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女的呼吸逐渐微弱的时候,法老王将她丢了出去,冷冷下了判决:“处死。”
然后他起身,也没有管自己还没消减的欲望,自己囫囵擦干换上裙袍,卧到了盥洗室里的一张躺椅上。
侍女们联手将那个奄奄一息的侍女从小门拖了下去,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了法老王。
希多尔呼吸沉重,但是脑子里一片清明,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自己动手纾解,因此只是等着身体慢慢恢复原样。
等赫因再见到法老王的时候,已经过了大概半个小时。
“泡那么久对身体不好的。”赫因道。
希多尔用力摩挲了一下赫因的发顶,没有接话,又听赫因问道:“你要举办宴会真的单纯是因为很久没有举办宴会了吗?”
“你怎么这么聪明?”希多尔闻言,唇角这才牵起一丝笑意。
赫因若有所思地看着希多尔,又问:“你刚刚因为什么不高兴?”
侍女们此时已经各司其事,都眼观鼻鼻观心,生怕露出点什么端倪——殿下未免太过敏锐了。
“你真的是贝斯特的幼子对不对?”希多尔无奈地道。
“不想说就算了,”赫因道,“宴会我也要参加,总觉得你要搞事情,我留在这里不是很安全的样子。”
把赫因留在寝殿确实会让我分心,希多尔想道。
于是尊贵的法老王点了点头:“那这几天可以选选出席宴会需要的衣物和首饰打发时间,我处理政事可能会顾不上你。”
“我又不是三岁半了。”赫因不满。
“阿伯尼。”希多尔一击必杀。
赫因气到骂人:“谁叫你一开始那么混蛋!”
当街掳人,而且还是神庙的神官储备,就算是有权有势的贵族也干不出来这样不是人的事,往大了说,希多尔干出来的事情和亵渎神明没有什么两样。
这也就是希多尔是法老王,还是个大龄未婚的法老王,换个人,埃及的民众不把他骂到删号重开都算他头铁。
“你这话够让我杀你几回,嗯?”希多尔尾音上扬,好像带着钩子。
侍女们努力压着翘起的嘴角做着活,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自从赫因住进法老王的寝殿,她们的日子何止是用“好过多了”可以形容的?换做以前,她们又怎么会有“法老王有时候还挺温柔的”这种荒唐又大胆的想法。
贝斯特女神在上,让赫因殿下能够顺利成为法老王的王妃,永远庇护她们就好了。
希多尔尚且不知道有人在为他的情路祈祷,说完那句,希多尔叫人去取首饰和衣物给赫因试,自己则到一边的桌案处理政务去了。
赫因喝完牛乳,肚子差不多半饱,也没想着再吃点什么,想起希多尔应该是很早就出去了,就叫侍女顺便带来了一盘小面包,送到希多尔的桌案上:“动脑子容易饿。”
希多尔用动作回答他的关心,他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嚼完咽下,接着状似不经意地道:“如果我年幼的时候也有人给我端来面包,恐怕我还能长得更高一些。”
赫因:“……”不是他没有怜悯之心,希多尔都一米九往上了,还能单手压制狮子,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他小时候能吃饱穿暖,现在又会多么逆天。
意料之中的反应,希多尔心下笑了一声,只觉得如果每天赫因都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恐怕是埃及历史上最快乐的法老王。
唯一的遗憾是,赫因出现的时间有些太晚了。
他到二十五岁才遇见赫因,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就只剩下这么一丁点温柔给赫因。
希多尔觉得不够,可是他无能为力,他不得不承认就算自己已经是法老王了,也还有很多不会的事情,比方说并没有一个人教会他什么是爱,又该如何爱人。
他只懂得欲望,可是光有欲望就靠近赫因,他觉得自己在亵渎他的小神明。
