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羽阳等人从那古老村落回到凌州城的时候,泠天也终于来到了属于他的任务目的地——万亭国北边境。
早在开始新王巡游之前羽阳已经将这个重要的任务派给了泠天,那日带他去修广镇就是为了让他先熟悉前半段的路程,便于他带着他的小队隐秘地来到边境。
此时正是北境之地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段,泠天却仍只需穿着两件单薄的常服,若不是他的御卫们穿着厚重的大皮袄仍抱着身体发抖,他根本不知道此处是何等酷寒。
来到了最后一处高岗,前方就是戈铎国的地界了,这里地势险峻,暂时没有夕华军驻守,泠天与他所带的御卫来到此处,泠天为队员们升了一堆没有烟也没有明火的火堆,队员们围在火堆前取暖着,总算有了片刻的休息。
泠天一边用望远镜看向远方,一边对他的御卫们说:“抱歉,原是我一人来就可以,陛下一定要我带上你们,说有个照应。”
其中一个御卫说:“队长你说什么呢,这里可是结界之外,怎么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只不过原以为我们都有灵力,调节身体的温度不算大事,没想到这里竟是如此酷寒……嘶……”
泠天放下了望远镜,说:“戈铎的守卫也松动了不少,出了结界,我们一路上一个人也没再见过,果然……结界之外的国土,已经几乎没有子民居住了。”
“他们不在结界之外居住,北边境的夕华军在保护什么?”一个御卫问。
泠天回过身来,看向他们说:“国土就是国土,一寸不得让。眼下我们没有能力保护他们,他们只能被迫远离故土,是我们对不起他们……”
众人沉默了,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吹来寒冻的尖锐强风,擦着人脸上露出的肌肤,刮得生疼。
泠天看向了前方,思考清楚前进的路线后他交代道:“绳索呢?”
“在这,队长。”一名御卫爬起身来,把身后背着的粗壮绳索递给了泠天,泠天接过,一边将绳索的一头牢固地捆扎在高岗上的大松木上,一边交代着:“我准备出发了,若是明日这个时候没有见我回来,你们先回去,我会想办法回去。”
“队长你说什么傻话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戈铎地界吗?”
没等他们拒绝,泠天已经拉好了绳索,留下一句:“都在原地等我。”便抓着绳子从高岗上速降到高岗下方结冰的河水上了。
泠天没有多少风灵力,赶路都靠双腿,潜入戈铎国困难重重,但正因为他强大的火灵力在冰雪之境中的巨大优势,这个行动的唯一人选只能是他。
据说万亭国与戈铎国没有任何交往,一碰面就是你死我活的摩擦,但是这些少数关于戈铎国的消息都来自夕华军,羽阳需要一个信任之人亲眼所见的真实,她想要知道,戈铎国到底是不是夕华军所说的落后蛮族。
泠天曾在心胜宫后那三座大殿中看到了古老的万亭地图,他知道羽阳为何一定要他亲眼去确认戈铎国的情况——如果戈铎国和苏罗伊卡国一样曾是万亭的国土,那他们绝不可能像夕华军所说的那样是没有礼教不开化的蛮族。
风雪更盛了,这片还算平坦的河谷上没有一丝生机,只有泠天一人,一步步走向了戈铎国边境的深处。他仔细听着风声中的响动,以防有人靠近时他没能察觉。穿过了河谷,穿越了一座古老的原始丛林,甚至躲过了一群觅食的野狼,四个小时的步行之后,他终于见到了第一座戈铎国的村落。
万亭国并不知道戈铎国的语言是什么,就连语言专家的允深也只从夕华军的奏报中获取了几个词汇,其他的一概不知,正因为如此,泠天并不打算与人正面接触,避免被人发现时因为语言不通导致恶果。
他趁着这漫天的风雪,趁着视线不佳,也趁着村中的人都在房间躲着取暖混进了村落中,这里的人确实过着落后的生活,他们的门外堆着柴火,并不似万亭人用煤炭生火,棚子里圈养着羊群,马棚里拴着马匹,房子是暖泥和着大石块搭建而成,是万亭几百年前就淘汰了的建造方法,烟囱里冒着烟,似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居住,正在这个临近中午的时间准备用餐。
此时,他躲着的那间房子突然有人开门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去取柴火,泠天便小心挪着步子躲着,尽可能不让那人看到他。
