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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今夕是何年(1 / 1)


淮南城平康坊是整个魏国勾栏酒肆最集中的地方,平日里,这里几乎全是来消遣时间的富家子弟,三五个公子阔少凑一堆,便开始听着小曲闲谈起各府又出了哪些逸闻轶事。

在茶肆的雅间,一位锦袍华衣的膏粱子弟兴冲冲的开了个头:“听说了吗?那个混世魔头的事?”

在魏国能被叫混世魔头仅那一号人物,所以另外的同行好友压低了声音追问:“那女夜叉怎么了?”

“我听北平王府的人说,永乐公主几日前突然就疯了,在府里大喊大叫,然后还把三皇子给咬了。”

“哎呦,那可真是老天爷开眼了,可算让这厮遭报应了,我回去就放两挂竹炮!你们是不知道我妹妹当年给她做陪读女郎,那被打的啊....”

这个公子哥似乎是与他嘴里的女夜叉有些过节,听闻此事,恨不得当场敲锣打鼓。

“放竹炮哪够啊,咱们多叫些人,趁着天气好,去城外围猎场,好好热闹一下!”

魏都淮南城在淮河以南,夏天炎热潮湿,冬日萧条却少雪,而春秋时节则是淮南城一年中最舒服的时节。最适宜出门游玩赏景,无论是野骑狩猎,还是踏青宴饮,都不失一幢美事。

而‘糟了报应’的永乐公主,则在秋高气爽最适呼朋唤友的日子里,在自家府里老老实实躺了八天了。

宫婢们紧紧地看着她,按照三皇子的吩咐,一日三次的频率给公主喂(灌)下姜太医开的安神药。

“呕....”

已经是子时了,这本应该是昨日第三次药,李望舒拖拖拉拉不想喝,折腾到现在,最后还是被宫人们逼着喝了下去。

李望舒忍不住,直接吐了出来。

“我踏马,呕...”

“八天了都,就算是头七也过了啊...这绝对不是在做梦吧,谁家梦里的药,这么...呕....”

“公主,良药苦口...”宫人们温声细气的劝着她,她们已经适应了忽然发疯的公主,她这些日子里总是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什么这是地狱第几层?

什么你们不是都被砍了吗,脑袋怎么还在脖子上?

什么本公主贡品呢?让哪个狗日的偷吃了?

什么你们快踏马把阎王叫过来见我,别耽误本公主再投个好胎...

李望舒擦了擦嘴,缓了好大一会才开口:

“本公主虽然读书少,也是晓得良药苦口的道理,可是,呕....”

她又吐了一会后,才道:“这踏马是臭的...李景宴,他...呕...故意报复本公主!!!”

永乐公主一边吐,思绪又回到了八日前。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约了永乐公主出门赏秋的三皇子和长宁郡主刚到永乐公主府中庭,就碰见了青丝披散只着单衣的李望舒,后面跟着一众惊慌失措的宫婢。

“三哥?宁宁姐?你们怎么也来啦?”

李景宴与宋温宁夫妇二人面面相觑,最终宋温宁试探着开口:“舒舒啊,不是你约的我们吗?”

“我?我怎么会干这种缺德事?!!”李望舒急的几乎跳脚了:“我...你们...我踏马...这鬼地方还能约人吗?”

两人听见李望舒的胡言疯语,一时间面面相觑,宋温宁面露担心,她上前拉过李望舒,担忧的摸李望舒的额头:

“舒舒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是不是受凉起热了啊?”

李望舒偏过头细细的看宋温宁的眼睛,宋温宁的一双杏眼灵动又有神采,盈盈美眸里透出熟悉的关切。

她拿手在宋温宁眼前晃了晃:“宁宁姐,你的眼睛能看得见啦?”这一开口,更让众人确定李望舒一定是病了。

李望舒见几个人不说话,晕晕乎乎的问道:

“这里是地府第几层啊,怎么修缮的和我家一模一样?”

难不成公主府的工匠死后下了地府,还得继续干活吗,太阴间了吧!

李望舒十分清楚自己已经病死了。

亲朋摧心剖肝的怄哭,超度法事里低喃的往生咒,招魂时猎猎作响的幡子旗,出殡路上漫天的纷飞纸币,还有举国戴孝的哀白...在魂游体外之际,这一切她都能模糊的感知到。

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也答不上。

什么地府第几层?这大早晨,阳气正上升之际,还能见鬼了不成?

