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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番外 塞外瑶光(五)(1 / 1)


我从魏宫逃出来后,就带兵原封不动地回了敕勒,李望舒和西凉人离开魏国后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受李景和胁迫。

能力最杰出的王子叛降汉人,这种的事影响太恶劣,所以被王庭按下不宣,只有最上层几个人知道。

如今我又回来了,倒也解了他们东窗事发无法掩盖的困难。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本以为我会受到降职的处罚,可右贤王,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出面保住了我,只让我挨了六十军鞭,便将此事草草揭过。

原来,是我母亲和他求了情,母亲现在已是右贤王的阏氏,很受右贤王宠爱。她的话,右贤王多少还是会听的。

我回敕勒不久,就收到了李望舒嫁给西凉宁亲王段清岚为妻的消息,此时我势力单薄,没法杀进西凉宫里把她抢走。

在默默承受着心爱之人嫁做他人妇的痛苦时,我居然还诡异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宁亲王段清岚是位年轻的皇子,我为她不用嫁给老淫棍而庆幸。

但很快我的心就揪了起来,因为我又得知那个西凉皇子和他爹一模一样,风流浪荡,与公主成婚不久,就抬回家四房美妾。

这种羞辱,士可忍孰不可忍!

本王子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女子,居然被你如此对待!

姓段的,你踏马的就给我等着吧,本王子迟早把你剁了喂狗!

而一向专横跋扈李望舒居然没有闹,我根本无法想象她在西凉究竟受尽了多少委屈,才能如此忍气吞声,甘心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后面三年里,我忙的无冬无夏,用铁血手腕平定内乱,立下赫赫战功。而大可汗因为我之前叛走的事情,不再信任我,铁了心要将我孤立在权力中心之外。

后来王庭内讧了,左右贤王发动了政变,我配合他们绞杀了大可汗。

在那场夺权政变中,王庭贵族的血顺着青砖,像溪水一样流。王子王女中,我总共杀了四个兄弟两个姐姐,其他旁系和他们的家眷更是数不胜数。

然而,母亲和右贤王也都死在了那场政变中。

早些年,母亲为了保护阿姐,悄悄把她送到了尔朱部族寄养。

听说母亲过世后,阿姐从尔朱部族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然后结结实实揍了我一顿,最后和我断绝了姐弟关系。

这次,我失去了生母,生父,还有我的姐姐,最终得到了左贤王之位,在柔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叔父坐上了可汗之位后,便将自己先前的左贤王之位给了我。这是除可汗之位以外,柔然最高的地位了。

我知道自己走了一条不归路,可我却回不了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我时常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权?地位?替公主府的故人复仇?还是迎娶我的明月公主?

在一场接一场的昏天黑地的沙场厮杀中,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变得渐渐模糊。

我不断带兵攻打中原,除了梁国,魏国,北齐,西凉,南陈,我挨着打了个遍。

城池一座接一座的被攻下,大片大片的汉家河山被纳入柔然的版块。

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在攻破城池后,都有大肆烧杀抢掠的习惯,当年契俟奚勃反攻下我们燕然的十一城后,最大的那个城池足足被她烧了半个月。

可我却不许我的士兵屠城劫掠,因为暴虐的统治之道一定会激起汉人们无穷无尽的反抗。

此外我还感念那些汉人太傅们,他们生前为天下百姓鞠躬尽瘁,在他们死后我也尽量遵循他们的遗志,善待这些无辜的百姓。

在三年多的功夫里,我最终是大权在握,要娶李望舒为妻的事情,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说来就来——西凉老国王驾崩了,有胡人血统的五皇子坐上了帝位。

我当机立断遣出使者去议和,开出绝对可观的条件,务必要让西凉把李望舒给本王交出来!

西凉想要议和,却不答应交出李望舒。

我简直气笑了,你们踏马不交出李望舒,本王和你们议个鬼的和?

