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督心中有个猜测,看了眼赵管家,赵管家点了点头。他按耐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冷着声命令眼前的两个女子,“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虽不明所以,谢秋回和赵秀儿还是对视了一眼,又默契地齐齐抬起头来。
找了这么多年的人,赵总督见过太多相似的,认错的,被骗的,随之他的官做得越大,这样的人越多,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被骗光了家产。后来,赵家只敢暗地里找人,即便如此,还是一次次希望落空。
抬起头的片刻,谢秋回亲眼看到眼前鬓角泛白的中年男人脸色有些许变动,看向赵秀儿,压着声音问,“你是郭柳庄陆下村人?”
“正是!”赵秀儿答。
“你父母叫什么?家住哪里?家中可还有其他人?”语气十分急切。
赵秀儿没有犹豫,老老实实回了话:“家父赵大海,家母孙小草,家住陆下村村尾长河边,祖父赵二元,祖母王氏,伯祖父早年战死沙场,留下堂伯父由我祖父母抚养长大,以及大姑小姑和小叔,但都在逃荒路上没了。我阿娘为了让我活下来,半道上将我送给前来芙蓉城寻亲的婆家当儿媳,如今家中仅我一人活了下来。”
赵秀儿对自家情况娓娓道来,对面的男人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问她:“你婆家,待你,可,可好?”
这问话,赵秀儿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有些无措地环顾周遭,看到光鲜亮丽的王如珠,一阵委屈油然而生,红着眼眶,带着哭腔,摇着头道:“不好,嫁进婆家是冲喜的,为了给男人治病出来做工,可他还是死了,公婆在世的那几年一直虐待我,只让干活,不给饭吃,若不是在谢家做工包午饭,这条命早就没了,等不到你的小妾来取。”
昨日便派了人去查了这位赵掌柜的背景,年代久远,只查到她来芙蓉城后的一些事情,听说她的公婆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真真切切从当事人口中听到这些事情,赵总督的心才真切感受到什么是心疼。又因为自己的纵容,差点让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时间羞愧不已。
“秀儿啊!我是爹爹啊!你和你娘长得可真像!”
眼前的中年男人流下热泪,但赵秀儿并不买账,擦了擦眼泪,倔强地反驳,“我爹早就在我五岁时便死了,我娘听到我爹的死讯,眼睛差点哭瞎了,若不是我还小,她都要随我爹去了。大人可切莫认错了人。”
“秀儿!真的是我!你原名叫赵花儿,你阿娘是小草,生出你这朵小花儿,所以给你取名叫花儿。”赵大人抱紧了赵秀儿哭着说:“爹爹找你找得好苦啊!都怪爹爹啊!”
有了后盾,赵秀儿说话也更理直气壮了,挣扎着推开了对方,并伸手表示保持距离,“我爹叫赵大海,江河湖海的海,赵大海已死,还望赵壑渊大人明察!”
赵大海如今已改名赵壑渊,赵秀儿从未想过她阿爹一个泥腿子会变成大官,还将名字改得如此文质彬彬。
赵大海,也就是如今的赵壑渊、赵总督,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当年主帅派我潜入敌营,我改名换姓,卧薪尝胆足足五载,待凯旋才知家人皆已不在,辗转寻得活下来的同乡,才得知你可能还在世……”
“今日前来,并非为了与你演这出父女相认的戏。”赵秀儿胆子大了,敢对对方提要求了,“你这小妾污蔑我们姑爷通敌,我就问你,还派人追杀我,车夫为了救我而惨死,这事你管不管?”
“管!管!管!我肯定管!”赵大人连连应着,来不及擦眼泪整理衣裳,忙叫人,“来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赵秀儿不满意这个速度,叫嚷道,“先将我家姑爷放出来!”
“对!先将姑……”赵大人想起来还不知目标人物姓甚名谁。
谢秋回在一旁一直关注着,寻找时机,第一时间就懂了赵大人的窘迫,忙补充道:“白玄骁!我夫君姓白,名玄骁。”
“对!先将白玄骁,押送至总督府,本官要亲自审理这个案子!”
总督府的人没敢让大人久等,很快便将人押送过来。
谢秋回看到人时,白玄骁已经伤重昏迷不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赵壑渊厉声质问,官差不敢有所隐瞒,立即跪下领罪。
“大人息怒!人犯被捕时重伤在身,扛不住重刑,如今仅剩一口气了。”
“怎么?韦知府还想严刑逼供吗?”赵壑渊一掌将桌子拍出裂缝,“真是岂有此理!”
盛怒之下,几个官差忙跪下求饶。
“还跪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啊!”
一群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此时,赵管家已命人带着伤药赶来,谢秋回忙将白玄骁的伤处清洗、上药、包扎,赵秀儿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白玄骁的面色发白,明显是失血过多,剪开衣服的一刹那,谢秋回的眼眶都红了,但流血的地方得赶紧止住,手下不敢停。
赵壑渊看到这个场景,心中满是歉意,却做不了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夫了,很快就来了,你们莫急……”
正说着,门外便有人通报。
“大人!王氏已经招了!韦知府那边也查清楚,白玄骁通敌之事确实是捏造的,证据不足,韦知府滥用私刑,企图屈打成招。”
听完这番话,谢秋回能明显感觉到床上的白玄骁动了一下,但也就一下,他又陷入昏迷中。
大夫匆匆赶来,一看这伤势,纷纷面露难色。谢秋回不肯放弃,一面求着大夫相救,一面托人带着信物去谢家大药行将文老大夫请来。
她自己跪坐在一旁试图将他喊清醒。
“玄骁兄长!你快醒醒!你答应要帮我将老二治好的!南南还在家中等你带她出去玩的,你再不回去她就要生气了!还有老大,虽然他从未说过,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等你平安归来,你答应了他的,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