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推脱半天,男人最后敷衍点头答应,反正都是没用且浪费时间的治疗,就当哄老妈心安。
跟着治疗师进到另一个房间,谢景珩还穿着外出雪地的那一套打扮,那人则拿着工具箱打开开始为这次做准备,“谢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嗯,最好以后都别见面”,面对他谢景珩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还以为是谢芳菲喜欢的对方,要不是伯母让他帮忙看看人怎样,他才懒得去送谢芳菲,更懒得黏上个狗皮膏药。
“谢先生,我需要先对你的情况做一下了解,你现在……”
“……”
“情况很不错,我想我们能通过另一种形式的疗法……”
他问什么谢景珩答什么,反正例行公事哄谢夫人开心,至于最后提到的方法,谢景珩倒是有点兴趣,他第一次听说这种方法。
梦境还原现实。
男人忽然抬头,视线落在医生脸上,从上到下扫视,巨大的压迫感让对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直到医生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谢景珩才移开视线。
“行啊,来吧”,除了面对姜晚和家人,他好像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淡漠冰冷的男人。
医生暗自观察着,通过谢景珩的行为动作和表情来分析对方此时的情绪状态,很明显,他现在情绪不怎么积极。
尤其是他听完对方这次的治疗方法得知要让他回想现实,谢景珩眼神更加冰冷了,就那么冰凉的落在对方身上,好似屋外化不开的浓雪。
“谢先生一直这么抵触,并非是不想面对当年悲惨的一切,也不是怕犯病带来的痛苦,你怕的”,医生顿了顿,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宛如阴暗的毒蛇洞悉男人内心。
指了指胸口,用他略带古怪的口音说道:“是面对希望后的失望,你很在乎你的家人和爱人,所以难以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治疗失败。”
“索性便不治疗了,对吧?”
太直白了,也太刺痛人心,如果说在谢景珩的生命里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现如今无法根治的隐疾便是唯一。
“所以呢?你说这些有说什么用?”谢景珩随意拍了拍身上带进来的雪融化成的水珠,带着点湿意渗透他温暖干燥掌心。
谢景珩抬头,玩味的表情一下变为凛冽,眼神一刀一刀刮在对方脸上,三秒后低下头顺着对方的意思躺下,嘴里却毫不客气:“你最好不是拿我完成你的毕业论文……”
“怎么会?中国古话常言行医救人,我也是个医生”,带上橡胶手套,他倒真像个本分医生。
头顶的灯光打在谢景珩眼睛里,映照出一片明亮,那里面有着半个人影。
心理暗示开始的时候,他似乎觉得不对劲,但为时已晚,左右想着是谢芳菲请来的人,谢夫人为了他的安全也调查过了,不会有什么闪失。
逐渐身体和意识一起先陷入黑暗,谢景珩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依旧看不清前路,但意识明明白白告诉他,现在是白天,看不清楚是因为他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或许是太过灼热的高热体温影响了他的意识,或许是长时间未进食导致身体虚弱,谢景珩清楚知道自己回到了当年被绑架的时间。
“这小子还挺能忍,听说是谢家的孩子,一起绑过来不会出事吧?”粗犷的男音刻意压低后传出来。
“怕什么?他就算死在这里,也是死无对证,谁能找得到我们?”另一个男人一边拖拽着东西一边说话。
黑暗中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声音忽远忽近好似近在咫尺又仿佛隔了二十几米远,小小的谢景珩努力辨认视线。
什么意思?
让他回来就能重现当年的情景,他就能克服那么多年内心的恐惧?还是能彻底放下心结?
说实话,谢景珩早就不认为自己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影响自己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分明已经逐渐淡忘的记忆,上次去救晚晚的时候那副场景,他不也一样没犯病。
“傻小子!趁他们走了,还不快跑?”周边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那几个人早不见了,清亮的小女孩声音传来,谢景珩努力辨认人在哪?
“是你?”谢景珩喉咙干疼干疼,他皱眉想要挪动自己缺水缺食的身体,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力气。
跟当年一样。
“你又不认识我”,少女似乎很不悦,她虽说跟谢景珩关在一起许久,但年纪比他大,身体似乎也更好一些。
女孩三两下利落解开绳子,偷偷观察阴暗的房间内没有人,确认人都在外面后,她迅速蹲下帮谢景珩解开绳子小声道:“我只能帮你到这,等下你跟我一起从后面窗户爬出去。”
看得出来小女孩很紧张,帮他的时候手指不断颤抖耽误了几秒。
终于谢景珩的手脚被解开,他挪动着已经发麻的身体,意识似乎终于从现实潜入梦境,身体的感官感觉也逐渐越发真实。
小女孩说到做到,她跑的很快,几下爬到窗户上顺着小小的铁窗努力收缩身体钻出去。
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他。
就那么一眼,映着外面并不明亮的自然光线,谢景珩再一次看清楚那个女孩的样貌,是姜凌!
是了,那个救他的女孩年纪大些,模样清冷性格镇静,遇到危险也宠辱不惊,面对他也没有选择一同拉出去救援。
那么冷傲的性子,是凌姐没错了。
谢景珩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记忆缺失的感受让人不安,他小心抬起发麻的手臂和腿脚朝着女孩离开的方向走去。
因为过于慌张还被绊了一下,小男孩差点摔倒,手忙脚乱扶在一边的杂物上,同时他心里猛地一跳,激烈的预感让人心脏窒息。
身体全部感官好像被完全打开,鼻尖嗅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很臭,夹杂着难闻的腐败,谢景珩整个人呆滞住,小小的脚想要前进却被钉在原地。
原本安静的房间被白噪音取代,逐渐包围的杂乱声音好像敲打在耳边,又好像在大脑皮层上游走。
腐败感逐渐包围上升,谢景珩意识深深陷在黑暗一片的世界里,眼前被破败的布料和腐烂的尸体取代,他眼睛没敢乱看。
脚下生出遍体的寒意,不断上涌的血液在逐渐凝固,脚下好像有一双手拉住了他的脚踝,颤巍巍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