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银也只能被迫下车,看起来慢条斯理的倒真把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唬住了,他们两个人低语了几句留下一个人看着晕死的宋言树。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女人在家,那事情就好办了,无非几句寒暄。
这个死了暴发户老公的寡妇是绝对不敢得罪萧家的,果然没一会儿一个丰腴的女人就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隐约听见什么“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
“真的是萧小姐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萧小姐忘了?三年前您生日宴会我们见过的,我的丈夫是...”
萧银也不耐烦的抬手示意女人闭嘴,她根本不记得女人是谁,也不记得她那个当年给萧氏供过货的暴发户老公是谁。她的所有资料只是在算计宋言树的时候被萧银也随意翻阅了一下。
“人,我要带走。”
“啊?当...当然可以,只是他毕竟是我的人,带走的话是不是萧氏...”
“那就报警,他可是我的同学。”
女人的脸色骤变,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市一国际部的学生,还是萧家大小姐的同学,难道他是哪家少爷来体验生活来了?那该死的拉皮条的中介!
“我这位同学和家里闹了矛盾,在外面搞成这样他面上也不好看,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我把人带走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当然了,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她无所谓的笑笑“那就报警嘛,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有几分薄产就以为自己有了和世家谈条件的资本,无礼的让人生厌。
其实无论警察来不来结局都是一样的,这个名头萧银也来说不过是震慑金字塔尖之下人们的幌子。
做戏嘛,总得做全套。
那女人满脑子都是自己死定了,听见萧银也这么说慌忙让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安保把人轻手轻脚的放上车,车子开了还在后面追着让萧银也求求情。
蠢货,真是不禁吓!哪家有底气的孩子在被伤害的情况下还强撑着不辞职,以前遭她毒手的男孩子又有哪个是家庭条件不错的。
萧银也心里憋着气,刚想质问司机怎么回事,司机一个神龙摆尾让她肩上忽的一沉,刚刚还仰靠在座位上的宋言树此刻已经靠到了她的肩上。身上的血不可避免的蹭到了她浅色的衣服上,她低头看到宋言树额头上还在渗血的伤口正一滴滴的往她肩上落。
萧银也伸出手指用力的戳了戳他额头的伤口,看见他痛的颤抖,却始终没有睁眼的意思。
看来是真的陷入昏迷了,她用手轻轻托住他的脸端详了片刻,大大小小的淤青不少,流血的只有额头上的一个小伤口,看来那女人是刻意不伤他的脸的。
倒是怜香惜玉。
“砰!”司机被这一声吓了一哆嗦,后视镜里萧银也正一脸嫌弃的把手上的血迹往宋言树身上擦,而宋言树此刻头靠在窗边,透明的玻璃窗上是新鲜的放射状血液,明显是刚刚磕在窗上溅出来的。
乖乖!看着温柔的娇小姐够心狠的呀!
“专心开车。”萧银也笑眯眯的叮嘱司机,司机吓得在心里不停的念三字经,后勃颈溅上的温热液体激的他车速越来越快。
车速上去的同时宋言树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东晃西倒,不免又会靠在萧银也的肩上,而萧银也也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开。只是用的力越来越大,窗上的血珠饱满滑落的不胜枚举,从外面看就像有个人被爆头了似的。
到温暖医院的时候宋言树的脸已经看不出皮肤的颜色了,脸上的血迹已经将他所有裸露的皮肤覆盖,接到消息的医院在车子刚停稳的时候就涌过来一大批等待的医护人员。
七成都围在萧银也边上,甚至夸张的让萧银也坐上轮椅被推进了急诊。
“我没事,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小姐!不能马虎啊!万一是内伤呢?!”
是哦,万一被司机气伤了呢。
于是萧银也前呼后拥的被推着去做了全身检查,很快又由专人将她推回到专属病房。
趁宋言树还在手术中,她余怒未消拨通了林先生的电话。
“今天的事是你的意思?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别生气,林某人不是有意瞒着萧小姐的。那女人下手那么狠林某人也没有想到嘛。”
“别给我扯开话题!你早知道今天她喊了安保是吧?司机挑衅也是你授意的。林先生,我是相信你才没带自己人,万一出了意外呢?万一我真的受伤呢?!”
“哦...抱歉,萧小姐。”电话那头是略刺耳的笑声“开个玩笑而已,再晚一天去宋同学不死也残了,是林某人会错了意,还以为萧小姐有几分真心。不过今天的画面确实精彩多了,不是吗?林某人绝对不会将甲方陷入不利境地的,为表歉意这单打八折。”
“五折。”萧银也说完果决的挂断了电话,勉强接受林先生的说辞,心想宋言树这顿打挨得还算有点价值。
“你还在这儿干嘛?”看着老实木讷的司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正沉默的站着“林先生还交代你做什么了?”
