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叛逃了。
抛下一切荣誉，地位，辉煌的未来。
宁愿跟一帮亡命之徒浪迹于宇宙，也绝不跟昔日效忠的帝国有任何牵扯。
他以为大公无私的维尔斯上将，会因为勃然大怒亲自来捕捉他，带回军事法庭审判。
但是瑟列始终没有。
就好像彻底忘记他这个人，满不在乎，没有半点举动。
哪怕他率领佣兵团进犯附属星域，上将也平静得，仿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偶，在那不痛不痒地打闹。
即便成为全星际皆知，因爱生恨的“情敌”，上将都没多看他一眼。
这比水深火热的死斗，更加让人无力。
手指抚摸上将脸庞，裴枭痴迷又茫然。
“为什么没有抹杀我？是看在蓝白的面子上，还是这里？”
他手指慢慢下滑，落在瑟列胸口，轻轻按了按。
是因为顾忌蓝白的心情而无视他，还是内心深处，为昔日师生情谊，纵容的一点点私心？
“上将，如果没有蓝白求情，你会选择放过我，还是按照军事律法，杀了我？”
被裴枭咄咄逼人地追问，瑟列难堪地闭上眼，睫毛轻颤。
“裴枭，你是全星际唯一的E级精神力，只要留在帝国，成就将远远高于我。甚至于，我也可以竭尽全力，扶持你成为联邦统帅，”
明明可以走得更高，将全星际握在手中，却因为被人欺骗背叛，才放弃了本该踏上的正轨，误入歧途。
瑟列对此愧疚，遗憾，又怎么可能继续伤害？
良久，裴枭才从上将脸上收回视线，将一闪而过的痛苦和失望敛去。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重新踩上油门，平静地低语。
“上将，你始终不明白，我不稀罕那些。”
他不爱罗雷帝国，一开始是因为蓝白不喜欢冷冰冰的母星，他才陪蓝白一起来。
连加入军校，都是因为极其无聊，直到见到维尔斯少将的第一眼。
后来死心塌地的追逐纠缠，从不是因为权力地位。
但是高高在上的伟大上将，不屑领情。
兜风提前结束，两人刚回到地下城，就看到尸横遍野。
据说是星主排行第四的女儿，跟第七子爆发激烈冲突。
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多少无辜的人卷入炮弹之中，被炸得血肉横飞。
废墟之中，一个黑衣女人扛着枪炮，亲自动手，狂笑着轰炸兄弟的队伍。
对方毫不留情地反击，流弹密集扫射，哀嚎声不断。
双方随从们也在交战中，一个接一个倒下。
远处观战的瑟列看了会，对裴枭说，“你省力了。”
在裴枭动手前，这些人可能就会因自相残杀而亡。
裴枭反问，“你打算接近雷夫，寻找原核碎片？”
瑟列考虑过，觉得不如直接找上星主。
“为了争权夺位，雷夫会把碎片奉给星主，不会私吞。”
但是外人并不知道，星主到底在哪。
年纪越大，星主越贪生怕死，就连子女中，也不是人人都知晓，他究竟躲藏在什么位置。
裴枭倒是有点线索，“今晚有个舞会，要来吗？”
瑟列睨着他，“以你随从的身份？”
“伴侣也可以。”裴枭戏谑地说。
瑟列已经恢复成“林德”的容貌，用这副模样去，他也觉得，裴枭好像在出轨。
黄昏，瑟列开车前往宴会，后座是裴枭。
“你就带我一个‘随从’？”
裴枭不屑一顾，“我是佣兵，不是贪生怕死的贵族。”
本就是行走在刀锋上的人，靠杀戮为生，还需要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吗？
很快抵达宴会厅外，这里是地下城最宏伟的古堡。
翰先生挺着油腻的大肚子，站在喷水泉旁跟人说话。
下车前，裴枭低声说，“这里是星主的城堡，诸子进入后，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随从数量也有限制。”
不是人人都有精神力，翰先生就是个“白板”。
他担心会被暗杀，所以以朋友的名义邀请裴枭，实则贴身保护。
瑟列朝古堡望了眼，很阴森冰冷的感觉。
“今晚，会有一场血战吗？”
“不会，星主还没死。”裴枭说完，等着瑟列给他开车门。
瑟列上一次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人，还是面对伊娃。
所以裴枭等了半天，他都没点“随从”的自觉，扭头跟裴枭大眼瞪小眼。
“要我把车开进城堡？”他不明白，裴枭怎么就黏在座椅上了。
裴枭叹息。
看吧，上将真的不适合伪装成下位者。
他只好自己推门下车，这次瑟列很有自知之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一到喷泉旁，翰先生瞥见这边，哈哈大笑着迎上来。
“裴，我的老友，谢你赏光前来！”
他试图拥抱裴枭，裴枭不动声色地退让一步，避过这仿佛会沾上油荤的接触。
“能受邀参加星主的晚宴，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光。”
他微笑时，浑身狠厉杀伐的气息也随之敛去，装得像个文质彬彬的优雅贵族。
虽然多半是跟瑟列学的，但跟瑟列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瑟列是与生俱来的从容端庄，贵气十足。
裴枭要更随心所欲些，哪怕戴了一副精致的金边眼镜，也有点斯文败类的衣冠禽兽感。
跟翰先生交谈的中年女人也望过来，瞥见裴枭过于俊朗完美的脸，眼底一抹惊艳掠过。
“这位先生是少见的黑发黑眸呢，我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果然跟古籍记载的一样，漂亮又神秘。”
翰先生大笑着介绍，“四妹，这位是军火商人裴先生，他手里好东西很多，下次可以找他。”
女人正是白天时，扛着枪炮跟人对狙的星主第四女。
她换上一席黑色长裙，显得温婉得体，跟那时的疯狂彪悍截然不同。
上了年纪后，她脸上出现不明显的细微皱纹，但眼里蓬勃野心从未褪去分毫。
她对裴枭很感兴趣，笑眯眯地伸出手来，“冒昧问一句，裴先生，你结婚了吗？”
“很遗憾，我有配偶了。”裴枭微微弯腰，将伸来的手握住，隔着黑丝手套，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放开后，他接着含笑说，“如果能早些遇上夫人，也许我会有不同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