赫因不知道希多尔那么多心思,他一眼就看中了一条宝石的额链。
侍女将他的头发编成松散的鱼骨,然后将额链戴在他的头顶,又给他佩戴上臂环和手镯,就是希多尔之前送给他的那一副,除此之外还有白银制作的腰带。
等赫因重新出现在希多尔面前的时候,后者足足失神了半分钟。
“好看吗?”赫因转了个圈。
希多尔看着他眉心垂坠的红色水滴形状的宝石,只觉得这颜色在赫因身上太过灼目,映衬得双眸都多情似水。
更别说腰带,侍女可能是考虑到赫因曾是贝斯特神庙的神官储备,腰带上的扣是月牙形状的,但真正扣上没有人会第一个注意到这点。
所有人的第一眼恐怕都是赫因纤细的腰身,那腰段薄而柔韧,彰显了赫因的年轻和活力,又让人有用手丈量的冲动。
是了,不久之前,希多尔在浴池用双手碰触过,触手生温,几乎就能握过来。
如果我用力抓住,他一定挣脱不了,那腰会为了挣扎而扭动和弹起,希多尔盯着赫因的腰,眸色渐暗:“好看。”
他的声音近乎低哑。
“你嗓子怎么了,不会淋湿生病了吧?”赫因看着他。
这体格子这么容易生病吗?赫因蹙眉,眼底酝酿着担忧。
希多尔垂下眼眸,清了清嗓子,好在声音恢复了正常:“没有,只是想着宴会的事情。”
“那你想着吧,我出去转转。”赫因道。
“不要离开太远,带上至少两个侍女。”希多尔点头应允,因为他不敢保证赫因再在自己身边这么毫无自觉地待下去,他究竟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赫因答应,就有两个侍女自觉跟在他身后。
出了寝殿,赫因漫无目的地穿越过走廊,忽然伸手比划了一下。
“有什么需要吗殿下?”侍女不解地看着赫因的动作,以防万一还是上前询问。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王宫的走廊都有顶。”赫因比划丈量了一下朝会的宫殿和寝殿的距离,发现两地相连的走廊不是最短的距离,因为两地之间还隔着一片大花园,走廊就只能从两边绕开再合在一起。
希多尔之所以会被淋湿,应该是没有绕有顶的走廊,直接从花园中穿过了,因为这是最快回到寝殿的路。
希多尔为什么这么着急呢?赫因一边往花园走一边想着。
王宫的花园很大,大到可以分割开法老王的寝殿和朝会的宫殿,使之成为两个不同的区域,自然也种植了很多种类的花卉,这些花有些开得轰轰烈烈,有些还只有绿叶没有生出花苞,但已经足够赫因排遣无聊的时光。
侍女给赫因介绍着一些花朵的名字,告诉赫因所有用来装点寝殿的花卉都来自这座花园,她们采摘的时候会很注意技巧,有些花会移植到盆里,可以顽强地继续开放,有些花则是与其花费心思移植,不如直接采摘放进花瓶,活得反而久一些。
还有一些植物不是花,但是可以直接食用。
讲到这里,侍女就要去给赫因采来尝尝,结果还没等她弯腰采下那截甜草杆,就被吓得尖叫一声。
“怎么了?!”另一个侍女拔出了腰间的短刃对准花丛。
赫因自觉是男孩子,没道理让女孩子挡在自己面前,可是对上法老王寝殿里的侍女又默默接受了,无他,法老王的寝殿里只有两种类型的侍女。
一种是服侍人特别周到舒服的,还有一种是服侍人特别周到舒服并且还会舞刀子的。
不一会儿,后边那个侍女就从花丛里拖出来一个小童。
“我不是刺客!”小童嚷着,“放开我!我可是王子!”
“满嘴谎言的小贼,埃及的王室只有伟大的法老王了,其余勉强能称为王室成员都是各有封地的臣子,没有召唤根本不敢出现在法老王的花园,说!你究竟是谁?!”侍女声色俱厉,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孩子而表现出丝毫温柔。
“我真的是王子!我的母妃是天上的明月!你胆敢对我不敬,我要……”
“胡言乱语,你不会想知道欺骗和惊扰殿下的后果的!”方才被吓到的侍女也忍不住呵斥。
“什么殿下,放开我!”小童挣扎着,脸色憋得通红。
“她们说的是我哦。”赫因从侍女身后探头。
小童一时呆住了,挣扎的劲儿都没了,憋了半天,吐出来两个叫赫因石化当场的字眼:“母妃!”
