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天为什么是蓝色的问题,卢惜文深究下去,也不明确所以,便问道:
“他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儒生行礼道:“那位公子说,因为光本身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天只吸收蓝色,故而天为蓝!”
老主事哈哈大笑:“实在是胡说八道,戏虐顽童!那天为何只吸蓝色?”
儒生因为没完全听明白,一顿思索转化,才说道:“自盘古开天,天便好食蓝色,不爱其它。若是其它乾坤的天,未必为蓝,可能为橙色。”
主事捋须摇头,再笑问:“咱们这天怎么这等脾性,偏好食蓝色?”
儒生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也有学生如此反问,结果那公子说,为何你喜欢珍馐不喜欢屎!”
老主事脸沉回答:
“因为有毒!”
儒生转述道:“那位公子也说,那狗还偏好吃屎呢,也没见它去死,为何你不去吃?”
老主事眉毛轻皱,顿时语塞。
卢惜文点头说道:“这人确实能说会道。”
“人与狗岂能相同!”老主事生气,感觉那野人就是来书院羞辱他似的。
这个问题也被学生用来反问。可陈无妄说道,别乱用造化不同粗糙归纳,逃避问题,此格物思想适合懒人,让其学而不思,脑子死板。
老主事听了儒生转述,怒不可遏:
“不过是胡诌乱骂,甚是不懂礼数。乡村野人,乡村野人之谬论!”
晨曦游走于林间,卢惜文确实瞥见过光为多色,却没归纳过有那么多种。
他顿感醍醐灌顶,眼神有光,惊奇道:
“此想法惊人。”
儒生这才想起彩虹之谈:
“那位公子说,雨后虹霓,乃是光被打回了原型,才呈现七色!”
老主事摇头继续否认:“此小野人儿不去说书胡扯,真的可惜了。”
卢惜文皱眉问道:“若光真有七色呢?”
“光若是七色,我为何见不到!”
“我将赤橙黄绿青蓝紫等色倾倒于水中,若我不明说,老主事可知其中有七色?”
老主事心中不爽,但不敢和卢惜问对峙。
毕竟对方可是五姓七望之一的凌阳卢氏,乃名门望族。
他只能点点头,口是心非道:“确实有道理。”
儒生也惊奇说道:“方才有学生反驳时,那位公子也是如此解释。”
“可还有其它?”卢惜文问道。
“而后,那公子便用奇怪的法子,将光打成霓虹,放置于学生手心。”
老主事捋须,故作淡然:“甚是小儿科,此种玩具曾见于京都。”
卢惜文虽觉得此物不足为奇,但也觉得其中有些道理。
“你可见那虹霓?”
“有见。虽被众人拦身在外,只是听学生惊奇,可待我离去时,偶然见到墙上有虹霓。”
卢惜文难掩激动心绪:“昔日去庐山见过瀑布虹霓,也曾好奇此物如何生,如何灭,如何斑斓多色,不想今日顿开!”
老主事笑道:“虹霓本是天地之物,吸收日月精华,天地造化,故而七色,正如夏果来青,秋时有红,皆是天地阴阳造化自然,无须如此惊奇。”
“可凡事也不能总用造化自然笼统归纳,格物其中之法,该是如何?”
老主事深深呼出一口气,捋须说道:“老头年迈,思想封固,不如年轻人灵活。”
“老主事博闻强识,并未思想封固。”卢惜文尊重对方,拱手行礼。
在另外一边。
花园大院,人满为患,分边站着书院学生。
陈无妄对面有八个人,其中三名老先生,五名学生。
两边势均力敌,有剑拔弩张态势。
因方才争论不休无边无际,不能分出胜负。
陈无妄建议选一大院,各执一词,再做争辩,一决胜负。
再选一百学生旁听选择。择定言之有理者,便站其身后。
争论期间,允许百学生变动,自由更换方阵。
最后论毕,方阵人数多者为胜。
如此竞赛也激起于右归兴趣,可他只能身至暗地,静静观望。
儒生满头大汗再回凉亭下报告此事。
亭下的两人听完立马神色各异,有些争执。
“不可不可,书院怎能与这等乡下野人胡闹!”
卢惜文倒是觉得有意思,忍不住起身。
“你莫不是想去看一看。”
“老主事难道不想?”
老主事捋着胡须,傲娇摇头道:“不听夏虫语冰!”
为了照顾对方,卢惜文假装伸伸懒腰,动动脖子说道:“也是,也是。”
然后再问:“接下来,是何辩题?”
儒生说道:“辩题为:水中是否有它物?以有和没有争论。”
“书院选了何方阵?”
“因是抽签,书院抽中了没有。”
老主事气愤道:“清水便是清水,哪有其它物。但若是那小子放了毒药,他可以说,里边有毒药!定是他玩弄诡计,如此逻辑!”
卢惜文难掩兴奋。
他要儒生辛苦点,快去快回。
“你若是想去,也莫在这照顾我心绪。”老主事还在气头上,语气不好。
卢惜文哈哈一笑,说道:“难不成老主事是真的觉得,那小子有道理,只是不敢坦然面对?”
老主事年迈,也自认见多识广,见过诡辩之人数不胜数。
这点歪理,不足为惧。
如此安慰自己后,他也便轻松安然,哈哈一笑道:“你甚是看不起我这老头子多年来读的圣贤书了,也太高看那夏虫的能耐。”
卢惜文嘴角上扬。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过了两刻钟,儒生气喘吁吁跑来,将事情一一转述。
陈无妄说水中还有东西,可唤作细菌,此物微不足道却威力十足,比如喝下去让人不适,便是此物作祟。更有厉害的,水中也有猛物,唤作病毒。
这两者皆有能耐,让人中毒。
“哼,这方阵本就对那小子有利,不想他如此胡诌编词!”
卢惜文眉毛轻皱,摇动绸扇淡淡道:“或许这也是为何我等需将水烧开,杀死那些看不见之虫。”
儒生猛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位公子也是这么说的。故而饮水,须将水烧开,免得病从口入。”
老主事摇摇头说道:“老头承认水中有看不见之物,此乃造化之毒。水从天上来,途径山川树林,其中瘴气百毒林立,定是有泄于河中,故而水中有物有毒。”
这也是当下常用的解释。
他觉得书院选择这个方阵争辩甚是不公平。
卢惜文点点头,疑惑问老主事:“为何毒物烧开便解?”
“毒物有些烧开毒性更大,有些烧开毒性便无,皆是造化不同罢了。”
虽然对方说得也不算错,但卢惜文觉得没有完全恰当。
其中格物,应是有更为恰当的解释。
这细菌病毒说,倒是新奇贴切。
“那当下结果如何?”
“双方不相上下,为了公平起见,便互换了方阵。”
卢惜文激动道:“这争辩也是有意思,快去快回!”
儒生老是跑来跑去,俨然失去耐性,跑远之后开始嘟囔嘴抱怨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