“萧小姐,我还有台词没说呢。”他憨笑一声“去看看宋同学吧,他出手术室了,医生说有点脑震荡,腿骨折静养就是了。”
“你倒是关心他。”
“萧小姐说笑了,毕竟是我的男主角嘛。”
眼见司机的表情渐渐不对劲,仿佛宋言树要出演的是他人生中的男主角似的,萧银也没好气的嗤笑一声,给林先生干活的总是一帮怪胎!
“萧小姐,请随我来。”
司机领着萧银也到宋言树病房的时候,她总算是看清了少年的全部面目,洗净了那些血污脸色惨白的男孩躺在病床上单薄的好像会被风吹走似的,短短一段时间,他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
似乎听见有人进来,也可能是身体无意识的反应,萧银也看见他的手指颤了一下,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司机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大小姐!叶少爷因为您爽约发了好大脾气!赌气说再不邀请您去市中别墅了!”欺负宋言树看不见,司机面无表情的说着,语气里满是着急惋惜,和刚才老实敦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萧银也绷着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是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别墅区的台词。
这家伙还真有职业素养哈,都加了那么多戏了还惦记着原来的这句台词,她摆了摆手想打发他回去交差,手抬到一半司机的嘴又动了。
“大小姐别担心,叶少爷说的只是气话,既然您决定留下来照顾这位同学就安心留下,我就先回去了。”
萧银也:?
外表憨厚的司机离开前朝她wink一下,刚才的怪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眼里透露着几分狡诈的愚蠢,他无声的口型分明是在说三个字:不用谢。
萧银也:呵呵,你叉叉!
但话都被司机说完了,床上那个万一在装死就听了全部,现在回去就等于前功尽弃,她狠狠的吸了口气,走到宋言树床边坐下,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边。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长得好,且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以前谢华君恋爱的时候就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那时候的她不知道,可见到宋言树的时候她知道了。
她就喜欢这款的!那种克制,那种冷漠,那种难以言喻的引人破坏的冲动,都那么令人着迷!
可惜他是城东出身,不然怎么会作为赌约中的一部分才能和她有纠葛呢,要是门当户对该多好……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面容惨白,苍白的肌肤在灯光下透出青色的脉络,额角的纱布下是美容线缝合的伤疤,经过多次冲撞伤口应当是比之前严重许多,过了那么久依旧有隐隐血迹渗出来,像是一朵盛放的红梅。
一段时间没见,他的头发长长不少,此时柔顺的伏在他的脸上,看着倒是比醒着的时候更好接近。眼角和脸颊的淤青红肿、眼尾还未褪去的潮红艳色、醒目清冷的泪痣,交织出一副圣洁者被玷污的画面。
她攥紧了手,少年的惨状没有让她心疼反而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激动,那种亲手打破宋言树坚硬外壳露出柔软内里的成就感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多数人们都拒绝不了反差的魅力,她并不喜欢那种柔弱的男孩子,宋言树这样坚韧的人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倒是格外吸引人。
这好像就是叶更春说的...战损?
萧银也释放被紧咬的下唇,松开的手用力的捂住嘴,深怕自己激动的喘息声泄露,她强忍那种兴奋开始想象自己被扫地出门沿街讨饭的惨状,很快将刚才的情绪压下去真情实感的抽泣起来。
“对不起,我不该因为你那天晚上说的话赌气离开。要是我没走就可以早点发现不对劲了。”
“是我唐突,才会让你觉得我不真诚。”
“是我怯懦,才会不敢表达我的好感。”
“可是...我害怕毕业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少女静了片刻,像是鼓足勇气用才敢用气音将少女心事宣之于口。
“宋言树,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缓缓握住了宋言树的手,感到一丝不明显的挣扎。湿漉的脸颊被贴在苍白而粗糙的手上,宛若呓语的话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少女悲伤的自我剖析让她陷入深深的自责,在不间断的抽噎声中意识混沌的宋言树根本无法思考。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疼,恶心眩晕的感觉不断。可他开不了口,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左腿断骨处冰冷刺痛,好像被放进液氮速冻的冰棒马上就要因为一些外力碎成成百上千块,整个人都像水潭里的浮尸,动不了,逃不脱,冷。
湿漉的禁锢感绑架了他的躯体,唯有右手掌心的温度提醒他还在人世间。那密密麻麻的抽泣就像一张网将他捕捉,捞着他不再下沉...他思考不了,只觉得那网拉着他向上,射入水面的阳光斑驳,他好像逃不出去,也不想逃离这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