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雾太重,御风号上的人几乎是在原地打转。
秦瀛只能先让船队停止前行,让大家先休整一番。
这几天,郑扬之不知何故,期间醒来喝过几次药后就又睡过去了。
绵绵的伤倒是在慢慢痊愈,伤口上的新肉正在长出,小家伙的精神也恢复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痛苦。虽然离水较久,好在她们时时帮它浇水湿润皮肤,绵绵并未出现什么不适。
唯一值得担忧的就是海面上的重重迷雾,众人也在相安无事中慢慢放下了戒备。
按照地图来看,他们其实也离极海不远了,但这里却又不是,地图上也没有过多的标注。
她们在这里停留的这几天,秦瀛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却又无法说清,只能等郑扬之醒来过后再商量。
一想起郑扬之对付噬人鲨的计划,秦瀛心里涌起深重的愧疚,要不是为了她的事情,郑扬之也不用赌上自己的性命来换取生路。她应该早些发现的,总能找到其他方法。
毕竟性命只有一次,应当珍重才是,更遑论是为了别人。
等郑扬之醒了,还是该同他好好说说。
扶桑走到秦瀛身边,为她披上了一件细绒披风,缓缓开口道,“公主,这几天因着这些海雾,您都没怎么休息,海边还是有些微风的,您别着凉了,还是回舱房里去吧。”
秦瀛倒也没有拒绝,配合地跟着扶桑进了房间。
昏昏沉沉的时候,耳边传来几声惊呼,意识朦胧间听见扶桑走了出去。
秦瀛挣扎着试图清醒过来,可是意识沉重,坠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秦瀛,在她身前的花丛中扑蝴蝶。
那蝴蝶灵动非常,晶莹剔透的翅膀像是镂空一般精致脆弱,扇动之间散落着细碎晶亮的粉末,蝶尾上的色彩绚丽灿烂,如凤凰的尾羽一般缀在蝴蝶的身上。
那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子扑了很久都没有捉到一只,忽然摔倒在小径之中,正当她要回过头来——
秦瀛忽然一脚踩空,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扶桑的声音也在旁边响起,“公主?公主醒醒,你快去外面看看。”
看着身边焦急的扶桑,秦瀛的意识瞬间清醒,刚才她好像梦见了一个女孩。
扶桑看见秦瀛还在愣神,不由得再摇了摇她的胳膊,急声说道,“公主,船上好些人莫名其妙的晕过去了,您快去看看。”
晕倒?怎么会呢?此前什么事也未发生,缘何忽然晕倒?
来不及深想,秦瀛跟着扶桑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好些侍卫瘫倒在地上,身强体健的扶风也和他们一样倒在地上意识不清。其他人不明缘由也不敢随意乱动。
扶桑焦急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扶风,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看着秦瀛,希望她能想想办法。
秦瀛走上前去,探了气息是正常的,他们身上也没有伤口。
船上懂医术的没几个,处理处理日常小伤还行,面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
一直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秦瀛先让众人把昏倒的几人先抬回各自房间。
开始向其他人询问刚才的情况,知晓缘由才好对症下药。
只可惜除了倒在地上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蝴蝶——”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郑扬之醒了。
秦瀛走上前去,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伤口还疼吗?这几天你都没怎么清醒过。”
“疼倒是次要,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郑扬之又开始打哈哈,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这几天只给他喂了些流食。
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开始细想郑扬之的那句话。
可是这海面上什么都没有,方圆几里都是浓浓的迷雾,只能依稀看见日光,哪里会有什么蝴蝶?
“郑队,您是不是听错了,这海面上怎会有蝴蝶?”一旁站着的侍卫明显不信,也许是郑扬之大病初愈,意识不清时听错了罢。
“当时我太饿了,正想叫人拿些吃的垫垫肚子。听见周围路过的人说了一句这海上怎么还有蝴蝶?”郑扬之嗓子有些干涩,扶桑见状马上倒了一杯白水出来。
郑扬之喝完一杯水之后,又缓缓开口说道,“我也从来没在海上见过蝴蝶,俗话说蝶恋花,花引蝶。这海上怎会盛开出鲜花呢?这蝴蝶来的很是蹊跷。”
这海里是有花的。
沉吟了一会儿,秦瀛注视着郑扬之,“这里离极海还有多远?”