“什么地府,大白天你见鬼了不成?”李景宴一把将宋温宁拉到身后。

虽然正午阳气盛,但难保李望舒作恶多端遭了报应,沾了点不干不净的东西,那可别把脏东西渡到宁宁身上!

眼前的一切实在无法让李望舒理解,一时间顿感头晕目眩的厉害,她摇摇晃晃地问:“那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几个一早被吓坏了宫人在一旁怯怯出声:“辰时啊...”

“我问今年是哪一年!”

李景宴已经让下人去寻郎中来,他感觉李望舒病的不轻,拧眉道:

“武佑十四年,我看你真是糊涂了!”

——————————————

太医来的时候,李望舒正躺在自己闺床上,盯着绣着云金吉兽的帐顶愣愣的出神。

那所谓‘吉兽’就是她十四岁绣的高庭犬,当时她自己绣完后,又命宫里绣工最顶尖的绣娘照着样子绣了一顶烟罗软帐。

据说给公主绣完软帐,那绣娘便以伤了手为由,自请出宫。从此封针锁心,永不刺绣,简直是当年绣娘界改天换地般的巨大损失...

李望舒对着帐顶,眼睛一眨不眨,心想,这个梦也太逼真了,连帐顶上绣的光光(开篇的修狗)都如此真实。

这绣的是真踏马丑...哦不,是真别致啊...

她回忆起起那个离宫前双眼肿成核桃样子的绣娘,呐呐嘲讽:“绣的这么别具一格,难怪不好意思在魏宫待下去了。”

公主府的老太医姜正捻着山羊胡须,有些迟疑的给出诊断:“看脉象公主身体康健,但听你们描述,公主倒是像魇着了”

宋温宁轻坐在床侧,拉过李望舒的手,却发现李望舒手凉的吓人,她柔声担忧:“舒舒,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李望舒一骨碌坐起来,直愣愣地盯着宋温宁。

就在宋温宁被盯的有些脊背发凉时,忽然被李望舒拦腰抱住了。

她紧紧地抱着宋温宁,开始嚎啕大哭:“宁宁姐啊,我哪是做了噩梦啊,我现在才是做梦啊...”

在场的人都让她这一出吓的愣住,李景宴拉着太医就问:“姜太医,你真的确定她没毛病吗?”边说还边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

这怎么看都是李望舒脑子出问题了吧!

李望舒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玉珠大颗大颗滚落,她想,这一定是梦,才让自己再见一眼双瞳剪水的宁宁姐。

李望舒自小习武,手头力气不小,一向身娇体弱的宋温宁被勒的喘不上气,泪光点点地求助:“夫君...”

李景宴和侍女们见状,急忙手忙脚乱地想把李望舒拉开,奈何李望舒跟疯了一样,死死挂在宋温宁身上不撒手。

李望舒泣涕横流:“你们别拉我啊,一会梦就该醒了!”

李景宴在一旁道:“你给我快撒手,这不是梦啊,莫要勒我夫人!”

李望舒闻言撒开了手,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冒了个鼻涕泡:“这不是梦?”

屋内几个人异口同声:“当然不是!!!”

李望舒跌跌撞撞的翻身下床,朝他们扫视一圈。李景宴只觉一阵汗毛倒竖,立即把还在咳嗽呛气的宋温宁护到身后,

果然李望舒又扑了上来,将李景宴一把拽了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胳膊问:“这真的不是梦?”

李景宴不厌其烦和她确定道:“当然不是啊,李望舒!”

她不信,于是抬手就扇了李景宴一个大嘴巴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抽死你丫个花心大萝卜!

然后趁李景宴没反应过来,又狠狠咬了他胳膊一口,眼泪汪汪地问道:“三哥,你疼吗?”

李景宴一手捂着胳膊一手捂着微肿的俊脸,呲牙咧嘴地蹿到房间一角,恨不得离她八丈远:“当然疼!!!”

接着他气急败坏地对着早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姜正嚷道:

“姜太医!您再仔细把把脉!李望舒怕不是魇着了。她这是坏事做多了,所以遭报应直接疯了!”

宋温宁看着李望舒‘发疯’也急得不知所措:“舒舒她该不会是用寒食散了吧?”

