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赫因和希多尔厮磨过大半天,又在梦境中享受尼罗河带来的惬意,那厢薇米里特已经带着人去查抄了所有的灰色产业。
到了吃晚餐的时间,薇米里特已经收拾齐整过来汇报情况了。
“该查抄的都查抄了,人也该抓的都抓了,所有的财物也都运回了城主府上,眼下官员们正负责清点记录呢,”薇米里特看着难得没有动筷子的赫因,眼神有些疑惑,但还是继续开口说了下去,“鲁格城主已经带着家人回城主府了。”
“鲁格城主说事情结束得仓促,来不及准备,所以打算明晚再举行宴会,”薇米里特说,“他请王和殿下过去庆祝一番。”
“鲁格城主真会做人,”赫因道,“只是眼下我和希多尔打算回王城了,后续的事情,包括那些抓来的人按照情节的轻重要如何处置,那些财物又如何处理,该匀出一部分嘉奖鲁格这些年对于城中子民的接济,还得留一部分去建设城中的神庙,关于这一点,我从神庙带出来的那些神职人员近来已经在教城中没有条件的那些孩子识字了。”
“他们早就写了汇报,和我说不打算回去了,要留在这里,等到做出些名堂来才好撒手,”赫因继续说着,“我估摸着有几个官员也打算留下来帮忙,鲁格刚收拾了那么些人出来,现在正是缺人用的时候,没有人帮衬也忙不过来。”
“比起举行晚宴,这些才是应该尽快处理的事情,”赫因说,“否则我和希多尔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薇米里特,你先去吃点什么填填肚子,晚些我和希多尔去看看那些清点好的财物,看看具体怎么划分,剩下的那些就运回王城,我们总归是来了一趟,也不能白来。”
后面要莫修斯?切里科还有希多尔所说的那个善于领兵的人一起巡视下埃及,也总得给点好处,起码士兵们的吃喝不能差了,希多尔一直在养兵是一回事,减轻点压力总是好的。
“殿下放心,”薇米里特也知道处处都要花钱,笑着说,“不少呢,怎么都够分的。”
“那王、殿下,我这便先过去了。”薇米里特行礼后就退了下去。
她一离开,赫因顶着希多尔的视线,对着餐盘里的食物干瞪眼。
“怎么?”希多尔问他,“你一向不浪费食物的赫因。”
赫因有一丁点异常,希多尔都如临大敌,尤其今晚赫因从醒过来以后就有点反常,他取了一堆芝麻大小的事务处理干净,再就是,侍女拿来的水果也不吃就算了,现在连晚餐都没有打算动一点。
按理来说,已经处理了那么多事务,也没有吃什么,不该这么精神奕奕地和薇米里特交待一大堆了。
赫因从来没有这么精神奕奕过。
只是他这种反常在得到亡灵之书之后也不算反常,希多尔想着被赫因垫着睡了一觉的亡灵之书,当即就放下了餐具。
亡灵之书被男人从床榻上拿起来,手伸进去,带出来的已经不是金色的能量,而是清凉的水滴。
希多尔眼皮跳了跳,将亡灵之书卷好放到枕头下方,随即旋身回去餐桌旁边,一言不发地将赫因的餐盘端过去,要把里面的食物吃完。
赫因望着他,疑惑道:“虽然你能猜出来是亡灵之书的原因,但是希多尔,你不细问我么?”
