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帆眼神黯淡下来，“后来她自杀了，除了她的父母以外没有关心这件事，同学们只是唏嘘几天就重新投入到备考的紧张氛围中，高考在即，没人会注意到一个自杀的人。”
“有人在她的抽屉里找到她的遗书，里面有我的名字。”
时岱轻声开口，“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
陆千帆苦笑一声，“我不知道，她也不认为是我的错。”
“她在遗书里讲自己很早以前就有了抑郁倾向，她受不了这种高压的学习环境了。她遗书的前一半都是说这个，后一半……”
“后一半？”
“后一半她都在极力解释自杀这件事和我，和同学们没有任何关系。她在遗书里一直在为我辩护，说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她害怕别人认为是我的孤立让她自杀，虽然我到现在都是这么认为的。”
陆千帆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如果我当时耐心地为她讲解了那道题，她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如果我当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后并没有坐视不管，她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
“你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时岱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好人，但……你肯定不是坏人。”
陆千帆笑起来，“或许是吧。”
“什么或许，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时岱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走了，去找小花。”
“你就这么笃定他们都是好人？”
“我没有笃定。”
“……”
时岱在音乐厅里没找到何冰，倒是在另一个角落看到了段望飞。
时岱朝他那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要去和他聊聊吗？”
时岱扭头，推门而出，“先去找小花。”
他们在游戏室里找到何冰的身影，时岱走了过去，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杀人犯吗？”
何冰沉默了一会，“啊？”
“杀人犯，你听得懂。”
何冰脸上的惊讶慢慢收起，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也跟着冷了几分，“你能听到我影子说话的是吧？”
时岱没有否认，“我听得到。”
“那你听到的是正确的，我确实杀过人。”何冰淡漠地说道，好像杀人是件多么普通的事情一样。
时岱刚想开口说什么，紧接着被何冰打断，“你是不是想为我找借口？”
他嘴角上扬，“我不需要你这么做，直接告诉你吧，我杀人了，是真的，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的利益，我就是这么一个恶人。没想到吧，时岱……”
何冰的眼睛像淬了毒的蛇，危险而冷漠。
这样的他让人感觉陌生。
“叮——”
何冰皱眉朝着声源看去，看到一个小天平撑在陆千帆的手掌上，此刻指针已经倾斜。
陆千帆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你撒谎了。”
何冰：“……”
刚刚的气势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何冰像被突然卸了力气一样，无力地倚靠在墙上。
“我操，”他遮住眼睛笑起来，“没想到你们是带着道具来的。”
时岱：“……”
不知道哪里怪但就是感觉怪怪的，早知道不教何冰说脏话了。
“为什么要撒谎？”
何冰把胳膊放下来，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像重新变回了那个纯良无辜，连汉语都听不懂几个的洋娃娃。
“什么为什么？”
“别装傻。”
何冰鼓起腮帮子，看着有些委屈，“你们两个气势汹汹地过来说我是杀人犯，我都快吓死了。”他说着还瞥了陆千帆一眼，两人在上午还吵了一架。
“要是被诬陷了一般反应不应该是解释吗？”时岱问道，刚刚那个要鱼死网破的样子是干什么啊！！
“你都说了那是一般反应，”何冰认真地说道，“我是二般人。”
时岱：“……”
请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
“我打算先把你对我的印象败坏，然后等你发现我其实是个好人时对我的印象就会加倍的好。”何冰说道，“我看手机上都这么说的，好人成佛要过九九八十一关，坏人成佛只要放下屠刀。”
时岱一脸牙疼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哪看的？”
何冰拍了拍旁边的木乃伊，木乃伊张嘴吐出一个手机。
何冰认真地打开某APP，找到收藏一栏，翻到一个视频指给他看。。
时岱凑过头时当即两眼一黑，黑色动漫头像、鬼畜的背景音乐、美颜拉到最大都变形了的脸……是几年前流行的土味视频。
时岱默默把他的手机屏幕给摁灭，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种视频咱以后少看。”
何冰恋恋不舍地把手机递给木乃伊，“为什么啊，我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的。”
“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时岱小狗乱扒拉似的拍他两下，“问你正经的，你杀人是怎么回事？”
何冰眨了眨眼睛，“我说了啊，我确实杀人了。”
时岱眼睛紧紧盯着他。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何冰率先败下阵来，撇着嘴说道，“好吧，那个人不是我故意杀掉的。”
“为什么感觉你还挺遗憾的？”
“是啊，因为那个人确实该死呢。”何冰说道，“他杀了我哥哥，我试图通过法律手段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但很遗憾，我没有足够的证据。”
“结果有一天他去河边不小心滑下去了，这叫什么，天道好轮回？我还想救他来着，不过没有成功，他就淹死喽。”
时岱看向陆千帆手里的天平，天平没有什么反应，何冰说的都是真话。
“其实我不太明白杀人犯这个名称为什么会冠在我头上，或许是因为河边的那颗石头是我不小心扔的？但这个称呼……我并不讨厌。”
“你哥哥？”时岱问道。
何冰撑着脑袋说道，“唔，我应该叫学长的，但喊哥哥喊习惯了。我看过类似的短视频，他应该是我的……白月光？”
“时岱，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何冰挑了挑眉，“你确定还要拉我进你的队伍吗？”
“你想加入吗？”时岱反问道。
何冰沉默了几秒后回答，“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