那人取了柴火就回去了,泠天忙跟上看了一眼,那人的长相与普通的万亭人并无不同,是夕华人典型的模样,雪白的肌肤,黑色的头发与眼睛,高大的身材,这些是夕华军不曾提到的情报。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早已经知道很可能是这个结果,但亲眼见到时仍是吃惊,原来那张地图所说的都是真的,这片大陆,曾经只有一个国家,那就是万亭。如今彼此厮杀着的四国,不过也是曾经的同胞罢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确认,但这里的房子为了防寒,土墙都盖得很是厚重,泠天不得不上前一些,靠在土墙旁才能勉强听到屋内比较大的响动。
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只需要确认了这件事他就可以启程回去了。然而他没有强大的风灵力,听力的范围与普通人无异,仔细聆听了许久后却仍只能听到闷闷的说话声,什么都听不清。
泠天准备换一个房子,小心挪动着步子往一旁而去,然而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昏昏欲睡,没等他搞懂发生了什么便脑中一片空白倒在了地上,倒下的最后,他听到了一些奇怪的语言,似乎正在兴奋地喊着什么……
当泠天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身处于一个装饰着野兽头颅与毛皮装饰的华丽布棚之中,他匆忙翻身而起,却又突然觉得一阵头晕,不得不扶着额头闭上眼睛,努力想缓过劲来。
“你醒啦?”
听到了一句熟悉的万亭语,泠天努力睁开眼睛看向前方,只见一个穿着奇特的女孩带着笑容爬上了他所睡着的床,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吓得泠天匆忙要反抗,却又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她捏开了他的嘴巴,往他的嘴里倒入了一碗苦涩又令人倒胃的奇怪液体。
泠天急得想赶紧吐掉,但那女孩似乎很是熟练,抬着他的下巴,逼迫他全部咽下了那些液体。
“好啦!”那女孩放开了他,端着碗到一旁去了。
泠天刚准备反抗,这才发现那碗奇怪的东西下肚后他竟是突然有了力气,忙幻出了燚牙枪指着那个女孩,愤怒地逼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啊?”那女孩见泠天拿着个奇怪的东西指着自己,觉得生气,插着腰说,“你中了村民的昏睡药粉,是本阿摩给你解毒的!你怎么非但不谢我,还拿那个东西指着我?话说……那是什么?亮亮的,还挺好看。”
泠天手上的燚牙枪仍没有放下,但心中的戒备已经放下了一半,他问:“阿摩……是什么?”
“嗯……就是你们万亭人说的……王的女儿的意思吧?”
“公主?”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看来我在童话书里看到的都是真的呢!”那女孩兴奋地拍拍手,一身特别的服饰上的饰品跟着她的晃动叮当作响。
泠天仍没有给她好脸色,继续问她:“为什么你会说万亭话?”
“什么叫万亭话,我说的是戈铎语!我还奇怪呢,你怎么知道我们戈铎人的语言?”
泠天愣住了,他甚至以为自己还没有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问:“你……你是说,你现在所说的话,是戈铎语?”
“是呀!”
回想了一下刚刚昏迷前听到的声音,他摇摇头说:“不对,我刚刚……明明听到的是一些奇怪的语言。”
“哦哦!你说那些村民呐?他们说的是我们部落的方言。”
“部落?方言?”泠天觉得他的脑子一团乱麻。
“你问这么多干嘛?还是好好休息吧,村民们用的药粉可是给你下了实打实的分量,得让你能快些走路,我阿父打猎回来肯定要见你呢。”
被她一说,泠天才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虽然能说话能起身了,但下半身仍是一点力量都没有。一想到自己落入了戈铎人的手中,他心急如焚。
见他不肯休息,那女孩趴在了他的面前,伸手帮他整理起头发,笑脸盈盈地说:“你放心,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应该就是我要找的那个……王……王子吧?”
“你……”没等泠天反驳,他突然又觉得浑身无力,毫无抵抗之力地再次昏睡了过去。
女孩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药粉,对外面等待的人说:“都听好了,没有本阿摩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我的帐子!”
“是,阿摩。”