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莉没有想到，逃离暗窟竟然如此顺利。
最令人意外的莫过于，悯夜没有追过来。
他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人走啊，难道是内忧外患没有空吗？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你安排的吗？”透过窗户，姜雪莉望着地下世界问道。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指挥暗窟的人做事。不能算是安排，只是告知了他们一些小道消息而已。”苍洺浅浅笑道。
姜雪莉还想接着问下去，苍洺却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的哀求，感叹道：“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可以不要再谈论关于悯夜，关于暗窟的事情吗？”
姜雪莉心想也是，这个地方她也不会再来了。
“好，不说他了。”
“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房间，来看看布置的合不合你心意。”
苍洺本想牵起姜雪莉的手，但又怕让姜雪莉受到惊吓，伸出去的手还是收了回来。
他带着姜雪莉走到了飞船里的空房间前，示意她打开门。
姜雪莉按下门旁边的按钮，电子机械门上下分开，她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的布置。
除了最基础的床和桌子之外，整个房间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一架机甲了。
黑色合金做成的金属巨物，安安静静的伫立在房间里，像一个等待她多年的好友。
“我不太确定你是否恢复了记忆，所以带了你的老朋友。”苍洺说道。
姜雪莉走到了机甲面前，手掌缓缓抬起，贴在了冰冷的金属物上。
记忆像冲击波一样冲进她的大脑里，往事闪回，她不可思议地感叹道：
“这是……这是我改造的第一架机甲！”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是她仍然记得她的第一个作品。
不成熟，不完美，甚至存在很多瑕疵和缺陷。
但那是她机甲设计事业的第一个起点。
“你是怎么找到它的？我以为应该被毁掉了。”姜雪莉忍不住回头问道。
这些东西都留在军校里，她没能带走。
“你离开学校之后，我请求学校封存你实验室里的所有东西。前段时间刚好有空，就去取了过来。”
苍洺说起来一副轻松的样子，但背后他的付出从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听到他说“学校”，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在脑中尽数被唤起，姜雪莉的表情微微变了几分。
她放下了摸在机甲上的手，缓缓的朝着苍洺走去。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苍洺不太确定地问道。
房间的门早已被关上，幽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我有好多问题都想问你，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姜雪莉皱着眉头，表情还有几分委屈。
苍洺摇了摇头，目光犹如春日阳光般温暖，“没关系的，哪怕你什么都不问也都没有关系。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来就好了。”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回凯萨罗吗？
后面那半句，姜雪莉并没有问出口。毕竟她知道帝国里还有一个苍洺的死对头。
“回你的家乡，奥雅。”
苍洺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真正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已经能够预料到姜雪莉脸上那无比复杂，掺杂着痛苦与悲伤，混合着思念与怀念的神情。
“奥雅……”姜雪莉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像是在躲避着苍洺的注视。
那是两个人共同的伤心地。
房间里是长久的沉默，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苍洺率先开口道：“雪莉，对不起。”
这是一句迟到了许久的抱歉，甚至可能都不再具有作用了。
苍洺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勇气，对上姜雪莉的眼眸，发自肺腑的说出这一句道歉。
“当年在奥雅发生的事，我感到无比的抱歉。如果我……”
这么多年来，苍洺的心中一直被愧疚与自责折磨。
他认定是自己害了姜雪莉失去家园，失去母亲。
而姜雪莉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
“成年礼那天，我没能保护好你的……”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嘴巴已经被姜雪莉捂住了。
成年礼，是姜雪莉心中永远不愿意再提起的伤疤。也是她和悯夜永不可能和好的关键。
“不是你的错，苍洺，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
姜雪莉说着，嗓子一点点变哑，紧接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不想和苍洺一重逢就开始哭，于是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
吸了吸鼻子，假装无所谓的说道：“最遗憾的应该还是我们的订婚礼吧？当时说好了，等成年礼办完之后的半个月我们就订婚的。”
听她提起订婚的事，苍洺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
他忍不住朝着姜雪莉靠近了几分，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你本该是我的未婚妻，我的新娘。”
姜雪莉看着眼前穿着长袍的教皇，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苍洺，你，你是教皇了？！你不是已经退出教廷了吗？”
苍洺原来是教皇的继承人，他也成功在军校的时候实现精神力觉醒，打败了其他对手，成为赢家。
然而，根据教廷的规定，教皇作为神明的使徒，是不能够拥有伴侣的。
他必须全心全意的将自己奉献给神，奉献给教廷。
当初苍洺为了和姜雪莉在一起，心甘情愿奉上了自己的神级精神力，换来一个自由身。
按理说，他不应该再有资格回到教廷中了，更别说还成功继承教皇的身份。
姜雪莉瞬间紧张了起来，她抓住苍洺的胳膊，语气急切的问道：“你是不是又拿什么东西和上一任教皇交换了？”
“你又答应他交出什么？是你的自由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将苍洺上下左右看了好几圈，似乎要找到他身上缺失的那一部分。
她深知前任教皇的贪婪无度，当初苍洺为了脱离教廷需要交出全部的精神力，那这一次他重返教廷一定只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精神力了，他又拿什么来交换了？
姜雪莉不敢深想，只觉得血液倒流，手脚冰凉。
和姜雪莉的紧张比起来，苍洺显得从容而淡定。
他轻轻握住她的双臂，说话的声音轻柔到不可思议。
“冷静下来，别担心，没有可怕的事情，我只是答应了教皇要奉献出我全部的信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