按照地图,这里应该是在极海周围的海域,并没有真正到达极海。
“这片海域除了他们口中的蝴蝶,没有其他活物,倒是和极海相像。但是浓重的雾气说明这里并不是极海。传说中,极海万物不生,静谧殊异。并没有提到极海中有似这般的浓雾。”
郑扬之思索了一番,也不确定这是何处。
连郑扬之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必此处少有人问津。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这些昏倒的侍卫。
郑扬之醒来后在这里站的有一会儿了,秦瀛吩咐扶桑先把郑扬之扶回房间。
暂时先安顿好昏迷的人,走着走着,秦瀛忽然回忆起了她梦境中的蝴蝶。但这里是海上,想必它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关联。
侍卫口中的蝴蝶到底长什么样子,他们的昏倒究竟是因何原因?
自从出宫以来,这世间万千变化。
光怪陆离,却也带着一种迷人的危险。
这层面纱之下,不知隐藏着什么,引人遐想,诱人深入。
越往深处,越是迷离。
一路走来,太多的未知和奇遇。尽管世间纷繁,秦瀛依旧保有初心,坚韧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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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海之北。
“清洲,听无垢说,过几天这传闻中千年破芽,万年开花的无叶冰菱就要开了,到时候你同我一道去见见世面。”
“不去。”
“为什么不去,仙途漫漫,就当是去散散步也好过在此地静坐!”
整日打坐修炼有甚滋味,长林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次本来想找个东西整蛊他一下,未曾想到跑了七曜之期也无有丝毫收获。改天要是升上议事厅了,须得把这些古板累人的规矩好好改改。
看见长林执著的眼神,清洲倒是勉开尊口,“这无叶冰凌长自冰晶之上,轻易是不会开花的。要是没有命血,就算是到了花期也无缘得见。”
“清洲,你何时对这些方面有所涉猎了?就连我对此都是知之甚少。”
长林常混迹于茶余饭后,此时倒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那这无叶冰凌究竟何时能开,这命血可不是轻易就能遇见的。咱们这极海已经许久未曾有人踏足了。想想上一次还是师祖在世的时候。”
所谓命血,顾名思义就是命定之人的指尖血。若是有缺,过了花期便会不开而败。
显而易见,这无叶冰凌是难再重见天日了。
“清洲,可是我怎么听说的不是这样。那无垢说,这无叶冰凌只需银翼凤尾蝶的晶尘便可。”
“若要银翼凤尾蝶洒落晶尘,便是需要吸食命血。”
“好吧,原来是这样,这无垢老头总是话讲一半,惹人心乱。”
“欸说起这银翼凤尾蝶,我怎么从来未曾见过?清洲,你遇见过吗?”
“遇见过。”
“在哪儿?”
“书里。”
“……”
“清洲,你何时学会在三伏天里讲寒冬腊月的笑话了?算了,即便这书中自是有颜如玉,此刻也全然没有用武之地。我还是找无垢再问问,顺便再跟他提一提,说话别说一半儿。”
“长林,你知晓了再来告知于我。”清洲见长林要走,掩饰住心里的异样提了一句。
“怎么,这会子又感兴趣了?也罢,不和你多做计较,等我打听到了再说。”
长林理着头绪,正准备走,又想到前些时候的命石之事,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这几天,你还是注意些,一切从前便好。命石既然没有预示何处应劫,便不作忧心。”
清洲倒是难得见他这么正经。长林时常话痨,却时常抱有热情,待他以诚。
清洲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随遇而安,是他所擅长的。
小劫无需惊惧,大难自当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