“你叫我什么?”赫因震惊之后又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母妃,你是不是被法老王霸占了,你等我熬死了法老王,我就可以迎娶你做王妃了!”小童语不惊人死不休。
倒是忘了古代普遍有近亲通婚的习惯,尤其古埃及父娶女,母嫁儿的情况并不少见,单看谁命长。赫因忍不住发散思维,又摇摇头想把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关注点赶跑,只因这实在不是他要关注的重点。
“首先我是男的,所以并不是你的母妃,其次,你说你是王子,有什么证据?”赫因示意侍女放下这孩子,因为他的身高才到自己的膝盖往上一点点,构不成什么大的威胁。
侍女遵从了他的意思,却还是暗暗防备着,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赫因受到什么伤害,要是让法老王知道了……
“你就是我的母妃,老师说我的母妃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就像月亮一样纯洁!”小童说着,又拿不出来自己是王子的证据,因为他觉得身份这种东西都是自然而然就有的,一下子叫他证明,他根本就不会。
到底年纪还小,一下子叫人问倒了,又觉得母妃不认识自己,嘴巴立刻就是一瘪。
赫因一下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嘹亮的哭声就响彻在法老王的花园里,甚至惊飞了旁边树上的几只鸟雀。
“给他拿点牛乳来。”赫因皱着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只要一哭哥哥就给他喂吃的,他嘴里有东西也就没办法张嘴哭了。
好在前人的经验是奏效的,侍女跑去取来牛乳,小童沾到之后立马闭上了嘴,吨吨吨地喝着,甚至顾不上脸上还挂着泪珠。
“哪有喝到牛乳就顾不上哭的王子啊。”赫因抿嘴笑着。
“殿下还是离他远一些吧,您太善良了,”侍女劝道,“这个小孩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派来踩点的刺客呢?”
有些刺客就会派孩子先踩点,因为小孩子让人生不起防备心,很容易得手,而想要行刺的刺客也不需要了解多少信息,只需要孩子记住踩点的地方有些什么,又有几个人就可以大致摸清情况了。
赫因也不傻,也知道侍女的意思,于是道:“那就更不能让他离开了。”
如果这孩子是来踩点的,那把他放出去就是让他发挥了作用,如果这孩子不是来踩点的,看着也委实有些太可怜了。
瞧那喝牛乳的急切姿态,应该是很久没有进食过了。
“慢点别呛到,也别喝太多,对身体不好。”赫因忍不住提醒。
他一开始没想到这孩子很久没吃东西了,所以叫人拿来牛乳,想着甜甜的小孩子应该会喜欢,但是空腹喝太多牛乳是对身体不太好的。
小童充耳不闻,侍女就上前把装着牛乳的小罐子抢了回来。
“还给我!”小童大叫一声,想要抢回来。
“去问问希多尔吧。”赫因简直头疼,心想还好希多尔让他带了两个侍女出来,因而他身边总留着人。
于是胆小的侍女去回禀希多尔,会舞刀子的侍女留下来保护赫因。
小童盯着侍女手上的罐子,眼巴巴的,但似乎也知道自己讨不到什么好了,很有眼色地觑着赫因,眼睛水汪汪,像是下一秒又要落泪。
赫因觉得这装可怜的套路有些熟悉,回神一想,可不就是之前希多尔卖惨和他一起出王宫去玩的时候。
只是希多尔是真的惨,这小孩儿嘛,赫因叹了口气,实在对一上来就叫自己母妃的熊孩子生不出多少怜悯之心,自觉唯一的那一点就是侍女手上那罐子牛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