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新族长已经顺利即位,夕华军的不驯服也不是如此就能改变的,这臻氏一族本质上仍是割裂的,臻北曦实际掌控着夕华军,他们并不会因为族长换了个小丫头就不再听从臻北曦的指挥,他们仍是看着臻北曦的脸色行事。
建好火车线路网,这是羽阳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事,夕华军自然知道此事,若是让羽阳办成,夕华便不再是封闭于北面的领地,道路一通,人流的往来会破坏臻北曦的对于夕华领地的把控。
这也是为何万亭国眼下有如此多的地方需要泠天,而泠天却首先选择了夕华,毕竟比起其他地方,强大的夕华更需要尽快制服。
泠天找到了山下的小镇,为了不走漏风声,他购置了水与食物便继续启程前往距离这十几公里的夕华军军营,独自一人将车子开到了军营的大门外。
夜色已经降临,突然来此的车子让夕华军们警觉了起来,他们喊住了泠天的车,朝着车里大喊道:“何人?不知道这里是我夕华军的军营吗?!”
泠天下了车,他没有王族之征,并不能仅凭外貌就表明身份,他往前走了两步,说:“我需要见你们的长官,请为我通传一声,我是际泠天。”
“际泠天?”际泠天的名字在万亭国如雷贯耳,毕竟他是王族后裔,只是他拥有暗紫色发的事情却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还好那负责看守大门的夕华军军人还算是见多识广,他用手电筒照了照泠天的头发,见他的发色呈现淡淡的紫色光芒,忙收起手电筒行了军礼道:“失礼了!”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行礼,泠天暗暗松了口气,问:“现在能带我去见你们长官了么?”
“是,大人这边请!”
话毕,军营的大门被打开了,灯光下,泠天一身常服走在军营之中非常显眼,不少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看向了他,纷纷讨论着这人是何来路。
之前已经有人来报信了,那长官听到是际泠天过来,赶忙从他的屋子里跑了出来,隔了很远的距离便行了军礼道:“泠天大人!”
泠天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长官还不知道泠天已经去了工厂,还在疑惑着为何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之子王族后裔会在此出现?
沉默了一会儿后,泠天见他似乎还没明白他的来意,他便皱起眉头直言:“你们可知道,火车线路的建造是万亭国眼下的第一大事,也是陛下最重视的要务?”
那军官一听便明白了,赶紧行了军中的大礼道:“大人明察!军营附近有座铁道工厂,那原来是我夕华军的地皮,我等可是一句话没说就交给铁道工厂了啊!”
“若是如此,那工厂被奏报消极怠工又是如何?”
那军官狡辩道:“这……我等实在不知啊!”
泠天不再与他多费口舌,他只是侧身看向了一旁在训练的夕华军军人,并不看向那军官,问:“你只告诉我,那些阻挠铁道工厂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
那人被如此一吓,赶紧激动地解释:“绝不是北曦大人的意思!大人您明察啊!”
泠天见他如此简单就露了马脚,并不觉得他蠢笨,只是敏锐地察觉到,此事的确与臻北曦脱不了干系。”
泠天只是一笑,回身准备离开,留下一句:“若是夕华领地的第一条铁道没能准时建好,我第一个拿你们是问。”
话毕,泠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那军官连连答应:“大人你放心!我等一定多多帮助附近的铁道工厂!”
等泠天走了,那人也没有放下心来,他还在担心着,若是让泠天察觉北曦伯爵有意阻挠火车线路的进度,后果不堪设想。
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泠天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原以为只是个技术问题,如今到了地方一看才发现竟是最让他们头疼的大问题——实力强大的夕华军仍在臻北曦的手上。
当下的臻氏一族族长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她能帮得上忙么?泠天在夜路中缓缓驾车,脑中却仍在想着这些事情。
直到他的车子在夜色中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熄火后就这么在林中准备休息时,他才突然想到什么——臻昭音既然可以拿下族长之位,为何他就不能相信她做得到呢?
他决定了,醒来后想办法给昭音打去电话,或许她会有办法。
这一场权谋的拉扯看来没能那么快解决,泠天抬头看着林中的星空,他想起了羽阳,若是她,她会如何呢?
于是,他就这么听着树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念着羽阳的名字睡去了。
这还只是离开她的第一日,他却已经是如此思念,以后的日子应该要怎么熬过?