希多尔默不作声地吃着餐盘里的食物,等到晚餐结束也没有多问一句。
搞得赫因的眼皮一直跳,总觉得希多尔要憋个什么大招出来。
结果只等来了一小碗糖水——水果选了能煮来吃的品类,切成了小块,淋上蜂蜜煮成的。
“如果不想吃正餐,至少把这个吃完。”希多尔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这样的糖水也确实只会给吃不了凉的孩子煮。
赫因有些怀疑地看着希多尔:“可是你都没有问我什么呢。”
希多尔用小勺将煮得软烂的水果碾成糊,又舀了点蜂蜜水,一并送到赫因嘴里:“不好好吃饭的小宝宝,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这样的待遇。”
赫因一边张嘴吃下一边说:“希多尔,我真的、唔——好甜。”
尝到甜头的赫因把那句“我真的不想吃任何东西”给咽了下去,乖乖张嘴吃掉了希多尔喂过来的下一勺,好像嗷嗷待哺的鸟类:“不过我吃完这一碗就不吃了哦,我本来也不用吃东西的,我感觉我能精神好几天才会感觉到饥饿和口渴。”
“赫因,好几天不吃东西,再突然吃东西的话,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希多尔叹道,“你这么聪明,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赫因却摇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希多尔一直快要将那碗糖水都快喂完了才骤然领会道赫因的意思,他拿着碗勺的手倏地停住了,双眸直直朝着赫因的看过去,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赫因……”尊贵沉稳如法老王,声音也有些不稳,“你……是真的吗?”
“我去拿亡灵之书,但是手伸进去,只带出了似乎是普通的水,而不再是那些金色的能量,”希多尔说,“但是亡灵之书里应该不会有普通的水,你今天这么有精神,我以为你得到了比那些金色的能量更加强大的能量。”
“你不用吃饭也不感觉到饥饿和口渴,是因为‘吃撑了’。”希多尔说完了自己的猜测,总算记起来将碗勺放置到一边。
他双手握住赫因的肩膀,难掩激动:“赫因,你好了?和那个坦西索一样了对吗?快点告诉我!”
“也不算是全都好了,坦西索也依旧会生病的,只是可能他常年打猎,身体本身就比一般人要好很多,所以怎么折腾也没有再生病,”赫因缓缓交待着,随即又道,“我刚刚问你怎么不细问我,你好像无动于衷一样,怎么,现在好激动啊你。”
他揶揄着希多尔的前后反差,然而十分明显的是,后者此刻根本没有和他说笑的心思,他紧张地查看赫因的身体,似乎想透过表象观察到内里:“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好到什么程度了?”
“赫因,不要同我说笑了,”希多尔道,“把你的感受都和我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好么?”
赫因还能怎么办,面对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健康的男人,他轻轻吻他的唇角,然后点点头,开口道:“我并不算是完全健康起来了,不过你的猜测也并没有出错,我现在确实是属于‘吃撑了’的状态。”
赫因拿那碗糖水做例子解释给希多尔听:“就好像那碗糖水,它那么甜那么好喝,主要还是因为加了蜂蜜的缘故对么?”
“假设将蜂蜜比作我的灵魂,将熬煮出来的果汁的部分比作我的身体,”赫因思忖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原本果汁并没有那样甜,就好像我的身体并不如普通人那样健康,但是我下午枕着亡灵之书睡过去,灵魂就去到了尼罗河。”
“贝斯特女神也出现在了我的身边,”赫因又将贝斯特女神的话复述给希多尔听,“她说‘一切的答案都在尼罗河,一切的健康都在尼罗河,尼罗河是我们最具有力量的母亲,喝了尼罗河的水,终有一日还会回到她的怀抱’。”
“我和她一起躺在尼罗河的水面上,顺着水流的方向飘飘荡荡,感觉从来没有那样舒服过,然后我喝了尼罗河的水,”赫因说着,又道,“当然,灵魂能接触到的尼罗河和现实中的尼罗河还是有区别的,我感觉尼罗河也有她的灵魂。”
“当然,尼罗河是埃及的母亲,她当然会拥有灵魂,”希多尔说,“即使你没有得到亡灵之书,没有接触到这些神奇的能力,你去问任何一个埃及人,就算是三岁的孩童也会告诉你,尼罗河是拥有灵魂的。”
