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手架在詹姆斯手臂上,走得有点东倒西歪,草地有些湿滑,他也被我带得有点手忙脚乱,“喔喔喔,妮娅你的脚别像个章鱼脚一样滑来滑去的。”
我脸撑在他臂膀上,借此稳住倾斜的身形,就是腿在身后蹬个不停,如他形容的那样,做了好几个不同方向的滑动。
我没好气道:“没人会这么形容女朋友的腿,谢谢。”
“还有你怎么就能一点都不动呢?这不科学!”
要知道我腰都快扭断了啊,就为了维持平衡...
他被我扯得一个踉跄,“噗,那是因为我就站在雪堆里哈哈哈。”
“你刚才一路把我推到边上了。”说着他箍住我的脖子,另一手掐住我腰间的外袍,边提边说:“哇,你到底穿了多厚啊,我感觉我手掌里全是你的衣服。”
“那不然还能是肉吗?”我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道,“你轻点,给我衣服扯坏了。”
他好像是转了半个身,顺势把我也塞到路旁的雪堆里了,脚肚子那里立时冰冰冷冷的,我打了个寒颤。
谁知道我刚站定,就听他迟疑道:“奇怪,你是不是胖了?”
他视线下移,两手虎口圈在我两侧腰际,比划了一番,眼神带着调侃意味,“是不是啊?”
我生生压住腰间的痒意,抬眼扫向他下巴,“詹米,亲爱的,你双下巴露出来了。”
可他却一点也没上当,仿佛早已料到我会进行这样的攻击,“下次试试别的手段亲爱的。”
“我只是穿得厚,而且我还在长身体,我需要营养...”我最近是吃得有点多,尤其是奶酪制品什么的,晚上禁闭的时候,通常还要在麦格教授那里加餐,因为戈德斯坦教授的教学小灶有点耗脑子...
詹姆斯好似看穿了一切,他悠悠然说:“我注意到你最近都没有晨跑了,早上冷得不想钻出被窝了是吗?”
说起这件事来我就尤其郁闷,“练习大脑封闭术真的好困啊,我每天睡醒的时候真的一点也不想动弹,藏在被子里太暖和了。”
“你都没有吗?”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精神不济的模样,可恶,嫉妒。
“这算什么?我的体格可是靠着阿斯刚特跟卡拉多克联手撞出来的。”他眉毛一扬,把我翻了个面,轻轻推了我一把,“快走吧,你手好冷了。”
随即他长手一伸,从背后圈住我,双手包绕住我的手,就这么推着我走,“说起来,你冬天的时候是不是手脚冰凉啊?”
我感觉自己扛了一个十公斤的棉被在肩上,很扎实,也很挡风,简直正中我意。
“我记得你去年在休息室的时候,不小心碰见你的腿了,嘶,我当时以为那真的是条冻僵了的蛇。”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起伏的音调有声有色,让人怀疑他能把任何一件无聊的事情描绘得生动精彩。
“你还能记得那么细节的事啊?”
可能是我语气里挖坑的意味太明显了,他很是意味深长地沉吟了一声,“哦,女巫索妮娅,你可别把詹姆斯审判长看作什么大脑空空的神奇生物。”
格兰芬多内部有句话是这么来形容詹姆斯的大脑的——梅林的疏忽,忘记给他直接塞进一个发育成熟的大脑。
导致他的行为能力永远停留在了十一岁的幼童时期。
【惹祸的能力不能说是与日俱增,只能说是稳步上升。】
【哦当然,自从有了你,索妮娅,我连看詹姆斯都顺眼了起来,至少他最近没搞什么大新闻。】
【我现在的重点就放在一二年级那些不爱收拾的男孩身上了,梅林的臭袜子啊他们怎么就能把寝室搞得像猪圈呢?!家养小精灵都跟我告状了!说他们的鼻子遭受了魔法攻击!】
麦金农前晚才翻着白眼这么说过,我得说,嗯...她大意了,其实这种安安静静不造作的时刻才是最可怕的,现在有我转移了级长们的注意力,简直是给他们腾出了大把的空间跟机会。
我敢说,迪尔伯恩甚至不清楚詹姆斯昨晚都没回高塔。
疏忽到这个程度,只能让人哈哈大笑,要知道西里斯最近可是频繁接收了一些包裹,从密道带回高塔,神神秘秘的,他都不完全拆开来看。
“西里斯拿回高塔那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啊?”我侧头问詹姆斯。
但他却跟鹿耳朵扇蚊子一样表示自己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装,接着跟我装。这让我更加笃定他们在计划搞个大新闻了,想到这里,我说:“看来我得让玛丽时刻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随时把相机带在身上啊,免得错过什么热闹,她不是一直想进校报吗?我估计距离大新闻不远了。“
他听后胸膛一震,并不否认,只是神神秘秘说:“哦,那确实,真要是成功了,那的确是个超大新闻。”
“就是这件事可不能让玛丽报道出来,”他轻轻耸肩道,“你知道的,亲爱的,我可不能出卖我的好兄弟。”
“我可不想成为男生寝室的公敌。”
“?”我满脑子问号,“你们…全都有参与?包括迪尔伯恩?”