日子过得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万亭的寒冬到了。在大婚之后的一个月时间内,羽阳与夜风便不再有一日像大婚那晚那般在一起过夜了,但两人每日皆是形影不离,有了夜风助力,羽阳终于是轻松了一些,不再需要每日那般劳累。
冬日到了,房外是呼啸的北风,他们便鲜少出门,只是在叶归殿的偏殿一起处理着公务,偶尔遇到一些问题,夫妻二人便喋喋不休地互相探讨着,说着说着却总是笑起来,好像在聊的并不是什么严肃的国事。两人这样一日日的相处下来,早已经亲密得像是至交的好友,羽阳喜欢与夜风说话,能让她感觉很是舒心。
这一日的公务不算多,忙碌过后,夜风便约了羽阳一起去伯曼神殿看看夜莺,羽阳刚出门便被寒风吹得抱紧了臂膀,夜风忙接过小青拿来的狐绒大氅为她披上,靠近在她的面前,为她细心整理着领口,为她系上了带子。
羽阳抬头看着夜风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夜风见她笑了,便柔声问她:“你笑什么呢?”
羽阳摇了摇头,问:“你不冷么?”
“有点,但冬日难得,偶尔也得感受一下寒冷才算是过了冬天。”
羽阳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伸手要解开大氅的结,说:“那我跟你一起。”
夜风见她如此,赶忙握住了她的手阻止道:“不行,你要是着凉了如何是好?”
被夜风那温柔的手握住,羽阳忙低下了头,夜风这才赶紧松开了手,忙看向了一旁,到此时他才发现了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际允深。
允深见他们两人站在门外说话,上前行了简礼后问:“怎么不在屋里?”
羽阳笑着摇摇头说:“我们正要去看看夜莺,你呢?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来叶归殿了。”
允深皱起了眉头,说:“苏罗伊卡……来信了。”
夜风忙问:“是什么?”
“苏罗伊卡的艾登王子将于下周到达浊立觐见陛下与君上,为两位的大婚送上贺礼。”
听到这,羽阳垂眼思考着,低声说着:“艾登……按照施延和雍炎那边的消息,这是个残暴的人,但他也是眼下呼声最大的王储人选。”
“若是他来到矢雨城,莺莺……会不会有危险?”允深看向了羽阳,说出了他的担忧。
羽阳摇了摇头,说:“就算会有危险,我们也不能拒绝他们的请求,否则丢了国威,让民众觉得我们惧怕苏罗伊卡,后果会更严重。”
允深接着羽阳的话说:“陛下如此想,臣便是放心了。”
羽阳抬头看向了他,问:“你也如此认为?”
“是,苏罗伊卡有穿越结界的灵石,他们想来,我们也难以拦住,况且我万亭国是大陆第一大国,若是连接受敌国贺礼的气度都没有,折损了民众的信心,这才是得不偿失。”
夜风仍是担忧,他问:“可莺莺就在伯曼神殿,就在这矢雨城中,这……”
羽阳看向了夜风说:“我们能护着她在大婚中不被泄露了秘密,自然能护着她安全地度过敌国王子的来访,他们只来数人,而我们有千人之众,若是连这样都无法做好,那便是我的责任了。”
看着羽阳眼中的坚定与不容质疑的威严,夜风突然觉得放心了几分,不只是羽阳在,他也在这矢雨城中,若是如此都无法保护住夜莺的话,那他算得什么?
夜风看向了允深,说:“那就交给你了,允深,一周后……我与陛下在叶归殿接见艾登王子,只需要内臣参与,无需高规格。”
允深行了礼道:“是,君上。”
得到了命令,允深便要离开,正要走时夜风喊住了他:“对了允深。”
允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夜风,只见夜风笑着对他说:“夜空昨日与我电话,说起你有几日没有去看她了。”
听到这,允深有些不知所措,羽阳见他如此反应笑了起来,允深只能是看向了一旁,不好意思地问:“她……说了什么?”
夜风也笑了,回答道:“她没说什么,只是与我抱怨了两句,或许……是想你了。”
话音一落,允深的脸羞得通红,忙再次行了礼,留下一句“臣先离开一步”,便匆忙地离开了叶归殿前。
看着允深走远的样子,羽阳感叹地说:“自从与夜空一起后,允深真的变了许多,稳重,踏实,也让人安心了。”
夜风看向羽阳问:“他们的事,你可有打算?”
羽阳摇摇头道:“无妨,他们有自己的决定,与星哲不同。当年我需要星哲的婚姻来巩固我的权威,如今戴真已经是六大臣之首,我无需再利用允深了。”
说到了星哲,夜风想起了他的孩子际灯依的身世,他问羽阳:“灯依的亲生父母一事……会不会因为艾登到来生了变数?”
“不会。”羽阳充满信心地说,“施延带来的消息说,艾登痛恨利司,就算他能见到灯依,他也绝不会告诉灯依他的真实身份。更何况灯依有星哲保护,我相信这个秘密绝不会被泄露出去。”
想到这,夜风感叹道:“是啊,星哲与君舞是那样爱护小灯依,他一定会健康快乐地长大的。”
两人一同望向了远处,心中同时想起了同一件事——他们若有了孩子,他们也会同星哲与君舞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