敕勒的使臣们磨破嘴皮子了,西凉那边就是拖拖拉拉的摇摆不定,于是我索取亲自去了一趟西凉,以表诚意。

在宴席上,我又见到了李望舒,她一身繁琐的王妃宫服,挽着那个狗男人款款落座的身影刺的我双眼发痛。

那个浪荡子轻浮又浪荡,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耳鬓厮磨,恨得我想当庭宰了他!

李望舒显然很少被段清岚这么大献殷勤,因为这个花花公子给她夹菜擦嘴时,她的反应局促又僵硬,她几乎是硬着头皮吃完了这顿饭,全程坐立不安。

刚成婚就往后院里抬四房小老婆的人,怎么可能一心一意地呵护我的公主!

我都不敢细想,在平日里,李望舒都是怎么被这个负心汉对待的!

于是,我让使者再次提出请求,追加良驹千匹,财帛无数,只求他们把我的公主还给我。

西凉段氏简直坏透了,就是不松口,他们把李望舒当自家的烙了印私产一样,死活不肯交出李望舒,还当场和本王叫嚣要战就战吧。

行,有种,看本王不把你们家祖坟都给踏平!!!

——————————

我把其余三国的兵力都集中到了西凉这边,几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逼着西凉将李望舒和段清岚这两个烫手山芋放出国。

那姓段的打算带着李望舒去北齐避难,但刚走南陈就被本王委托南陈截胡了。

李望舒好歹和那浪荡子成婚三年了,三年就是养条狗都该有点感情了,所以我怕李望舒记恨我杀她夫君,哦不,应该是前夫才对。于是就放了那小子一马,全须全尾的将他送回了西凉。

再次近距离见到李望舒的时候,我靠着案几美滋滋的吃葡萄。等一会把册封的文书写完发往乌尔格王庭,本王的人生便在今日达成圆满!

不过这西凉的葡萄可真踏马酸,李望舒是怎么在那破地方熬三年多的。

我俩见了面就开呛,她居然说自己是西凉的宁亲王妃,叫我娶她之前看看我们二人的身份,简直被猪油蒙了心,无可救药!

我懒得搭理她,摆摆手让人把她给我带下去换洗干净后,再送到我的王帐里。

她那身西凉妇人打扮,我看着就生气,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其他男子的气息,更是叫我异常烦躁。

最后我又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啧,在西凉都瘦脱相了。

西凉那个鬼地方,是半点不养人啊,难怪西凉妃嫔都有和离二嫁的。

请求册封的文书的手续有点繁杂,我整理好发出时已经是天黑了,等我沐浴更衣后,天已经大黑了。

册封文书已派往王庭,李望舒成为我的妻子,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今夜与我的妻子行周公之礼,便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

当她眼泪滚落出来的时候,我轻轻吻掉了她的眼泪,发苦,苦的我心里微痛。但我最终还是占有了她,拉着她共赴巫山之宴。

当年在魏宫的夜晚,我被她残忍抛弃的时,哭的可比这难看的多,她何曾怜悯过我分毫?

一起和我堕落人间吧,天上的明月。

————————

餍足之后,我抱着她倾诉我这么多年的思念,那些压在心底话,像关不上的匣子,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吐露。

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想她笑盈盈地喊我‘光光’,想她颐指气扬的抬着下巴说:‘我命令你’,也想她眼泪汪汪的那句‘你不要走好不好’。

连我们决裂时,她撕心裂肺的起誓‘我与你不死不休’我也会反反复复地想,想的我心里像有把小锥子在时时刻刻的凿,疼的我无处可逃。

我思念她的喜怒哀乐,思念她的一切,想她想的发疯。

似乎是在嘲讽我的自作多情,她那天晚上连捅我三刀,刀刀直奔要害。

永乐公主向来言出必行,说要下次见了我必杀之,果然半点余地不留。

李望舒的人我已经得到了,其余的便随她开心吧,于是我笑眯眯的丢下一句“本王静候公主佳音”,便与她玩起了花猫逗弄猎物的游戏。

白日里我任由她折腾,我甚至将整个柔然的草原都送给她折腾,山间的银尾雀儿天生就应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王帐方圆二十里随她跑马活动,二十里之外的地方则要我陪侍而行,因为我在王庭得罪人太多,二十里外的地方或许埋伏着不知死活的反贼。

到了晚上,我便强行拉着她坠入云雨之间,我挑逗她撩拨她,使出浑身解数取悦她。像是鱼儿游回了大海般,我在那段荒唐的日子里,找到了久违的安宁。

用李望舒当年那句略显粗俗话说就是:

“真踏马滴爽!"