但他却游移着目光,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好吧,这件事听起来真的挺重大的,我感觉有可能不是炸播报台而是炸学校的操作!
巡视着他锯嘴葫芦一样的神态,我连连假笑,“没关系,我等着,正好禁闭的人只有我一个,我感觉有点寂寞,你们多几个人来陪陪我也挺好的。”
“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们施加了障眼法。”
我哑然失笑,“别别别,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你都要成为男寝公敌了,你这个叛徒。”
就他这个嘴瓢的速度,西里斯他们是怎么放心让他参与其中的啊?
新鲜事,很多人起哄,老实说我有点想看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收场。
尤其想看看那么信任莱姆斯沉稳程度的莉莉,以及建校以来最操心的五年级女级长,马琳·我再也不能多忍受哪怕一刻钟的脏男孩了·麦金农的脸色,嗯…肯定很值得拍照纪念。
“说起来,你大脑封闭术练得怎么样了?”他手指圈住我的手腕,摩挲着那上头的手链道,“这东西还有发热的时候吗?我是说,唔,撇开戈德斯坦教授给你授课的时候不谈。”
“没有,谁闲来无事跑来翻我的脑子啊?”我力图让他明白火车站时碰见的布莱克小姐只是个意外,“她也就翻了我的脑子不到一秒,我当时满脑子都是,她长得好看头发也保养得很不错,有光泽什么的。”
“…我觉得西里斯那个堂姐可能不会乐意听见你这么说。”
“的确,效果很显著,所以才只有一秒嘛,要是真的从我记忆里一瞬间翻到了什么东西,那开校到现在,这条手链至少会有那么一两次发热的情况。”那上面祖母绿的宝石被我用皮筋套上了,免得太惹眼,晃眼一看会以为只是寻常手链。
詹姆斯短暂皱了皱眉,略微埋头追寻我的视线,“你刚才…说什么一两次?这听起来你对有可能翻你脑子的嫌疑人,有个确切的指向?”
不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我眨了眨眼,略显无辜地看着他,他瞬时就眯了眯眼,“妮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又忘记了告诉我?”
一则乖巧的笑容总是没错的,“嘿,你可真是好聪明的一头鹿啊。”
“你肯定从来不会踏入猎人的陷阱。”
他微笑着抬手,掐住我的脸颊,“那看来,是件大事了。”
“嗯…说是大事也不算大事,”我欲言又止地捂了捂鼻子,声音压低的同时有点嗡嗡地,“就是戈德斯坦教授告诉了我一件事来着。”
“什么事?”
“你还记得,上个学期,中庭那件事吧?牵扯到桃金娘的那件事。”
“是的?”
“而你也知道戈德斯坦教授是个天生的摄神取念大师,对吧?她当时不是突然出现在了中庭么?”
他眉头深皱,这使得他的眼型有点变成了钝角三角形,“你的意思是…她当场翻了我们所有人的脑子??”
我点头,“几乎所有人的心声她都听见了。”
他倒吸一口气,煞有介事道:“那肯定很吵吧?戈德斯坦教授也太厉害了。“
有一种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但就是很厉害的崇拜陡然透露了出来,随即他的眼睛突然瞪圆了,看我一眼,“你的意思是,她当时就找到了推波助澜的人?!”
“那她怎么不说出来呢?应该给予那个恶心阴暗的家伙惩罚啊!”
“因为没必要啊,对方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学生,就算心思诡谲有点不走正道,但也没有铸成大错。”我手指张合一下,示意他压低点音量,“当然,这只是当时的情况。”
他眉头又皱巴了一瞬,“…什么意思啊?”
本来我没那么确定的,毕竟另一个世界的索妮娅到现在还没有找上我,不过结合戈德斯坦教授的说辞,以及我自己的观察来看,多个细节的指向就是——小巴蒂·克劳奇体内很有可能寄居了一个非本人的灵魂。
【我当时听见了一个“真有意思啊”的说法,以及,】
【“让我瞧瞧你会怎么应对吧,拉米雷斯小姐”】
【他展现了一种奇异的兴趣,我是说,对你本人。】
【当然,我也不得不注意到在这几次大脑封闭术练习时,在你的记忆里,小巴蒂·克劳奇也确实有出场,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都是他偶然地跟你相遇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戈德斯坦教授当时这么问我。
对此,我的回答是——
“他可能是个潜在的杀人犯。”
“就是那狗屎家伙暗恋你是吗?我要揍他!”詹姆斯捏着拳头猛然道,“那家伙心思够重的啊,我可真是一点也没发现,上个学期观察了那么久,他还真是会隐藏啊,真不愧是一条阴暗的爬虫!”
