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妄端起一碗冒着黑丝的酒问道:
“你觉得此酒有没有毒?”
卢惜文一脸赤红,对陈无妄说道:“你别如此担惊受怕,南宫已经说三年内不杀你,我来担保,他绝不害你!”
陈无妄将酒倒掉,再砸烂酒坛。
就冲这毒的威力,即便体内有太岁药效的加持,身子也会难受上好几天,甚至昏迷上好几天。
卢惜文责骂道:
“你怎如此浪费?”
陈无妄笑而不语。
卢惜文想喝得畅快点,便招人拿酒来。
不想,那人抗来的三坛大酒都冒着黑丝。
书阁外的天罗地网,各个暗器了得,出过几次手,先都被阿正断掉,再出一次,于右归出手断杀。
决明子醉醺醺经过,直接干掉好几个暗线。
整个过程隐匿流畅,像动手,也不像动了手。
“来,陈弟,今日你我不醉不归!”
这书生酒力不好,还在那逞强。
陈无妄拿出臭药给他闻了闻,顿时令他提神醒脑。
“这回可觉得清醒。”
卢惜文再朝空坛子猛吐一阵,缓过神,方清醒。
“你方才可是说不醉不归,还要喝吗。”
“不了,不了!”
陈无妄揭开酒坛,闻了闻,皱眉假装盛怒。
“这酒有毒!”
“陈弟莫不是提防过头了,南宫先生可是立约不杀!”
卢惜文倒是希望方才是假的,可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老师怎么是诡道之流?
班陈子怎么会偷圣人之物?
真的太不可思议!
“唉——”陈无妄摇头,心想:
你这读书人也甚是太过君子,若不是你家世显赫,你便能见到遍地小人。
“你我打赌,这里边若是有毒,你日后帮我送信如何?”
“送信又何妨,把信送来!”
“不着急,万一不用送呢,兴许是我自己亲自送。”
“那就改成,日后我替你做一件事,但不能伤天害理!”
“也成!”
两人击掌立誓。
陈无妄拿开花瓶,揭开黑色围布,拿出一笼子。
笼子里可见两只灰色老鼠。
“二选一,免得你说我玩弄手段。”
“这只!”
将挑中的老鼠强行喂酒之后,再拿毛笔画上记号,放入笼中。
过上一刻,那老鼠仍然灵活。
卢惜文单手撑脸,淡然一笑。
“陈弟你我先喝,这老鼠兴许明天才出事。”
“别急,别急!”
再过上一会,老鼠开始挣扎,鼻尖出血。
卢惜文大惊失色。
“这真是南宫手段?”
“难不成还是我耍手段骗你?”
陈无妄再从角落翻来七八个小瓶子。
“此毒无色无味,是他们早早派人放置的,你来之时,应吃过他们给的解药。若不是我谨慎,提前命人处理,恐也亡于此药。”
他将药瓶用布包裹,朝楼下水池扔去。
卢惜文重重叹息:
“没想南宫如此背景,竟然如此手段。”
“他到底何背景。”
“他是京都郑氏,乃班陈子的学生,书法大家。”卢惜文深深叹口气。
“既是书法大家,我怎么不晓得?”
“此人作品闻达权贵诸侯,不在江湖有传。我听老主事说书阁一楼有他仿品,前些日子被毁。”
“原来如此,且不管他,先将毒酒处置,免得伤害无辜!”
吃下驱寒药后,陈无妄推着卢惜文冒雨外出,将酒一一倒入湖水中。
正要回去之时,卢惜文拦住他。
“不必回!”
“为何?”
“既然身已湿,何必回去,倒不如畅快点,雨中行走,且跟我去往日街道看看。虽是相同景色,定是不同韵味。”
你这也是够文人浪漫的。
“那南宫可是要杀我,万一你我雨中漫步,暗器及杀手飞来,你倒是不碍事,我就一命呜呼了!”
卢惜文呵呵笑道:“我当下八品境,又是世家出身,不会有人伤你。我当下可对天发誓,我等下若是护不了你,令你被人暗杀,我以命相抵,到时自刎,命人葬你旁边!”
陈无妄并没有心动。
你倒是看淡生死,我可不会!
决明子站在走廊前招呼陈无妄过去。
陈无妄犹豫了一会,最终过去一见。
刚一靠近,这人就各种激动抱大腿,要求陈无妄给钱。
陈无妄看他戏份十足,显得不耐烦地给了。
决明子拿了钱之后,激动拥抱陈无妄,并且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东郊梅子酒庐有人等你。”
“什么人见我?”
“去了就知道。”
“都盯着你让我怎么去?”
“显眼大方地去。”
陈无妄假装一脸不耐烦地推开对方:
“去,去,去,身上比我还臭!”
他叹口气,转身进入雨帘,对卢惜文说道:
“既然卢兄都发誓成这样,我怎能拒绝!”
由此,两人便出了书阁,往柳巷道走去。
大雨滂沱。
果然风景不一样。
卢惜文张开双手拥抱天地:
“果然风景不一样,不一样啊!”
雨水哗哗,淹没人声。
“你在担忧你的老师?”
“确实!”
“何必为他人担忧,师傅领进门,心境在各人。”
“呵呵,你倒是看得开。”
两人身落高楼之上,鸟瞰雨中城镇。
天光一闪,行雷轰然。
两人一剑,逆雨落地,行走逍遥。
顽皮孩童跟风而来,嬉笑玩闹,却被大人揪着耳朵拉回家。
他们穿行古道,看昔日繁华残留。
躲于百年古树,感其造化气息,自然蓬勃。
遥看古钟生绿,惊叹古物神奇与沧桑。
奔至古井打水,用井水沐浴身子。
出东城,穿廊桥,走官道,进梅子酒庐买下两坛青梅酒。
陈无妄扫视周围。
里边人很多,各个齐刷刷朝两人看来。
他认定这不是会面的地方,便拿酒出去。
屋檐之人见到两人雨中忘乎所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卢惜文刚喝下几口就跑前面树下呕吐。
有蓑衣戴笠者行走匆忙,撞上陈无妄。
他身子虚弱,咳嗽不止,倒在地上,却不停道歉。
手中药物已经掉落水坑。
“对不住,对不住,咳咳咳!”
陈无妄替他捡起药包,抠出一点药闻了闻。
“没事,没事!”
“真的……对不住,我着急回去煎药,不……想撞上……”
“不碍事,不碍事!”
看他衣衫褴褛,陈无妄从怀袋中拿出剩下钱板交给对方。
那人很是客气,将钱退回。
咳咳咳——
他雨水打身致冷,身体颤抖。
“这些钱你拿去买些吃的吧。”
“咳咳咳……不用……咳咳!”
“还是拿去吧,等那日你安康,便还给我。”
那人犹豫再三,勉强答应,从破烂的袋子里拿出一块脏布包裹的东西。
见东西没有冒黑丝,陈无妄卸下防备。
他想起决明子的话。
来到这是为了见这个人?
如此方式确实相对隐匿。
“东西不能要。”陈无妄假装推脱。
“咳咳咳,你一定要!你……送我钱财,我必……送你,咱两不相欠。”
陈无妄双手接过那物,再将东西放进隐秘怀袋。
那人伸出白净干皱之手抓住陈无妄手臂,再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远处山口:
“等下避雨,且去我屋内一坐,我替你备好干净衣物。”
原来是要去那边会面。
咳咳咳——
“好,好!”
“按我指的方向,过了河……门前……有三棵桃树……有炊烟”
咳咳咳——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