寒食散又名五石散,一种能让人食用后飘飘欲仙,但又会使人出现幻觉、性情大变的药物。

北齐家的皇室各个疯癫,有传言说就与这个有关联。先后也曾多次呼吁本国贵族士大夫们不要食用这种药品,但奈何求仙问道,服用此类仙药一直是中原贵族名流们风尚,所以阳奉阴违的贵族不在少数。

李望舒置若罔闻地瘫软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可能不是做梦呢...”

她失神片刻,忽然好像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猛地爬起身走向床榻,伧的一声,拔出枕下放着的佩剑,自从十五岁遇刺后,她就有把佩剑直接放在枕下的习惯。

李望舒抬脚就往外冲:“莫罗浑呢?我要杀了这狗东西,他人呢?”

“你是真的疯了,光光回敕勒都两年了!”李景宴喊了一声就追了上去。

李望舒还没走两步,就被李景宴从身后一手刀劈晕了,几个人见此都齐齐长舒一口气。

李景宴把昏迷的李望舒扶到床上,又及其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姜太医,你先给公主开几天安神的方子罢。”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宋温安一走,看好李望舒的重任就落到了李景宴的头上,现在人倒是没有惹祸,但直接疯了,这还怎么交代?

“走吧,先让舒舒睡一觉再说吧。”他长叹一口气,吩咐好下人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半个字,便挽着同样一脸忧色的宋温宁退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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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强行灌了几天的安神药后,李望舒彻底认清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毕竟,谁家好人梦里的药这么难喝啊!

原本安神药方子里的酸枣仁、合欢皮、柏仁子等皆味甘,偏偏姜正让发疯的公主吓坏了,加之李景宴的教唆,于是怕药效不够,又加了夜交藤、川丹等几类味道冲的药,还美名其曰“良药苦口利于病”

“李景宴!你个狗...”

‘日’字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悬崖勒马没说出口,因为她记起来,她和李景宴是一个爹生的...

李望舒脸色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乌漆嘛黑的药,她五官以一个诡异的程度扭成一团,只感胃里翻腾不止,那股子超越自己认知极限的苦臭味,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直冲天灵盖。

她接过婢女奉上的清茶漱净了口里的苦臭味,恶狠狠骂了一句“老庸医!什么安神药,分明是往生药!”随即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点苦和自己后来经历的,简直不值一提。

尽管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在一连八天,每天三次的频率喝下姜太医改进过的安神药后...

那无比真实又直击灵魂深处的汤药味,让李望舒从一开始完全不信,冷眼旁观等着梦醒,再到将信将疑,最后到边吐边彻底相信了南柯一梦般的奇事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回到了十七年前——武昭十四年的深秋。

这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莫罗浑还没害死北平王世子,魏军也没有兵败如山倒,李景和也没有弑君杀父,自己也还是大魏最无法无天的永乐公主。

前世的种种犹如庄周梦蝶,黄粱一梦。

外面忽然炸响起一声惊雷,是暴雨的征兆。

李望舒抬起头望向窗外,头脑却逐渐清醒起来。

这是苍天有眼,给了她一次赎罪的机会?

想通缘由的李望舒脑子转得飞快,既然如此...

她当机立断,直接抄起撑窗的木棍,命令所有人不许动,然后挨个敲晕了身边侍候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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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奉老师突然给我发截屏,说我上榜了,然后晚上忽然好多人来看我的书,第一章量库库涨,我觉得肯定是你们给我写的书评力挽狂澜!!吸引了很多新读者继续读下去!

我今天兴奋的三点才睡着!!!!!在后台手舞足蹈发出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开心!!!

你们真的人好好啊,好多评论我都看得眼泪汪汪,感谢你们认可欣赏我!!!orz

下卷的开头废了两次,都感觉故事节奏不太好,这是第三稿,比较仓促,后面还会修改

下卷剧情就没有上卷走的那么快了,上卷十几万字就讲完二十多年的事情,男女主十七十八岁几乎是一笔带过,下卷应该是拉慢叙事节奏的,和其他第三人称的古言节奏差不多。

前面结局有个设定微调了一下,把女主死前猜出几分当年事情原貌,那一小段删了,那段本来就是临发布时随手添的,结果我昨天忽然发现这个地方和后面剧情逻辑狠狠冲突了,就删了。

还是祝大家国庆快乐!!!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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