“…不,我的意思是,《犯罪心理学》上说,潜在的杀人犯往往有这种倾向,这种暗戳戳操弄着诡谲心思愚弄他人的倾向。”他怎么就只能想到玛丽说的那个可能性呢?
可以说,男朋友是个恋爱脑,鉴定无疑。
“你先别激动,詹姆。”我可还有话要说,我拉着他的手一面走着一面道,“你真的得压着点音量。”
“不然我后面的猜测就不跟你说了。”
他略弯腰弓背配合我,话语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好,你说。”
我叹了口气,贴着他耳朵道:“他可能是从别的世界来这里的食死徒。”
“!!!”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另一手已经圈住了他的脖子,“安静地听我说!”
可以感知到指缝中间几道急促的呼吸逃窜了出去,他嘴巴一张一合,音调模糊又激动,“唔?!唔!唔!”
于是我干脆撤开手,伸长了手臂朝天,“要不你喊一下?宣泄一下你过于失控的情绪?”
“哦,最好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林子里的鸟都能听见。”
“妮娅!”他很不赞同地看着我,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乱七八糟地挥舞着,就差跺脚了,“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缩着头辩解道,“到目前为止都是猜测,那边的索妮娅还没给我确切的消息嘛…”
他胸口大幅度地起伏了一瞬,在雪地里来回地走动着,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咬着手指头,嘴里喃喃自语:“这件事…这件事…该死的…可恶!可恶!”
我冷静地注视他这阵急躁,一会儿搓一下脸,一会儿挠挠眉毛,等他差不多了,便说:“你都不觉得冷吗?”
冲过来冲过去,像一头发怒的野牛,非要用牛角撞翻什么东西才行,于是我用变形咒弄了块红布出来,“来,詹姆斯小牛,请往这边撞。”
“撞完了我们就收工回去上课了,时间紧迫,请你快点做决定。”
“我可不想在麦格教授的课堂上迟到。”
他紧急刹停,差点摔跤,随即急匆匆地扯过我的手,“走走走,走快点,然后你再快速地跟我说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
“一个字都不许隐瞒,我警告你。”
我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跟上他,几乎是坠在他手臂上,“是这样的,他不止在我面前试探过一次,现在回想起来,除开我埋伏弗林特那次,还有过两次试探。”
“其中一次让我很怀疑他以前见过我,或者说跟我有过交流。”
詹姆斯深呼吸,他显然有话想说,但憋住了,这可真不容易,他极力平心静气地看我一眼,示意我继续说。
“其实我觉得不用慌,就算他是别的世界的人,目前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什么事?”
“你这样想,”我拍了拍他的手臂,算是安抚一下,“如果他知道戈德斯坦教授,他就不会在中庭的时候显露他的心思了,不是吗?”
“他肯定会用勾勒的虚假记忆隐瞒当时的心思,可是没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他斜眼看我一下,拖长了声气,“哦聪明的索妮娅,难道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可还没等我开口,就又听他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跟我讲也可以,你别感到为难,真的。”
“詹姆斯审判长也不是一定要什么小秘密都知道的,这不影响法庭判决。”
他到底哪里学会的这股阴阳怪气啊?我埋头在他臂弯里咯咯发笑,“你这是在唱歌吗?转音转得一波三折啊哈哈哈哈。”
“那请问英明的审判长阁下,我的判决书下来了吗?”
“哼,这取决于你对自己的犯罪事实是否有清晰的认知,以及你在法庭上的坦诚程度。”他挺了挺脖子,俨然十分神圣高傲,“但是再次强调一遍,审判长并不是什么猎奇怪人,一切都是为了公正裁决。”
“哦哦,是的,是的,我完全信得过审判长的人品。”我连连点头,“那,审判长有时间听我,稍微狡辩一下吗?”
显然狡辩这个词汇给他有点憋闷皱巴巴的心情熨平了,他揉了揉鼻尖,故作威严道:“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按捺下那阵笑意,清了清喉,说:“那意味着,他的世界里,没有戈德斯坦教授,至少她从没出现过。”
“而戈德斯坦教授又是摄神取念大师。”我眼里滑出一道算计的光芒。
“要是他真的是别的世界的食死徒,那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信息差,打一个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