这安宁快活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年之久,因为那个浪荡子贼心不死,居然带人来了和林,和本王玩了一出调虎离山!

来敕勒抢本王的阏氏?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我日夜兼程的在马背上过了一个多月,屠净了六路北齐兵,最终才想明白他们是在瞒天过海。

还好,在北齐的边境处,我赶上了,这次我没有丝毫犹豫。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一箭射死了那姓段的,然后看着李望舒抱着那狗男人哭的双眼无神,断断续续地哼唱悲凉的小调。

唱的真踏马难听!

西凉趁人之危逼你下嫁,你宁愿糟践自己委身那老色魔,都不肯让我带你离开。

他们后来又叫你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你踏马倒是会以德报怨,如今为了这么个男人哭哭啼啼。

难以言表的愤怒和悲伤瞬间淹没了我,我气的命人把那人剁碎了喂狗。

可李望舒做了什么呢?她竟然向我下跪,求我放过她的夫君。

这一跪,疼的我心肝都在颤啊,这哪里是跪我啊,分明是拿刀子照着我的心口剜啊,刀尖搅的我五脏六腑都在疼啊!

李望舒可是天上的望舒明月,这天上地下,谁都当不得她这一跪。

愤怒完全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要亲自动手把那人剁了泄愤!

然后我就看着她拔了发簪,披头散发的威胁我——若是我敢碰他夫君分毫,她便与她夫君共赴黄泉。

好好好!好一个伉俪情深,苦命鸳鸯!

他是你夫君,那我又算什么?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明明是你说要我永远陪着你的,明明我们才是一对啊...

鲜血顺着她雪白的颈蜿蜒而下,就如同当年她以命相逼护我周全一样,疯狂又狠绝。

只不过,这次,她护的不是我,护的是那个妻妾成群的浪荡子,她想杀的人才是我。

李望舒!算你狠!

你当真是杀人不见血!

金器扎在自己脖子上,杀的人却是我!

我眼眶发酸,却已经哭不出一声,只能按她说的放过了段清岚的尸体。

李望舒长舒一口气后便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我打横抱起她,却摸到了一手鲜红。

————————

公主怀孕了,孩子不是我的。

没关系,只要李望舒人是我的就可以,而且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爱她的所有,爱她的一切,她与其他男人的孩子,我也会爱。

被我抓回来后,她便开始消沉起来。

她似乎很喜欢那个浪荡子,在那人死后,她整日哼着断断续续的曲子擦眼泪,看的我心碎的七零八落。

段清岚和我抢人,虽然人死了,但最终却是他赢了。因为段清岚一死,把公主的心也带走了。

后来公主开始绝食绝水,我不明白,人是我杀的,孽是我造的,她也是我抢来的,她干嘛要折磨自己?

我逼着她好好吃饭,她不肯,铁了心要自尽殉情。我急了,凶神恶煞的威胁她,可她连死都不怕,那还怕什么呢?

于是我昧着良心,用三哥和宁宁姐的性命要挟她,无所谓了,反正我的良心也不剩多少了。

这傻子果然被唬住了,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喝水,但精气神却更消沉。

到了我们成婚的那日,她已经如同一朵被折下枝头的山茶花,艳丽却失去了生机。

她病了,她说她像一只濒死的鸟,被我关进了笼子里,求着我了结她。

这时,我才发现,那只灵动自由的山雀,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我几乎是惶恐难安的四处求医问药,但所有医师都说她大限将至。

在求医无门的绝望中,我偷偷向神明祷告,祈求用自己的阳寿换取她的寿命,哪怕是一年折一日,我也心甘情愿。

在那段日子里,李望舒凭一己之力,把我们两个人都折磨的不成人样。

我日日夜夜地看护着她,生怕一不小心她又不要我了。我牵着她,抱着她,吻着她,却依旧感觉她无时无刻不在离我远去。

不识露往霜来,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大抵就是这种滋味吧...

