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劲躲在水沟的堤坝下面，掏出手机拨通了石清泉电话。
这里距离石清泉的研发基地只有二十多公里路，只要他愿意出手相助，半个小时足以调集人手抵达。
“石老，我是杭劲，我们在前往您的研发基地遭遇暗杀，您那边都有什么人知道我们约定的时间和地点？”
杭劲不会开口就求救，事情只要描述出来，石清泉救是不救，都不用他们来开口。
若是太急切的求救，无疑是在石清泉面前丢了气魄。
石清泉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反问：“你怀疑是我这边暴露了你们的行踪？”
语气泰然的似乎是在说一件平常事情，对方都不卑不亢，他这个事外人自然也该稳如泰山。
太急切不是表露出自己急需要求助聂氏，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
“是，我们这边的保镖都是临时知道出发地点的，即便有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设下埋伏。”
电话那头有明显的枪声，还是连贯的，听着就知道他们此刻危急。
石清泉没有急于摆脱责任，只问：“你们现在在哪？”
略微急促的不平稳呼吸，还是出卖了杭劲此刻内心的焦急。
“距离您的方位大约二十多公里，走的是大道。”
“半个小时，迎接你们的人会抵达。”
“如此我们就等候了。”
玛格丽塔见聂修衍那边火力太猛，低低咒骂一句：“Черт возьми! ”该死！
她连开数枪，逼的对方不得不暂短回避，灵活的身体利用几秒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进水沟里，往聂修衍那边靠近。
叶舟没想到一个女人也可以这么有魄力，面对枪林弹雨，丝毫不畏惧，又美又飒。
只有她一无是处，成了累赘。
除了压抑住心头的惊慌，尽量避免给他们添麻烦，叶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聂修衍的右肩血流不止，已经浸湿了他的毛呢大衣，脸色越来越苍白，只有目光依旧锋利坚韧。
恍惚中，叶舟想起游轮上的那次枪战，聂修衍虽然在和歹徒殊死搏斗，却没有此刻受了伤还能保持的平静。
现在的他出手就可以要敌人的命，没有丝毫心慈手软，弹无虚发，百发百中，行云流水的动作都在诉说，他遭遇这样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她们错过了彼此一段美好的年纪，在那段缺失里，聂修衍应该也不轻松吧。
没有及时退到水沟里的保镖，几乎都躺下了，不知道是死是活。
即便自己曾经历过游轮枪战，可这样枪口舔血的场面，还是离叶舟的生活太过遥远，让她不由得心底胆寒恐惧。
聂修衍躺在积雪上，一把搂过叶舟的肩膀，忍着右肩疼痛，喘着粗气说：“我掩护你去车上。”
他的子弹打光了，玛格丽塔和杭劲也不会剩下多少。
事出紧急，他们谁也想不到光天化日在首都郊外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枪杀。
看来对方是真的很想要他的命。
叶舟紧紧按住他流血的右肩，豆大的泪水滴滴落下，艰难的问：“要死在这里了吗？”
聂修衍故作轻松的说：“你不是一直想摆脱我吗？如果我死，你就自由了，如果我今天侥幸不死，还会去找你。”
有那么片刻，聂修衍很想拉着叶舟一起去死，霸道的对她宣誓，即便死，他也不放过她。
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舍不得。
玛格丽塔的子弹也没了，低下头躲在水沟里，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谈情说爱？”
聂修衍扫了玛格丽塔一眼，大家都挺狼狈的。
敌人见他们反抗的越来越弱，怕是猜到了他们没几发子弹了，攻击的越发猛烈。
聂修衍当机立断对玛格丽塔说：“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我来打掩护，你带着我老婆离开。”
杭劲打光最后一发子弹，靠在积雪上大喘气：“我和玛格丽塔来打掩护，你们走。”
聂修衍毅然决然的把叶舟推给玛格丽塔，冷冷道：“少说废话，如果我跟着一起往车子那边撤退，这帮杂碎也会紧随其后，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他可以在这里等石清泉的人，但是不能让叶舟留下来一起冒险，得给她争取一条更安全的出路。
玛格丽塔还想说什么，聂修衍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警告道：“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难辞其咎。”
玛格丽塔闭了嘴，内心挣扎一会，被聂修衍突然提高声音的一句“走”惊了下，她知道自己要是完不成聂修衍的任务，即便聂修衍今天的命搭在这里，聂氏的人依旧会追究她。
不再犹豫，玛格丽塔拽着叶舟就要走，而聂修衍则是刻意漏下头，和杭劲往反方向跑。
叶舟心里开始纠结，她问自己真的要在这种关键时候让聂修衍去死吗？
也许她留下来什么都做不了，可聂修衍同样是强弩之末，她留下来又能添什么麻烦呢？
聂修衍完全可以掉转车头回去，本不用下车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更不会受伤。
都是为了救她，不是吗？
“我不走。”
叶舟突然甩开玛格丽塔的手，弯着腰低头往回跑。
玛格丽塔震惊的回头：“Ты спятил? ”你疯了吗？
左右叶舟也听不懂她突然飙出来的俄语，头也不回，飞快跑向聂修衍。
玛格丽塔没办法只能也掉头回去，雇主都不走，没道理她这个俄罗斯金牌保镖先跑了。
聂修衍见叶舟又回来，先是觉得愤怒，愤怒她不分轻重。
可愤怒过后呢，就只剩下感动了吧。
即便她现在抗拒他，却还是本能的和他站在了一起。
叶舟跑到聂修衍面前，抓着他的手臂，气喘吁吁说：“要走一起走。”
聂修衍温柔的摸了摸她凌乱的额前碎发，问：“不怕吗？”
一句要走一起走，聂修衍觉得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
叶舟坚定道：“怕，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可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你。”
聂修衍怔愣片刻，而后，苍白一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带着甜蜜的苍白。
不能在原地逗留，聂修衍牵起叶舟冰冷的手疾步往前走，他现在只能堵，堵石清泉因为公司未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派人来救他们。
白桦林的枪手越逼越近，就在他们都以为今天要撂在这里了，突然，迎面十余辆越野车疾驰而来。
车还没有停下，里面的人就已经冲着他们这边开火。
不是瞄准的他们，而是瞄准了逼近他们的枪手。
石清泉的人，到了！
最前面的一辆车先停下，下来六个男人为他们打掩护，用俄语说：“Садись в машину! ”快上车！
聂修衍拉着叶舟爬出水沟，被人护在其中先上了车，杭劲和玛格丽塔紧随其后。
司机不等下去打掩护的人，先掉头开车离开，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后面的人。
叶舟上车后就捂住聂修衍的右肩，不让血继续流，许是失血过多，他的脸色越发难看，惨白的像是一张纸。
倒是聂修衍一点没有刚脱险的心有余悸，玩笑的对叶舟说：“没事的，伤不在要害，死不了人。”
不算是安慰叶舟，他能感觉到没有伤到骨头，取出子弹连住院都不用，看着流血多吓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