无关于神、也无关于其他,埃及的人甚至可以不信奉任何一位神明,但他们一定不会不信奉自己的母亲。
没有尼罗河,甚至不会有生灵。
赫因抱住了希多尔:“希多尔,真庆幸。”
真庆幸他回到了埃及,真庆幸希多尔那几千年的等待和赎罪是有结果的,不只是他们迎来了新的开始,埃及也同样迎来了新的开始。
希多尔回抱住赫因,低低叹了一声,他不知道这种怅惘从何而来,于是只是低声催促赫因继续往下说。
他还是最关心赫因的身体状况。
他一度以为赫因的身体甚至不能达到一般人的寿数,当初只是来到王宫以后心情差了些就病了。
好在事情总算有了转机。
“我喝下尼罗河的水的时候是灵魂的状态,现在的情况,就好像一勺蜂蜜直接丢进了果汁里,黏着暂时化不开,贝斯特女神说,还是得花些时间,让灵魂逐渐反过来滋养身体,”赫因说道,“可能几天几个月,也可能几年十几年,具体还得看情况。”
“不过已经确定的事情是,我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更好。”赫因笑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身体比不上我,但是等到我年老体衰,你却还能跑能跳是么?”这么说着,希多尔的眼中却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赫因的答案无疑让他惊喜——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你这么说,”赫因被逗笑了,“那岂不是轮到我保护你了?”
“嗯嗯,也对,”赫因越想越是那么回事,“我保护你,也可以。”
他高兴地站起身,在希多尔面前转圈圈:“看吧看吧,我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你以后不用那么担心啦,”赫因已经想好一系列想做的事情,“我以后要吃之前不能吃的食物,还可以晚些睡觉,出去玩水也很不错,甚至和你一起出去疯跑,我要骑着白狮,你可以骑着马或者别的动物。”
“你想得太早了,宝宝。”希多尔可不会允许赫因立刻就这么造作。
他笑着制住雀跃地转着圈圈的赫因:“转晕了没有?”
赫因才不承认,他笑着环住希多尔脖颈,在他下颚上亲了一下,声音十分响亮:“没晕,也没有想得很早,我说的那些不是迟早的事情嘛!”
希多尔只得笑着哄他:“是,迟早的事,我都陪着你,你把想做的事情列出来,凑一本书册都行。”
他这么说,要暂时稳住赫因是一回事,等赫因的身体真的健康起来,希多尔也确实想和赫因一起去体会更多的快乐的事情。
不止是赫因说的这些,他们还可以去狩猎,去捕鱼,甚至野宿看星辰。
他们会创造很多美好愉快的记忆,而不必产生多余的担心和顾虑。
这一晚,希多尔甚至没有睡着,而因为喝了尼罗河水,赫因也有点精神过了头。
“虽然你的身体会一天比一天更好,但是,”希多尔抱着赫因,问他道,“你这种不需要用餐也不需要睡觉的状态要多久才能结束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过几天?”赫因笑着道,“应该最多不会超过十天。”
“还说我呢,你不是也睡不着吗?”赫因又说。
“我太高兴了,赫因,”希多尔亲吻他的眉心,“感觉像是在做梦。”
“这怎么是做梦呢?”赫因有些不赞同地说道,“怎么生活越来越好就是在做梦?”
“你得慢慢习惯,”赫因又往希多尔的方向贴得更紧,“因为我们就是会一天比一天好的,甚至不止是我们,埃及也同样。”
“希多尔,你的那些苦难早就已经结束了,”赫因轻轻地说,“而享福并不是一种罪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配得上。”赫因笃定地望着希多尔。
已经吹熄了烛火的时间里,就算靠得这样近,他们也只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轮廓,可是赫因的眼睛那么亮,像是吸光的星星,也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希多尔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要不是怕勒住赫因、让他感到不舒服,希多尔恨不得将人抱得更紧,紧到他们像是一个人一般。
他回想起梦境中,自己的心脏和真理之羽玛特堪堪持平的时候,阿努比斯神说过的话。
后者说的并没有任何错误,是赫因的善良和爱挽救了自己这颗罪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