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先是给她用了麻草,拿起锋利的刀片放在火上烤了烤,才动手,自始自终,云瑶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肉被一点点剜下来,虽然用了麻草可以让脸麻痹,却并不能做到完全感受不到痛,可她就是这样,也不吭一声。
江念收起刀片,云瑶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脸上的血洞,却难得的没有闹,只是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下。江念替她擦去即将流到伤口的泪水,叮嘱道:“不要碰水。”说着给她上了药,看着面前这位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少女,不禁有些心疼。
云瑶与她年纪差不多,换作她自己,也无法接受自己的脸变成这样。
“我过几日再来,这些药你一日三次,口服和外用,饭食要清淡。”
云瑶点了点头:“谢谢小神医。”她已经没有方才的嚣张,眼神黯淡,整个人了无生气。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江念的手臂,苍白得嘴唇微微颤抖:“小神医,你师父一定可以帮我的对不对?”
江念摇头:“我师父早就不接活了。”早在几年前,师父就将出诊的活丢给了她。
而在此之前,师父也不曾下山出诊,通常是需要看病的人到山上去找他,而他多年来不曾在世人面前露过脸,即便是诊脉,亦是隔着屏风。
江念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做,而师父也从未解释,她接手之后,师父嘴上说让她多锻炼,所以改成了上门服务。
这点江念虽不乐意,但师父向来说一不二,自己也没有办法。
“我给钱,多少钱我都给,求求你。”云瑶就要跪下,她眼中满是不甘。
“这个我回去同他老人家谈谈,不过,是有药可以让你的脸不留痕迹,只是这药十分?昂贵。”江念说道。
云瑶的毒虽然罕见,却并非不可解,只是要用的药材十分稀有,而且要同师父说过,她才能给决定。
“我能给,我爹爹很多钱,我们给的起。”云瑶很激动,黯淡的眼神瞬间充满希望。
“那我过几日再来,眼下我还有事要去做。”江念收拾着东西,云瑶这会倒是放下了大小姐的架子,帮忙一起收拾。
“我等你,多久我都等。”她似有些卑微。
江念没有多安慰,眼看着将要日落西山,一方面担心听雨楼打烊,一方面担心沈衿安会跑,她可是见识过他的轻功,受那么重的伤还能带着她快速逃离追杀,虽然没有见过他的身手,但肯定不差。
从云府出来,赶到听雨楼,这会太阳已然下山,天蒙蒙,似乎有雨下,她也不想耽误时间,进去报了沈衿安的大名,店小二犹豫了一会便让她等一会,他要去知会掌柜的。
不一会,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上堆笑:“敢问姑娘是?”
江念没有回答:“沈公子说报他的名便可,这会我拿不到东西,耽误了时间,你负责得起吗?”
掌柜的解释:“沈公子并未知会小的,所以不敢轻易拿出来,这……”他还在犹豫。
江念深呼吸一口气,忍着不发火,再次解释了一遍是沈衿安要她来拿,只是掌柜的依旧不肯拿出来。
无奈,眼看着拿不到,又怕沈衿安跑了,便只能先回山上。
她一走,店小二指着她手上拎着的小箱子,道:“这个小箱子似乎是小神医的。”
“今日云府确实请了小神医出诊。”掌柜的若有所思,随后一拍手,焦急道:“快去追,确实是小神医。”
店小二急忙跑了出去,只是外头已经看不见江念的身形。
店小二很快就回来了,掌柜的见他身后并没有人跟着,急忙问:“小神医生气了?”
他摇头:“我出去追,并未能追到。”
掌柜的拍了拍头:“坏了,这小神医记恨上了。”
店小二不明白:“为什么要怕她?”
掌柜的拍拍店小二的头,有些无奈的解释:“小神医素来与云家程家来往密切,若是她有意在两家人面前提我们的不是就凭云家和程家就能让我们这个小店开不下去。”
“云家和程家家大业大,为何听她的?”店小二还是不明白。
掌柜的用力拍了拍他的额头:“程家和云家都有求于她,自然是会满足她的要求,今日我们得罪了她,她在两家老爷面前参我们一本,那云程两家必然要为她讨回公道。”
店小二这才恍然大悟,也跟着着急:“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一开始你怎么没认出来?”掌柜的将过错盖在店小二头上。
店小二委屈,却又不敢还嘴。
白云山上,江念来到山洞时,天已经大黑,伸手不见五指,林中安静异常,让她有些后背发凉。
壮着胆子喊了一句:“沈衿安?”
一会,山洞里传来沈衿安无力的回应:“我在。”
江念在箱子里找了找,找到个火折子,小小的火光照亮了她眼前一小片地方,却也足够让她看清路。
山洞里比外头更黑且湿气重,一进去,江念就感觉是进入了冬天。
沈衿安依旧坐在同样的位置,背靠着墙,看到由火折子照亮的江念的脸,让他在黑暗环境中寻得一丝光明。
“你怎么才来?”沈衿安似在责备,又似在问。
江念将她在城里买的包子递给他,才坐在他对面抱怨:“那掌柜的不听,东西我没拿到。”
沈衿安一点都不意外,啃着手中的包子,问:“没带水?”
江念看他那一脸嫌弃的样,没给水:“都落到在这山洞里苟活了,还嫌弃包子呢?有得吃就不错了,也就我好心,换作别人,你连包子都没有。”
沈衿安嘴角勾起,道:“小神医心地善良,我自是感激不尽,哪会嫌弃,只是一日未曾进水,有些干涩,故而难以下咽。”
江念瘪瘪嘴,从腰间取下水壶,递给了他。
沈衿安喝了水,这才将包子吃了下去,慢悠悠的擦了擦嘴角,才开口:“反正我在这也跑不了,明日我写手信与他,他就信了。”
“那可不行,万一今夜你就跑路,我不就亏了?”
“而且,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日后撞见了,也没法同你要债。”
沈衿安犹豫了一下,就将脸上的面具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