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阳亲临戈铎国的消息终于从夕华军后军传到了前线,泠天听完士兵的奏报,沉默良久。
然而,弗卜听到万亭国女王亲临戈铎国,立即是表露出了十分的欣喜,并对泠天说:“万亭女王到此,我等却不能亲自到边境迎接,实在惭愧。”
泠天忙回过神来,说:“无妨,女王陛下不拘小节,她更希望我们在前线能得利。”
弗卜点了点头,又说道:“万亭女王将如此重要的夕华军交给你一个人带领,想必你定是万亭女王陛下的心腹吧。”
“女王陛下确实信任在下,但眼下……女王陛下或许是因为在下在北方战斗不力才会亲临,在下很是惶恐。”
泠天的话语里给予了弗卜一定的压力,弗卜也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他也叹息了一声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还需要更努力些才是。”
说着,弗卜站起身来,面向他手下的将领道:“都听好了!万亭国女王即将亲临,那可是尊贵的诺嘉王族的女王,明日之战,我们必须胜利!”
“是!”
相处了一段时间,泠天已经了解戈铎人对诺嘉王族的臣服是世世代代相传的,但如今看他对羽阳亲临一事如此重视,更加确信他们所说的臣服并不是虚假的。泠天心想,战争结束,他们是否会臣服在万亭国下,成为万亭国的附属国?
不过比起担心以后的事,眼下的泠天更担心的是羽阳,虽然有允深同行,但戈铎国与苏罗伊卡的战火已经延展了大半个戈铎国的国境线,战况已经不似从前那样简单了。
泠天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一夜的休整过后,羽阳一行人继续出发朝着戈铎国西部而去,然而在经过一处戈铎国的领土时,他们看到了被战火燃烧过的风景。
羽阳摇下了车窗,看着被焚烧得一片荒芜的森林,看着那些炭黑的泥土,羽阳的心中一阵沉重。
她问坐在前座负责引路的夕华军:“战火已经到戈铎东部了吗?”
“是,陛下,现在大半个戈铎的国境线都是战区,虽然如此,还请陛下放心,我们走的都是离国境线有一段距离的路,这里还算是安全的。”
羽阳摇摇头道:“无需刻意改道,快些到前线与泠天他们汇合为好。”
“是,陛下。”
车队继续朝着西方而去,又是一日的路途后,他们在日落时分停止了行进,戈铎国没有任何公路,车辆的行驶非常缓慢,还需要不时绕路,今夜他们仍需要再一次原地休整。
羽阳抬头看着天空,明日就能见到泠天了,她还没有想好见到他时要说些什么,是感谢他带着夕华军在这里苦战,还是问他在戈铎如何?
思考着见面时的问候,困意上来,她就这么在车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的清晨,羽阳一行人在天亮时分便继续前进,再往前几个小时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戈铎军与夕华军的大本营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何,羽阳突然觉得心口一疼,好像有种要失去什么的预感。她敏锐地看向了身后,命整个车队停下行进。
羽阳下了车,往身后停着的某一辆车走去,允深觉得奇怪,跟在她身后问:“怎么了,后面的队伍可有什么问题?”
羽阳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瞒着你了,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她,我有些担心。”
“谁?”
“……夜莺。”
允深惊讶极了,重复道:“圣女……夜莺?”
“嗯。”
羽阳抱着担忧的心情走到了目标的那辆车外,正要打开车门,那车门却先一步打开了,夜莺戴着兜帽藏起灰发,一身军装隐藏她的身份,从车里走出,看向羽阳问:“陛下怎么过来了?”
见到夜莺,羽阳松了口气,扬起笑容摇了摇头说:“没事,你无事就好。”
夜莺笑了笑,说:“陛下放心,几位浊立军的姐姐将我照顾得很好,我很是谢谢她们。”
“那就好,或许……是本王瞎担心了。”
“陛下快回车里吧,我听他们说马上就到了,很快就能见到泠天大人和夕华军了。”
“嗯,那你一切小心,本王先回去了。”
“快去吧,陛下。”
羽阳松了口气,回身看向了允深,允深的眼中满是疑惑,他跟着羽阳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上次她差点被带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次以死相要,定是要跟我来。”
“你……不会要利用她来威胁萨勒森吧?”
“当然不是,但……她希望她能为万亭做些什么,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安置她。”
“那就好,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她这样的弱女子,你若是利用她,那也太过无情。”
羽阳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拜托,我要利用她早就利用了,她是夜风最心爱的妹妹,我怎么可……”
突然,羽阳话音未落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数十人同时发出的惨叫。她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然而刚回头就看到一个人影掠着夜莺便用风灵术往远处而去。
羽阳反应迅速,即刻用风灵跟上了,允深才刚准备跟上,可只是眨眼之间便不见了羽阳的身影。
允深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他用极快的速度想清楚眼下的情况,那掠走夜莺的人很有可能是萨勒森,要救羽阳,他一个人和这些浊立军肯定不够,他忙抓住身边最信得过的浊立军亲信交代道:“你立刻驾车去通知泠天大人,告诉他,萨勒森掠走了圣女大人,请泠天大人往东南方向支援,另外……请单独告诉泠天大人,陛下有孕,请务必想办法找到她!”