我害怕她忽然离我而去,日日将她带在身边,没成想却反而让噩梦更早降临。

李望舒当真心狠啊,在我怀里满身是血的告诉我,她怀的是我们两人的孩子。

我一生在夺权之路上,造下太多的杀孽,又强迫了公主,如今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失去了我的孩子后,我又要再失去她。

当她说,她是以承乾殿里李望舒的身份命令我时,我才察觉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李望舒还是李望舒,而我却不再是李瑶光了。

她向我们的圣山神明发了毒誓,命令我不许再踏入中原半步,否则我们二人就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永生永世吗?

不只是这辈子不死不休。

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愿与我再次相识。

我再也克制不住了,跪在她床前崩溃大哭,呜咽着遵旨:

“臣,郁久·莫罗浑,悉听公主尊便。”

——————————

李望舒的诅咒太过可怕,我当天便下令让最前线的部队即刻鸣金撤军。

然后又找了许多珍贵药材强行吊着她的命,可是我和段清岚那个凡夫俗子抢人都抢不过,如今又和阎王爷抢人,又怎么可能抢得过!

我彻夜不眠地陪着她,不敢闭一下眼,怕一闭眼她就丢下我,让我一个人留在人间。

我拉着她的手,听她喊胡话。

就像十五岁遇刺时那样,我眼泪一滴滴地砸在她脸上,她和当时一样,又问了我一句:

“光光啊....是又下雪了吗?”

————————

强闯和林雪山寻找能起死回生的甘木,可能是我这几年唯一做对的事情。

要么找到甘木救活公主,要么我随她共眠于寒冬。

梵净峰可真冷啊,可能是我造下的罪孽太多,就像乌雅娜说的那样“长生天是不会原谅这些罪行的”,所以奇迹没有发生,进山的第四天依旧是无功而返。

李望舒,我的公主,我的明月,我的小山雀,我该怎样做,才能拯救你呢?

望着山间呼啸的暴雪,我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了,便让士兵们全部返回,不必跟着我白送性命。

我继续向圣山深处而去,在彻骨的寒冷中,我望着天上零星飘转的雪花,心里忍不住在想,自己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呢?

从那句‘你若是死了,我便带兵踏平梁国’?

从那句‘今后我便去做敕勒的王子,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或许...在往前一些便错了...

错在敕勒边境上那句小心翼翼的‘我喜欢你?’

错在三哥婚宴上我郑重其事的:‘公主,臣和您保证,臣会回来的。’

错在公主府里每一个清晨中的‘gao ha lêi mo,mo ha lêi gao?’

错在国宾邸仲春温暖的午后:

‘只要公主一日不弃,瑶光便一日相随’

......

‘李望舒,我只会忠于你一人,就如同星光萦绕明月,瑶光只追随望舒。’

......

‘敕勒质子忠于中原,但李瑶光却只忠于公主啊’

......

还有淮南暴雪后的围猎场中的‘臣,李瑶光,悉听公主尊便’,

错在我引诱她时的那句:‘能做公主的裙下之臣,塌上之宾,臣,心甘情愿’

可能从一开始,我们初识时的那句:‘臣,郁久·莫罗浑,悉听公主尊便’便是错的。

亦或者,从我十五岁那年,踏上前往魏国的第一步起,便注定了我一生困于囹圄,不得善终的下场。

仅以凡人之身,妄想染指天上明月,本身便是罪不可赦啊。

我跪在雪地中,面向和林圣山叩首,哭着忏悔自己的罪行,祈求神明怜悯我的公主:

“我死后自会去地狱赎清自己的罪孽,但求您发发慈悲,怜悯我的公主...”

不知道神明有没有听到我的哀求,我只知道我最终迷失在和林圣山的风雪中,连同我那不可饶恕的罪孽,一起长眠于寒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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