
等一行人来到阎王殿的时候,看到被清理了杂草的后院儿一大片空地,比自家院子还要宽敞许多,纷纷啧啧称赞起了几个年轻人 的勤快。
大裤裆带着众人来到了他们清理出来的窑洞前头。比起以往空荡荡的放着几个秸秆捆儿,里面竟然增加了一点儿简易的铺盖卷儿。看上去一股有人来这里落脚的感觉。
唉!还不是金莲和老蔫儿搞的嘛!林里他们可舍不得带被褥出来糟践。
“诺,大家都看看,人家这里的确是有居住的痕迹。”
“哦~小孩子嘛!我那会儿还用鸡毛掸子插在被窝里头做一个小空间出来钻进去玩儿呢!哪有这么厉害的 动手能力。”
“卧槽,这年轻人。嘿~比起我们那会儿会玩儿多了。”
“是啊!我那会儿顶多是用锄头给自己挖一个小窟窿进去当秘密基地。你看看人家,直接就住大窑洞了。”
“原来阎王殿这边儿这么宽敞啊!窑洞虽然看着破旧了些,但是收拾收拾肯定能住。”
有些人在这位的提醒下,也起了些心思。这会儿人均居住面积也就五六个平米 的样子,一家人挤一条炕也很正常。要是能在这里占两孔窑洞,那真是做梦都会笑醒。这可是房子啊!
“行了,都别瞎想了。这可都是集体的财产,哪里是谁随便就能占的。”
虽然干部这么说了,可大家的心思已经被挑动了起来。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放弃。
一行人结束今天的好人好事之后就开始打道回府,林里顺势凑到了大裤裆的身边儿。
“昨天喝酒的时候我说啥了?怎么今天家里氛围怪怪的。”
“林里哥,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昨天晚上说写什么短篇来着还投稿了,叫啥爸爸。”
“我的岳父是支书?”
“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这有啥啊?不至于导致今天这样的情形吧!”
“那肯定不至于。关键是你喝多了之后还把咱们那天偷窥金莲和老蔫儿的事儿给抖搂出来了。”
“抖搂出来了?”
林里抿着嘴直懊恼,这不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偷窥去了嘛!不管你是怎么看到的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偷看了就是偷看了,个人形象能好就有鬼了。
“不光是抖搂出来了,你还特别形象的给大家描述了当时的场景。”
“我擦!那我不是成了说黄书了吗?我是不是还添加了很多的肢体语言啊?”
“这个好像没有吧!”
林里舒了口气,应该还有的救。
“不过当时你好像说要写成了一个小故事,描写的特别细致的那种?”
这种情节描写的细致了,那不就通篇都是嗯嗯啊啊了嘛!妥妥的涩情内容啊!
“不是,我没有写啊!”
“哦~你说的是准备去写,但是还没有写。”
“我准备个屁,又不是写金瓶妹,写的来吗我。”
“不管你写的来还是写不来,总是是漏了。”
喝酒误事儿啊!一不小心就把本性给暴露了。
“写是不可能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写的。”
宿醉就这么醒了,林里还吃了一惊。怎么说也是看了好几部《宿醉》系列电影的人。相差的大概就是那点儿违禁品了。
林里晃晃悠悠的回到了 家里,看着对自己横挑眉毛竖挑鼻子的林副书记,竟然胆怯了起来。
“嘿嘿,爸!”
“叫我干嘛?”
“额!!昨儿个不是喝多了嘛!”
林副书记白了林里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喝醉就喝醉了,非要站在人家炕头上跳什么舞。真是能耐了你。”
哎?大裤裆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哪里会跳什么舞啊!那不都是喝多了抽疯呢嘛!您千万别当真。”
“我的岳父是支书咋回事儿?说说呗!”
哎?难道大裤裆说的都是真的?
“嘿嘿,那不是对爸您了解越深入,越是知道您在这个岗位上的不容易嘛!所以~~就自己做主写了点儿小作文儿什么的。另一个也是我当时处于创作的瓶颈期,没有啥可写的。”
“内容,内容是什么?”
看林副书记那急赤白脸的样子,林里就觉得他肯定是误解自己的作文内容了。毕竟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就不怎么正经。要不然一篇《我的县长父亲》会被当做《我的区长父亲》来调侃到下架删除。人言可畏嘛!
“爸!您放心,我写那个,绝对没有炫耀自己有一个支书做岳父的意思。”
“啥内容?”
林副书记见林里半天进入不了正题,干脆就急了。
林里正要开口解释,门外就传来了说话声。
“林里,林里,有你的信件。”
“哦~~马上马上。”
林里跑出去后把自己的包裹签收之后,当着林副书记的面儿就拆了开。
好巧不巧,一本杂质就这么掉了出来。
林副书记手疾眼快拿在了手里,也没关系林里,直接就打开目录翻看了起来。
等看到那几个黑色的铅字之后,脑门儿上的血管差点儿爆了。
“爸,您翻开看看内容,别着急上火啊!李鬼和李逵他就不是一个人啊!”
林副书记虽然气的说不出话来,可还是闻言强忍着动手的冲动翻到了指定的页码。等看了一会儿后,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看到最后,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后,继续又从头翻阅了起来。一直看了好几次之后,才强忍着露出来的微笑,给了林里不大不小的逼兜,还好是排到了肩膀上,即便如此,还是疼的林里龇牙咧嘴的。
“哎?爸,您是要带回去 给妈炫耀吗?”
林副书记一个踉跄,觉得就这么走不合适。也懒得回头,直接往后退了几步之后,把林里手中的汇款单蹭的就抽到了手里,随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爸,那是我的稿费。”
“不,这是我的稿费。”
“爸,那真是我的稿费啊!毕竟是我写的。”
“你这里面写的可是我啊!而且你没有经过同意就写了我,还好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要是胡编乱造,我岂不是要被你抹黑了?”
啧啧啧~~悄悄林副书记这个没皮没脸的样子,这就承认了?一点儿都不谦虚。
“爸,上面都没有出现你的名字啊!别人读了也不知道是你啊!”
“看看这里,林里,大家只要稍加留意就知道你写的是我了。”
“我林里又不是啥名人,就是个人名。除了咱们周围的邻居,谁知道我是谁啊!再说了,咱村里也没有几个人看这些东西啊!大字都不识几个。”
“哼哼!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难道文艺作品只能是城里人的专利吗?”
这大帽子扣的,林里差点儿没有闭过气去。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要不这样儿,我不是识字吗?就由我当一回朗诵诗人,带着这本杂质出去给村民们朗诵一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