那人愣了一下,连忙答应:“是!”
随后允深面向了身后的浊立军命道:“都驾车跟我来!”
“是!”
允深唤起风灵,跟着羽阳大致离开的方向而去,然而他的风灵并不强大,他没有信心能跟上羽阳。
想到她很可能即将要与萨勒森交手,允深的冷汗冒出了额头。
允深猜的没错,带走夜莺的正是萨勒森,羽阳的风灵很强,但苍月身上的风灵本也不弱,两人相较竟是速度相当,当羽阳努力追出了数十公里后,他们一同来到了一片荒野,这里没有任何遮挡,在空中漂浮着的萨勒森很是显眼,萨勒森原以为羽阳会顾及夜莺而不敢对他出手,没想到羽阳竟是胆大心细地飞出了一道利刃,割破了萨勒森唯一的手臂。
他疼得差点没抓住被他打晕了的夜莺,此时也才感觉他的风灵即将耗尽,无奈,他急停了下来,蹲在了地上,将夜莺放在了一旁,当他站起身时,羽阳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数十步远的地方。
萨勒森抬手在夜莺的四周幻出了一道结界,牢牢地将昏睡过去的夜莺护在了其中。羽阳望着结界中的夜莺,见她并没有明显的伤势,稍稍松了口气,但看着眼前那个她并不熟悉的人,她这才发觉,她的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恨。
萨勒森扬起了笑容,说:“以苍月的身份来说,你应该喊我一声父亲。”
“伏芝苍月已经死了,你是萨勒森,不是伏芝苍月。”
萨勒森仍是笑着,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在万亭人面前成为苍月,只要张口说着的是万亭话,他就一定会如同苍月一般扬起笑容:“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见面,对么,诺嘉羽阳。”
“是,我终于见到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早早就知道我带着夜莺来到了戈铎,所以才会从前线消失,前来寻找我们。”
他看向了一旁的夜莺,又看向了羽阳,说:“她不叫夜莺,她叫安娜,图罗·冯·安娜,是我萨勒森心中唯一的苏罗伊卡储君。”
“你觉得她是,她可不觉得。你先告诉我,你为何知道我带着夜莺?”
萨勒森一声哼笑,道:“她是我最宝贝的女儿,自然是一刻也不能离开我的眼前,我在她身上用了巫术,她在这个世界的何处,我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听到这,羽阳才知道为何萨勒森能够知道她的所在,但萨勒森一直不行动,就是不知道夜莺藏在哪辆车里,若她刚刚不去确认夜莺是否还在,萨勒森也不会知道夜莺具体的位置。想到这里,羽阳很是懊恼。
但此时不是后悔与自责的时候,她幻出了栩清扇,握在了手中,一边在双足两侧唤来足够的风灵让她能随时躲闪萨勒森的进攻,一边对萨勒森说:“伏芝夜莺是我万亭国的圣女,你若定要强行带走她,那今日我便与你不客气。”
话毕,羽阳已经浮在了空中,萨勒森会意,露出了得意又自信的笑容,他背着那唯一的手,同样升到了空中,在周身幻出了逐渐凝结成网的冰凌,望着羽阳道:“我等待今日,很久,很久了。”
羽阳将栩清扇高高一挥,顿时那遮天蔽日的叶片混杂着尖锐的金刺飞向萨勒森,萨勒森从未与她正面交手,见羽阳用的并非常规的灵术,一时间有些难以应对,只能是牺牲周身的所有冰凌,强行让其往前扑去,为他挡掉了所有细碎的进攻,扬起了满天的冰霜与粉末,遮蔽了他的视线。
此时,羽阳抓着一道烈焰便朝着萨勒森而来,她急速飞过萨勒森身边,飞至了他的身后,然而此时她手中带过的烈焰瞬间点燃了那漫天的粉尘,瞬间燃爆萨勒森的四周。
羽阳在空中转过身来,看向了那爆炸后留下的黑色烟团,却见萨勒森此时并不在黑烟中,而是用了空间灵术转移到了地面。
虽然没能伤到他,但萨勒森明显感觉到了一丝吃力——诺嘉羽阳这个觉醒了神灵之力诺嘉后裔,六类灵力都太过强大,她的灵术非常复杂,简单的元素对抗并不能战胜她。
站在地面上的萨勒森抬起头看向了手握栩清扇俯视着他的羽阳,一声轻笑,道:“好身法,好灵术。你的灵术,可是阿查尔神姬亲授的?”
“惭愧,我不过也只学了右祭司的皮毛罢了,想必今日若是右祭司在此,此时恐怕胜负已分。”
“我确实非常希望能与阿查尔神姬一战,但我更希望能与你一战,没关系,只要我战胜了你,我就可以与右祭司一战了。”
听到这句话,羽阳微微皱起了眉头,在萨勒森突然攻过来的一瞬她才想起——萨勒森仍然拥有着木偶之术的能力,今日若她败了,萨勒森将会成为她,成为汇集伏芝苍月、臻纺烟、诺嘉羽阳三位强者的无敌存在。
此时,羽阳终于意识到了,她没有第二种选择,她必须战胜萨勒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