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医赶到之前,时勉详细检查了时鹰扬脚腕上的伤口,发现他整个足部的经脉和血管都被彻底切断,伤口上涂了一层似乎是止血用的药水。
幸好切口平整,对于后续恢复是有利的。
他轻轻扣住时鹰扬的下颚,使他的脸孔正对自己:“她们还对你做了什么?”
意识模糊的男人动了动眼皮,目光好像放在时勉身上,好像又放在无法触及的悠远地方,隔了一会儿,他情绪莫名变得激动了一些,口中喃喃道:“皎月……皎月……”
“皎月?”时勉把手撤下,他知道东门林的人名字后都有一个月字,皎月莫非是个人名?
正思索,军医提着药箱从外头匆匆赶了回来。
“把他扶下去疗伤吧。”时勉暂压心中的怒火,屏退了屋内的所有人,重新坐回来书案旁。
他得在今晚把收集上来的情报翻阅完,以便及早拟定清剿计划,明天还得与各宗门世家商选出战人员。
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灵鹿从时勉垂落的宽大的袖袍里飘了出来,施施然停在了纸面上。
平日里她就像一团冰凉的气体藏在袖子里,体格极小,重量极轻,在主人需要时,又能变换成高大的白色仙鹿,翱翔天空,腾云驾雾。
“你看起来真的很讨厌那个宗门的人。”白鹿身上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仰起脑袋,看着男人因为自己变小而放大的英俊脸庞。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时勉拿起笔在砚台上取墨。
不止来自于对女人的偏见;
凡界重男轻女,多少女子不得不以色侍人,委身男子。修真界因为灵气充沛,男女天生体质相差不大,天赋上更是没有区别,还可以通过努力修炼来缩短差距。
她们的机会多很多,却仍要自甘下贱,实在让时勉瞧不起。
白鹿在纸面上左右走了几步,时勉看她一眼,便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纱绢,折放在案上,白鹿开心地在躺了上去。
想起蛮久以前嘉应宗内一个女弟子因为和那个门派的人有牵连,就被时勉赶了出去,那时她还没有修炼到能开口说话的地步。
现在那个女弟子回来了,可他好像没有认出来。
白鹿把脑袋埋在沾染了他味道的布料上,那是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梅香。
她四蹄晃悠悠朝天,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讨厌的人回来了,你知道吗?”
时勉一时不解:“什么人?”
“就是十年前掌门收的那个女弟子啊,她回嘉应宗了。”白鹿在柔软的布料上滚了一圈。
她对人的感知十分敏锐,经常吹嘘自己能嗅到不同人灵魂的气味,自然能识破大部分的伪装。
“不过她现在换了一张脸,当然我也不太记得她之前的样子了。”白鹿如实说道。
时勉的眼内露出疑惑,一时记不起来月熙除了傅历鱼外收过什么弟子。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模糊的记忆片段翻找出来:“哦,姓南是不是?”
貌似前段时间傅历鱼跟他提过这个人。
“叫……南竹?”时间有点久,时勉其实不太在意了,他一边回忆一边在纸上标记出重点情报内容。
“我不知道,不过你猜她的灵魂是什么味道的?”白鹿坐起来,有些调皮地问道。
“你说她回来是什么意思?”时勉没搭理她的问题。
“就是今天,从月留殿上掉下来的那个姑娘,她不是说她是新一批的入门弟子南曲烟吗?”
“南曲烟……南竹……”时勉口中轻念,他记得月熙收的这个弟子资质很差,绝对不可能通过嘉应宗的天赋考核,那只有一种可能,是月熙批准了她回来。
月熙是舍不得这个弟子不成?
他当初把这人赶出宗门,是觉得她品性不高,天资差劲,还和东林门人有牵连,恐给宗内造成不好的影响。
还有一点是月熙要从她身上寻找关于玉凰的线索,但整整两年没有任何其它发现,让一个废物霸占着宗门大师姐的位置,实在不能起到一个很好的表率作用。
他抽出一张新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询问月熙此事的话,装进信封里,让白鹿送回宗内。
“有传音阵为何不用。”白鹿叼着比她身体大几倍的信封问道。
时勉揉了揉额角,回答说:“不是什么紧急重要的事,去吧。”
白鹿领命,变成了一个小马驹的大小,飞出浮甘城,一路飞往月留峰。
夜晚已接近子时,在月留殿上,她一眼就看到靠坐在殿门栏杆外的傅历鱼。
她不喜欢这个人,但还是硬着头皮飞了过去,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傅姐姐,月熙掌门现在何处?”
傅历鱼假寐着,睁开的眼睛内浮荡着一层明显的疏离冷漠:“师尊在殿内,你有什么事吗?”
果然还是贴了冷脸,白鹿撇撇嘴,直说正事:“尊上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掌门。”
她把信拿出来。
待信件飞到傅历鱼跟前,她伸手拿住,前后扫了一眼:“是很紧急的事吗?”
白鹿摇了摇头,微微笑到:“我也不知道,让掌门看看就懂了。”
傅历鱼嗯了一声,从栏杆上翻身下来,走进灯火通明的殿内。
就在刚刚月熙告诉傅历鱼,他决定收女孩为自己的第三个弟子。
这件事,简直是傅历鱼这几年遇到最有意思的事了。
她拿着信,拐进一个大金屏风后的隔间里,里面月熙命人准备了一桌精致可口的饭菜,女孩还在吃着。
“吃饱了吗?别吃撑了。”月熙坐在一旁有些担心,小孩子吃那么多会不会难以消化,可看女孩饿了很久,又有些不忍阻止。
他给女孩倒了杯茶,拍了拍她的后背:“慢点,先喝些茶水。”
丰神俊逸,地位不凡的男人,此刻看着像一个温柔的父亲。
傅历鱼早就没多少口腹之欲,先前在席上喝着薄酒,观察了小女孩半个时辰。
她越高兴,额头上的金色印记似乎就会越发明显。
月熙想收女孩为徒,就是因为这个。
这个男人到底在找什么呢,傅历鱼心中越发好奇。
她压下心中的想法,走过去把信呈上:“师尊,这是时勉师叔派人送过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